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鑫】同名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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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娘胎里出来，手腕上就带着两个墨色的字。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像一对沉默的烙印。家里请来看过的老先生直摇头，只说了一个字：“劫。” 具体是什么，他不肯多说，只是怜悯地看着我。

年纪小的时候，我常常盯着手腕看。左边的字，笔画间透着一种说不清的温柔缱绻，我看着它，心里会觉得安稳。右边的字，同样的结构，笔锋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决绝，像寒冬的冰棱，看一眼都觉得心底发寒。

我知道，它们一个是将与我厮守终生的爱人，另一个，是最终会取我性命的凶手。

我把左边的名字当作秘密的珍宝，把右边的名字当作一个需要小心规避的噩梦。我小心翼翼地生活，观察着每一个靠近我的人，试图分辨出哪一个会带来温暖，哪一个会带来毁灭。

遇见马嘉祺，是在大学图书馆一个洒满阳光的角落。他抱着一摞书，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桌子，书散了一地。我们手忙脚乱地一起捡，抬头对视时，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亮晶晶的。那一刻，我的左手腕内侧，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的悸动。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用右手捂住了左边手腕。是他。

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马嘉祺温和、体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会在起风的傍晚自然地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会在我练舞到精疲力尽时，默默递上温热的糖水。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像浸在蜜糖里。我几乎要忘记右手腕上那个冰冷的名字，只觉得老天待我不薄，让我如此轻易就找到了命定的“爱人”。

直到我们住到一起后，我才逐渐察觉到一些细微的不同。

马嘉祺对我很好，无可挑剔的好。但这种好，里面包裹着一种过度的紧张和保护欲。他不喜欢我参加有太多陌生人的聚会，不喜欢我跳舞时那些在他看来“过于张扬”的动作。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他爱得深，在乎我。

“阿程，外面下雨了，那种露天商演别去了，好不好？”

“阿程，那个新来的舞伴，是不是靠你太近了？”

“阿程，辞职吧，太辛苦了，我可以养你。”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带着毋庸置疑的关切。我一次次妥协，推掉工作，减少社交，渐渐活成了围绕他旋转的卫星。朋友们开玩笑说我被他“圈养”了，我也只是笑笑，心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滞闷。我安慰自己，这是爱，左手腕的名字发着热，这就是证明。

矛盾爆发在一个我前队友的生日派对上。很久没见的朋友们玩疯了，起哄让我跳一段以前的舞。音乐、灯光、久违的欢呼，让我仿佛回到了肆意飞扬的年纪。我跳得酣畅淋漓，忘了时间，也忘了马嘉祺叮嘱我“早点回家”的电话。

派对结束时已是深夜，我带着微醺的兴奋推开家门，看到的却是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静如水的马嘉祺。

没有预想中的争吵。他只是站起身，走过来，轻轻抱住我，把头埋在我颈窝，用一种近乎疲惫的声音说：“阿程，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找不到你，脑子里全是各种不好的画面……我怕你出事，怕你遇到危险……”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话语充满了爱意。可我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识到，他这种令人窒息的“爱”，正在一点点扼杀那个原本鲜活的我。

我们开始了无声的拉锯。我试图找回一点自己的空间和事业，他却用更温柔的言语，更无微不至的“照顾”，将我捆得更紧。他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太爱我，不能失去我。

我变得不快乐，身体也莫名其妙地开始变差，总是乏力，心口偶尔会闷闷地疼。去医院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具体问题，医生只说是“忧思过度，肝气郁结”。

我看着他为我熬煮中药时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因为我一句“有点闷”就赶紧去开窗的紧张模样，心里充满了巨大的荒谬和悲凉。他依然是我法律上和命运里认定的“爱人”，可他正在用这份沉重的爱，一寸寸地磨灭我的生机。

那天下午，天气很好。我站在阳台上给我们养的花浇水，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心脏的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马嘉祺从身后抱住我，手臂环得很紧，下巴抵在我发顶，轻声说：“阿程，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以后就在家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永远都不离开你。”

他的情话依旧动听。

可我却感到一阵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喉咙。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左边的名字，因为他的拥抱和话语，散发着熟悉的温热。而右边的名字，此刻也仿佛活了过来，传递来一种针扎似的刺痛。

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电光石火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了我。

我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死死盯着他。看着他眼中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的温柔和关切。

原来……是这样。

根本就没有两个注定的人。

爱我是他。

用这份令人窒息的爱，一点点耗尽我的生命，最终“杀”死我的，也是他。

这两个名字，从始至终，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人。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心脏却猛地一缩，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脱力，眼前一片漆黑。

我倒下去的最后瞬间，看到他惊恐万状地扑过来，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害怕。

他抱紧我，声音颤抖地喊着我的名字：“阿程！阿程！你怎么了？别吓我！”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充满爱意。

可我知道，我就要死了。

死于我命中注定的爱人，那温柔刻骨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