张真源的指尖僵在笔记本页角,油墨印的“刘耀文的纽扣,是我缝的”几个字像小石子,砸得他心口发沉。
他抬头时,刘耀文正站在几步外的巷口等他,米白色围巾裹着半张脸,只露出双亮得发慌的眼睛,见他不动,还轻轻挥了挥手:“怎么了?”
张真源把笔记本攥紧,快步走过去,没直接提那句话,只指了指刘耀文袖口的铜铃纽扣:“你说这是别人送的,是……我姐缝的?”
刘耀文的手指猛地攥住了围巾边缘,耳尖的红意瞬间褪下去,连脸色都白了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是林溪姐。三年前,她帮我补衣服时缝的,说‘铜铃能驱邪,挂在袖口安全’。”
“三年前?”张真源愣住了——他姐失踪才三个月,怎么会在三年前就来过旧街区?笔记本里没提过这些,只有最后几页的潦草字迹,像是仓促间写的。
刘耀文没解释,只是转身往铜铃屋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林溪姐很少提现实世界的事,只说有个弟弟,喜欢啃着笔杆看古籍。”
他顿了顿,回头看张真源,眼神软了点,“和你很像。”
张真源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再问,巷边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是旁边矮房的窗户被推开了。
那是扇糊着黄纸的木窗,推开的瞬间,张真源看见里面站着个穿灰布衫的“人”,脸是用白纸剪的,画着墨色的眉眼,手里还拿着个针线笸箩。
可没等张真源看清,刘耀文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把他往巷边的杂物堆里拉,声音压得极低:“别睁眼!是‘纸人住户’,他们天黑后开窗时,不能看他们的眼睛,否则会被盖‘错位章’,巡逻者会循着章找过来。”
张真源被捂着眼,鼻尖蹭到刘耀文掌心的凉意,还能闻到围巾上淡淡的羊毛味。
他能听见纸人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轻得像纸片落地,还有针线笸箩里“哗啦”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滚。
过了好一会儿,刘耀文才慢慢松开手,低声说:“走了。”
张真源睁开眼,看见那扇纸窗已经关上了,窗纸上还映着个低头缝补的影子。
他刚想站起来,目光却扫过杂物堆里的一片碎纸——那是从纸人手里掉下来的,上面还别着个小小的银色发夹,夹着几根深棕色的头发。
那是他姐的发夹。林溪留了十年的深棕色长发,失踪前一直戴着这个发夹,是他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刘耀文,你看!”张真源捡起发夹,指尖都在抖,“这是我姐的,纸人怎么会有这个?”
刘耀文蹲下来,看着发夹上的小珍珠装饰,眼神暗了暗:“林溪姐之前帮过纸人。”
他伸手碰了碰发夹,动作很轻,“去年冬天,纸人的笸箩被巡逻者踩坏了,林溪姐帮他补了一夜,还把发夹摘下来当压针用,说‘这样缝得齐’。”
张真源攥着发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原来他姐在旧街区里,不是孤身一人,她还帮过别人,还和刘耀文有过这么多交集——可她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只留下那本潦草的笔记?
“我们先去铜铃屋。”刘耀文站起来,伸手拉了张真源一把,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攥着发夹的手,“林溪姐说过,铜铃屋是旧街区里最安全的地方,她之前就住在这里。”
张真源点点头,跟着刘耀文走到铜铃屋门口。
门楣上的大铜铃还在晃,叮铃的声音驱散了不少冷意。刘耀文伸手推开门,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灯芯跳动着,映得墙面有些斑驳。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和一个旧衣柜。张真源刚走进去,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个熟悉的东西——是他姐常用的那支钢笔,笔帽上还刻着个“溪”字。
“这是……”张真源走过去,拿起钢笔,笔杆还是温的,像是刚被人用过。
刘耀文站在门口,看着那支钢笔,声音轻得像叹息:“林溪姐走前,把它放在这里的。她说,要是你来了,看到这支笔,就知道……”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只是突然看向窗外,脸色变了,“巡逻者来了,快把灯吹灭!”
张真源赶紧吹灭油灯,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他能听见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铁钩在地上拖——那是巡逻者的声音。
刘耀文飞快地走过来,把他拉到衣柜后面,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出声,巡逻者的耳朵很灵。”
黑暗里,张真源能清晰地感觉到刘耀文的心跳,还有他身上的檀香冷味——可这次,那冷味没让他觉得害怕,反而让他莫名安心。
他攥着那支钢笔,想着姐姐可能就在附近,想着刘耀文还在身边,突然觉得,就算被困在这诡异的旧街区里,好像也没那么糟。
外面的脚步声慢慢远了,刘耀文才松开手。
张真源刚想说话,就听见衣柜顶上“咔嗒”响了一声——是个小小的铜铃,正挂在衣柜的把手处,和刘耀文袖口的纽扣、门楣上的大铜铃,纹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