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难

晨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入，驱散不了帐内残留的酒气与暧昧的气息。

霍雨浩想要踉跄起身却险些跌坐在地上。

暖光洒落却浑身却是冰冷，此刻唇间还似残留着钟离乌的温度与酒气，挥之不去。

太荒唐了。

他首先感到的是背叛感，一醒来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便撞入眼底，颈间，肩头，每一处都带着粗暴的印记。

他不清楚为什么，明明他满心都是对老师的依赖，两人的关系却突然发展到了这一步。

接着是羞耻与愤怒。

他曾将钟离乌视为乱世中唯一的依靠，视为黑暗里唯一的光，哪怕隐约察觉老师的掌控欲和那隐瞒之事，他都未曾有过半分背叛的念头。

可如今，他却被对方以这种粗暴、不尊重的方式“标记”，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被随意揉捏、肆意宣告所有权。

这是一种恶劣的掌控，一种对他人格的践踏，一种将他所有的依赖与信任都碾得粉碎的残忍。

可是，为什么呢？

又是一件他想不通的事。

霍雨浩对自己这位老师的情感一直很复杂，有敬畏，有感激，有本能的依赖，甚至有过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亲近。

如今看来，这份情感可能还要更复杂几分，混杂着被背叛的痛苦，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

“来，回老师这边再躺一会……”

钟离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仿佛他只是在召唤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有些随意又有些淡漠。

就是这轻飘飘的语气，击垮了青年最右一丝力气。

他再也无法压抑，终于爆发。

半跪着，脊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师？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的？只是你的一件可以随意摆布、随意羞辱的东西？”

“怎么会……”钟离乌似乎被他的反应刺痛，语气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错愕。

想说些什么，却不是辩解，而是带着几分被冒犯的不悦。

可霍雨浩根本不想听他说下去。

似乎此时此刻曾经那些曾让他无比珍视的瞬间，此刻都变成了尖锐的讽刺。

此刻霍雨浩不再听钟离乌任何解释，也许钟离乌也根本不想解释，只想重新掌控局面，只想让他乖乖回到自己身边。

霍雨浩猛地咬牙，强行催动体内尚未平复的魂力，指尖颤抖着抓起一旁散落的外衣披在身上。

他踉跄着下床，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没有回头看钟离乌一眼，转身就跑，只想逃离这个让他羞耻、痛苦、彻底绝望的地方。

钟离乌半倚在床上，指尖微微蜷缩，用魂力强行驱散体内残留的酒气，额角却仍有些隐隐作痛。

昨夜的画面碎片般闪过脑海，青年毫无防备的依赖、唇间的触感、还有自己失控时的冲动，都让他心头烦躁不已。

他看着霍雨浩踉跄逃离的背影，银色的眼眸中瞬间覆上一层阴鸷，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

事情第一次开始超脱了他的掌控。

也许昨晚那小半杯酒有问题，也许是近期的修炼有些急躁。可无论是什么原因，钟离乌眼底的阴鸷都愈发浓重。

他缓缓抬手，指尖萦绕起淡淡的银色魂力，语气冰冷而偏执，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低声自语：“跑？真以为自己跑得掉吗？”

这世间，如果他想要他就能拥有。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随心所欲离开。

既敢放他高飞，看他恣意翱翔，便也能一念之间，将他重新锁回怀中，寸步难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