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堕光

银黑色的光柱像一把巨刃，狠狠撕开“天琴之梯”的合金穹顶，碎块如暴雨般坠落，砸在哨塔的金属地面上，发出刺耳的轰鸣。我站在龙核展开的半透明骨翼中央，那对泛着冷光的骨翼像一只巨大的暗色蛾子，将我牢牢裹在其中，耳旁全是系统疯狂闪烁的警报声：

【龙核外显等级：S！光之国防御系统已激活，立即执行压制！】

压制？我抬眼望去，四座悬浮炮台从哨塔的四个方向伸出，黑洞洞的聚能口同时锁定我，炮口的红光不断闪烁，像蓄势待发的猛兽。之前审讯我的女军官被冲击波掀到墙角，头盔碎裂成好几块，血顺着额角滴落，染红了银蓝制服的衣领，却仍挣扎着爬起来，嘶哑地嘶吼：“开火！别让她跑了！”

四束白炽色的光束瞬间射出，在空中交错成一张光网，直逼我而来。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龙核比我先做出了反应。骨翼猛地横扫，暗金色的光刃呈圆弧状劈出，那四束光束被瞬间反向折射，像被调转方向的箭，狠狠削断了炮台的基座。

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映在我瞳孔里，像一场盛大的烟火，却也是为我这场“叛光”典礼剪彩。“走。”我对自己轻声说，声音被骨翼振翅的狂风撕碎。银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从“天琴之梯”的缺口处飞出去，很快消失在深邃的宇宙里。

宇宙褶皱的深处，一艘黑蓝相间的战舰静静悬浮着，舰身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舱门缓缓开启，托雷基亚站在舰桥的护栏旁，手指轻轻敲打着金属栏杆，节奏缓慢，像在等待一场预约好的歌剧开场。

“欢迎光临，”他对我张开双臂，嘴角勾起一抹优雅却冰冷的笑，“——我亲爱的堕光第一女主角。”

我收起身后的骨翼，落在他前方五步远的地方，腕侧系着的贝壳被刚才的爆炸余波震出一道裂痕，焦黑的痕迹又深了几分。“别误会，”我冷声开口，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我不是来向你投诚的，我是来还债的。”

“无所谓。”他耸耸肩，笑容依旧，“只要你能留在我的舞台上，台词随你怎么编。”他抬手对着主屏一挥，一个坐标瞬间弹出——【超古代遗迹·克特奥比】，那是迪迦沉眠的封印星球。

我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你要我去唤醒迪迦？”

“不，”托雷基亚摇了摇头，指尖划过主屏上迪迦的影像，“是让他 asleep forever（永远沉睡）。”他调出一段加密视频，屏幕上出现一个银紫相间的巨人——是迪迦，他被无数暗紫色的锁链束缚在石壁上，胸口的计时器闪烁着危险的红光，眼底布满挣扎的黑雾，显然已经被黑暗侵蚀。

“我把他引入了‘暗之环’仪式，现在只差最后一击。”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而能完成这一击的人，必须持有龙核。”

“完成之后，我能得到什么？”我盯着屏幕上迪迦痛苦的模样，心脏微微抽痛，却还是硬起心肠问道。

“自由。”托雷基亚俯身，凑到我耳侧低语，气息冰凉，“以及——雷欧的复活线索。”

“雷欧”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击中我的心脏，我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只要能找到复活雷欧的办法，哪怕是与整个光之国为敌，哪怕是亲手终结迪迦的光，我也愿意。“成交。”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克特奥比星的超古代祭坛上，天空被暗金色的漩涡笼罩，云层里偶尔劈下黑色的闪电，将祭坛周围的石像群照得狰狞可怖。那些石像形态各异，都是超古代战士的模样，却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痕。

我独自站在祭坛中央，脚下是直径百米的暗纹圆阵，纹路里流淌着微弱的黑紫色能量，圆阵边缘插满了破碎的火花棱镜，棱镜的碎片反射着诡异的光。托雷基亚的战舰隐匿在风暴外围，他说过会遵守约定，不出手干预，只做这场“好戏”的观众。

系统任务适时弹出，幽紫色的文字在我眼前跳动：

【主线任务：击碎迪迦暗环核心，任务奖励：龙核觉醒度＋40％，雷欧复活线索×1】

我握紧由龙核凝聚而成的暗金投枪，枪尖萦绕着幽蓝色的光，那是专门用来破除光之能量的力量。远处的石壁上，被锁链束缚的迪迦缓缓抬起头，眼灯不再是熟悉的蓝色，而是透着诡异的暗紫色，可他的声音，却仍是记忆里那样温和：“南若，连你也来杀我吗？”

