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强联合
法医祺✖️刑警鑫
马嘉祺第七次剖开同一具尸体时,丁程鑫终于摔了调查记录。
“心脏骤停就是意外死亡,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解剖台上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那是他们三天前提取的死者脑波,正通过警局喇叭循环播放:
“丁队长,现在能听听我的谋杀理论了吗?”
冷光屏幽幽映出马嘉祺苍白的脸:“他死前最后一刻,在认凶手的脸。”
“而那个人...”
音频戛然而止,替换成丁程鑫自己的声音:“结案吧,别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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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刀。
刀尖精准地划开早已失去弹性的苍白皮肤,沿着旧有的、已经微微卷边的切口延伸,发出一种细微而令人牙酸的嘶啦声。空气中福尔马林的气味浓得化不开,混杂着更底层的、血肉独有的甜腥,构成解剖室里永恒不变的背景音。
无影灯冷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不锈钢解剖台照得锃亮,也照亮了解剖台后那双眼睛。马嘉祺的眼睫低垂,在眼底投下一小片专注的阴影,口罩上方露出的皮肤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冷白,几乎与他的手套同色。他的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仿佛手下不是一具已经被反复打开又缝合的遗体,而是一件需要精心修复的古董。
观察室里,丁程鑫的耐心终于见了底。
厚重的隔音玻璃也挡不住那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响——调查记录文件夹被狠狠掼在控制台上,纸页哗啦一下飞散开,有几张滑落到地面。
门被猛地推开,撞在缓冲器上又弹回。丁程鑫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烟草和火气闯了进来,彻底打破了室内那种近乎神圣的、属于死亡和探究的寂静。
“马大法医!”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扭曲,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心脏骤停!就是最普通的意外死亡!报告我他妈都能背了!你到底还在怀疑什么?非得把这老人家剖烂了才算完?!”
马嘉祺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抬头,只是将手术刀轻轻放在器械盘里,发出清脆的一声“叮”。然后,他缓缓抬起眼。那双眼睛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极浅的琥珀色,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像两潭深冬的冻湖,看得丁程心头的火苗莫名一窒。
“他的颞叶海马区,”马嘉祺开口,声音透过口罩,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有异常放电迹象,微弱的,但不符合自然衰竭特征。”
“异常放电?”丁程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几步跨到解剖台另一侧,手指隔空点着尸体已经敞开的颅腔,“这老爷子七十多了!生前还有脑血管病史!他身上哪块地方‘正常’?!马嘉祺,我们讲点科学,讲点证据行不行?你不能凭一个感觉就没完没了!”
“感觉?”马嘉祺重复了一遍,语调依旧平稳,却让丁程鑫觉得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扎了过来。
“丁队,”马嘉祺的目光重新落回尸体头部,“法医的科学,就是替不会说话的人说话。他现在还在‘说’,只是你听不见。”
“我听不见?”丁程鑫气极,一拳砸在了解剖台的不锈钢基座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我听见的是结案期限!是家属要人来入土为安!是你在这耗了三天毫无进展!现场没有闯入痕迹,没有财物丢失,没有仇家怨敌,体内连点不对头的化学成分都没有!你告诉我,谋杀?怎么谋?凭什么谋?!”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呵。”
一声极轻、极低的笑声,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飘忽、冰凉,带着一点非人的电流杂音,却又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解剖室里。
丁程鑫的所有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他猛地直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谁?!”
马嘉祺却像是早有预料。他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只是再次放下了手中的镊子,缓缓挺直了背脊。冷光在他镜片上滑过一道微芒。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了些,能听出是一个老年男性虚弱而苍老的声线,断断续续,夹杂着嘶嘶的背景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被强行拉扯出来。
“……认得……那张脸……怎么会是……不可能……”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声音……他听过!就在三天前,发现尸体现场附近的询问录音里!这是死者孙国栋的声音!
但这声音不是来自记忆,而是真真切切地响在耳边——从解剖墙角上方的应急广播喇叭里传出来的!
“马、嘉、祺!”丁程鑫猛地转向解剖台后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难以置信,“你搞什么鬼?!这是什么?!”
马嘉祺终于完全抬起头,他没有看丁程鑫,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个还在发出声音的喇叭,仿佛能透过金属网罩看到里面的东西。冷光屏幕幽幽地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有一种近乎妖异的冷静。
“他死前最后几秒的脑波活动,”马嘉祺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一样砸在丁程鑫的耳膜上,“我们三天前用深部电极提取的。我做了降噪和增强处理。他现在……循环播放的,是视觉皮层和杏仁核同时被极端激活的那一段。”
喇叭里,那老者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充满了惊愕和一种无法理解的震颤,电流的嘶嘶声也更响了,几乎要掩盖住人声:
“……脸……你的……为什么…………丁……”
“丁”字的尾音被拉长,扭曲,然后猛地戛然而止。
解剖室里陷入一片死寂,静得能听到丁程鑫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自己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心跳。
马嘉祺的目光,终于从喇叭上,一点点移到了丁程鑫脸上。他的眼神深不见底。
“他死前最后一刻,”马嘉祺一字一顿,轻声道,“在认凶手的脸。”
丁程鑫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马嘉祺,看着那双冰冷镜片后毫无温度的眼睛。
马嘉祺的嘴唇微动,那最后的、足以将一切颠覆的结论即将出口——
就在这时。
“结案吧,别查了。”
另一个声音,突兀、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和命令口吻,猛地切断了所有的寂静,从同一个喇叭里播放了出来。
丁程鑫像被一道闪电当头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轰的一声全部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
那是他自已的声音!
音频到此彻底结束,喇叭里只剩下细微的电流嗡嗡声,像一个恶意的嘲笑。
冰冷的白光下,两具“尸体”——一具躺在台上,一具站着——和一个仿佛从地狱传来声音的喇叭,构成了一幅荒诞至极的画面。
丁程鑫的指尖冰凉,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从自己脸上退去时的细微麻痒。他死死盯着那个漆黑的喇叭口,仿佛那里随时会爬出什么怪物。几天前,在初步调查毫无头绪、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时,他确实私下对副队长说过这句话。就在这条走廊尽头,那间小小的休息室里。当时只有他们两人!怎么可能……
他猛地转向马嘉祺,眼神里最初的震惊迅速被一种更汹涌的情绪取代——被窥探、被设计、被彻底冒犯的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冰锥般的寒意。
“你阴我?”丁程鑫的声音低哑得可怕,每个字都裹着火星,“你他妈算计到老子头上了?!窃听?伪造证据?马嘉祺,你为了证明你那狗屁直觉,连这种手段都——”
“丁队。”
马嘉祺打断了他。法医终于有了一个幅度极小的动作,他微微偏了下头,让灯光更清晰地照见他口罩上方那双眼睛。里面没有得意,没有阴谋得逞的狡黠,甚至没有面对指责时应有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更深、更沉的的东西,像是结冰的湖面下汹涌的暗流。
他的视线越过暴怒的丁程鑫,仿佛穿透了解剖室的墙壁,看向了某个更遥远、更危险的核心。
“音频是原始提取数据,未经任何剪辑合成。来源,”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是死者的听觉神经末梢残留电信号。”
“他听见了你这句话。”
“在你下令结束调查的那一刻——”
马嘉祺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牢牢锁在丁程鑫骤然失血的脸上。
“——凶手就在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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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粘稠的死寂,裹挟着福尔马林和未尽的电子杂音,压得人耳膜发疼。
丁程鑫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又猛地涌回,涨得通红。那不是羞愧,是纯粹的、被点燃的暴怒和一种被彻底侵犯领地的野兽般的凶悍。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指着那个此刻已然沉默、却比任何嘶吼都更具挑衅意味的喇叭,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马、嘉、祺!”这三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里碾磨出来的,带着血腥气,“你他妈跟我玩这套?!窃听?伪造?就为了证明你那个狗屁不通的‘直觉’?!你当刑侦队是你家实验室?!可以随便用这种……这种鬼东西来糊弄?!”