那一瞬，我几乎无法呼吸，记忆与现实在眼前重叠——三年前的养老星，每个深夜，我都会梦见那座超古代金字塔。石像形态的迪迦缓缓回头，对我伸出手，温柔地说：“回家吧，南若。”

如今，他依旧向我伸出手，只是手腕上缠满了暗紫色的锁链，指尖甚至还在渗出黑色的雾气。“对不起。”我低哑地开口，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向前，手中的投枪缓缓扬起，枪尖的幽蓝光越来越亮。

迪迦没有闪避，反而缓缓展开双臂，将胸口闪烁着红光的计时器完全暴露在我面前，像是在主动迎接这致命一击。“如果我的光，能成为你获得自由的钥匙——”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那就取走吧。”

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像是在催促我动手，又像是在为这位超古代巨人哀求。我闭了闭眼，猛地嘶喊一声，手中的投枪脱手而出，带着破风的锐响，直直射向迪迦的计时器。

幽蓝色的枪尖刺入红灯的刹那，整个祭坛突然炸开暗紫色的光浪，冲击波以祭坛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天空中的风暴被撕出一道真空隧道，云层之上的暗金色漩涡猛地倒灌下来，化作无数细碎的光屑，散落在祭坛的每一个角落。

我被强大的反冲力掀飞，重重砸在身后的石壁上，喉头涌上一阵腥甜，一口血忍不住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前的衣物。迪迦缓缓垂首，胸口的计时器布满裂痕，银紫色的身躯开始一点点石化，从脚踝开始，一寸寸变成灰白色，像被时光遗忘的石像。

“谢谢。”他抬起头，看向我，眼底的黑雾彻底散去，露出澄澈的远古之光，那是属于迪迦最纯粹的光，“以及——对不起。”

我愣住了，为什么他要对我说对不起？是为了没能实现“带我回家”的承诺，还是为了让我亲手终结他的光？不等我想明白，石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胸口。他用尽最后的光，在掌心凝聚出一枚微缩的金字塔模型，轻轻向我抛来。

模型落在我掌心的那一刻，突然化作石粉，被风一吹，便散得无影无踪。系统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主线任务完成，龙核觉醒度＋40％】

【附加奖励：获得“迪迦残辉”×1（用途未知）】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只剩下一粒极小的金色棱镜，微微泛着温热的光，像谁偷偷塞进我掌心的最后一份温柔，也像迪迦留给我的最后一点念想。

祭坛开始崩塌，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托雷基亚的战舰瞬间瞬移至低空，投下一道牵引光束，将我从碎石堆中拉了出来。我跃回战舰的甲板，身体被龙核展开的骨翼包裹，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幕，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

“演出很完美。”托雷基亚鼓掌，目光却落在我掌心的金色棱镜上，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按照约定，”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雷欧的复活线索，该给我了。”

托雷基亚打了个响指，主屏瞬间切换画面——幽暗的实验室里，一个透明的培养舱静静立在中央，舱内漂浮着一具银红色的躯体，胸口的计时器被黑色的线条缠绕，面容与雷欧一模一样，只是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我救下他的时候，他只剩下17%的光粒子，随时都会消散。”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现在只能靠暗能量维持他的躯体，勉强算是‘活着’。”

我的心脏猛地一紧，几乎要跳出胸腔，我向前走了两步，死死盯着培养舱里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放了他，把他还给我。”

“别急。”托雷基亚拦住我，笑容依旧优雅，却透着一丝算计，“下一幕剧本，需要两位主角同台演出。”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我胸口的龙核位置，我胸口的暗紫纹路与掌心的金色棱镜同时闪烁起来，像是产生了某种共鸣。

“准备好，南若。”托雷基亚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期待，“这一次，轮到你救他了。”

战舰缓缓驶向未知的深空，我站在观察窗前，掌心的金色棱镜在黑暗中一明一灭，像一座遥远的灯塔，指引着我前行的方向。腕侧的焦黑贝壳发出轻微的裂响，又一道细纹蔓延开来，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我低头，小心翼翼地把金色棱镜嵌进贝壳的裂缝里，大小刚好合适，像是为它量身定做的一样。——迪迦给我的“家”，雷欧给我的“自由”，如今全被我攥在掌心。而前方，托雷基亚布下的深渊，正一点点亮起引路的鬼火，等待着我踏入。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窗中映出的自己——银黑色的龙鳞爬上脖颈，眼底泛着淡淡的暗紫，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渴望普通的南若。我对窗中的自己轻声说：“那就演到底，直到救出雷欧，直到找到真正的自由。”

银黑色的骨翼在身后缓缓舒展，映着远处的星光，像一面逆刃的旗帜，在深邃的宇宙中，显得格外耀眼。

——第四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