他猛地踏步上前,胸膛几乎要撞上解剖台,隔着一具冰冷的尸体,逼视着台后的法医。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却烧不透马嘉祺周身那层冰冷的屏障。
马嘉祺甚至没有后退半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丁程鑫,那眼神像是在观察一个情绪过于激动的样本,分析其肾上腺素水平与瞳孔放大程度。他甚至抬手,用戴着无菌手套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护目镜。
“丁队,”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手术刀划过皮肤,精准而冰冷,切割开丁程鑫咆哮带来的嘈杂,“我重申一遍。音频信号,源自死者听觉神经末梢死亡瞬间捕获的声波震动转化成的生物电残留。技术报告第17页第4项有详细提取流程和可靠性论证,你三天前签过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丁程鑫僵住的脸。
“那不是伪造。那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之一。你的声音,‘结案吧,别查了’,与他的死亡时间戳高度吻合。而同时段,他的视觉皮层正在极端活跃地处理一张面孔的信息,伴随剧烈的恐惧、惊愕情绪反应。这在脑波谱上清晰可见。”
马嘉祺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尸体苍白、布满旧刀口的面部。
“科学不讲直觉,丁队。它讲证据。现在,证据在说话,只不过用的是一种我们还不能完全听懂的语言。而我,只是在翻译。”
“翻译?!”丁程鑫像是被这个词烫了一下,猛地挥手指向四周,“翻译到警局的广播系统里来了?!马嘉祺,你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窃取、播放未经鉴证甚至……甚至是他妈灵异频段的玩意儿!这能当证据吗?!上了法庭法官会把它当个屁给放了!你让我怎么信?!凭这老家伙死了三天还能听广播剧?!”
“因为所有的常规证据都被人为抹掉了!”马嘉祺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虽然依旧克制,但那层冰壳下终于裂开了一丝锐利的锋芒,像淬火的钢,“现场完美得像教科书里的意外!太完美了,丁程鑫!完美的意外不需要一个刑侦队长在尸体还没凉透的时候就急着下定论,更不需要在他的听觉神经里留下自己的命令!”
这话像一记无声的闷棍,狠狠砸在丁程鑫的颞侧。他猛地噎住,瞪着马嘉祺,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能立刻吐出反驳的字句。那一刻,某种被怒火掩盖的不安和疑虑,如同深水下的暗礁,尖锐地触碰到了他的理智。
是啊,他当时为什么那么肯定?现场看起来确实毫无破绽,家属悲痛但接受“意外”的说法,上级也在催进度……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地指向那个最简单的结论。他只是做出了最符合逻辑和效率的判断。
可如果……如果逻辑本身就被设计了呢?
如果他当时的“果断”,恰恰是那个设计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倏地钻进他的心脏,盘踞不去。
他看着马嘉祺。法医已经重新低下头,目光回到了解剖台上那具饱经摧残的躯体,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激动只是错觉。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颅腔深处夹起一小片近乎透明的、薄如蝉翼的生物材料,对着无影灯仔细观察。
“这是什么?”丁程鑫的声音干涩无比,怒火褪去后,只剩下一种疲惫而警惕的空洞。他依然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脑波录音,但马嘉祺的偏执和那双从未出过错的手,让他无法转身离开。
“微电极阵列的残留物。非市面流通型号。”马嘉祺将那片东西放入一个无菌采样袋,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宝,“植入位置非常精妙,海马体与视觉皮层交汇处。理论上,它可以做两件事:一是精细读取甚至干扰特定脑区活动,二是……在需要时,诱发一次看起来无比自然的、源于神经功能紊乱的心脏骤停。”
丁程鑫感到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你说什么?”
“我说,谋杀手段可能不是毒药,不是匕首,而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指令。”马嘉祺封好采样袋,标签纸上飞快写下标注,“凶手是个绝顶高手,精通神经外科和电子工程。他让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几乎天衣无缝。”
他抬起眼,目光再次与丁程鑫相遇。
“除了死者本人。他的大脑,记录下了凶手最后的身影,和……你那句至关重要的话。凶手听到了你的结案命令,丁队。他确信自己安全了。所以他才可能……在现场多停留了片刻,或许是为了确认,或许是为了享受。”
“而那句话,连同凶手的影像,一起被刻进了死者最后的意识里。”
马嘉祺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断定:
“丁程鑫,在你说出‘结案吧,别查了’的时候,凶手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听着你宣判,看着他的作品,并且……”
解剖台上的无影灯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点。
“……他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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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解剖室的。
冰冷的空气似乎还黏在他的皮肤上,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马嘉祺最后那句话,像一枚生锈的钉子,楔进他的颅骨,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沉闷的回响。
“他认识你。”
喇叭里自己那句疲惫又不耐烦的“结案吧,别查了”,混合着死者临终前模糊的惊愕呓语,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形成一种诡异又折磨人的二重奏。
他认识你。
丁程鑫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入皮肤,让他打了个激灵。他需要冷静,需要把马嘉祺那些惊世骇俗的、近乎疯癫的言论从脑子里甩出去。脑波录音?神经微电极?完美谋杀?这他妈是刑侦现场,不是科幻小说研讨会!
可……
如果他当时没有说那句话呢?
如果他再谨慎一点,如果他对马嘉祺那该死的、每次都精准得令人发指的“直觉”再多信任一分……
丁程鑫猛地闭上眼,用力掐了掐自己的鼻梁。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但刑警的本能开始强行梳理。假设,假设马嘉祺的疯话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
谁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现场?
第一批到达的巡警?法医助理?技术队的人?还是……后来闻讯赶来的家属、邻居?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调取三天前的记忆碎片。发现死者孙国栋(一位退休的电机工程师,独居,无子女)的是他定时上门送药的家庭护士。报警后,最先到场的是两名辖区巡警,然后是技术队进行初步勘查,接着是他自己带着副队刘耀文赶到。当时马嘉祺还在另一个现场,稍晚些才过来。
现场很干净,极其干净。老人倒在书房的书桌旁,像是突然发病。没有挣扎痕迹,没有可疑指纹,没有财物丢失。书桌上摊开着一些复杂的电路图和老旧的工程笔记。一切迹象都指向突发性疾病。
他当时看了技术队的报告,询问了护士和最早到的巡警,没发现任何疑点。压力很大,另一个涉黑团伙的案子正到关键期,上头催得紧,家属看起来也接受了意外说法,只希望能尽快处理后事。所以,在初步判断后,他确实对刘耀文说了那句:“看起来就是意外,抓紧处理,结案吧,别查了。”
刘耀文当时什么反应?好像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明白”。
现在回想,当时现场还有谁?
技术队的小赵在拍照取证,老李在采集指纹,虽然一无所获。两个巡警在维持秩序,跟护士在外面说话。那个远房侄子……好像是在客厅里坐着,表情悲伤又有点茫然。
还有谁?
记忆的某个角落微微松动。好像……还有一个?是社区的工作人员?还是……
丁程鑫猛地睁开眼,瞳孔急剧收缩。
他想起来了。
在他和刘耀文初步看完现场,走到客厅短暂交流时,有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提着一个小型仪器箱的男人,正从书房里走出来,动作自然地绕过他们,向门口走去。技术队的老李还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样?线路没问题吧?”
那人似乎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嗯,老化了,但没短路。”然后就离开了。
当时丁程鑫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案件判断和后续安排上,以为那是物业或者电力公司派来检查线路的人(老小区,担心是电路问题引发意外),完全没有在意。
一个检查线路的工人。
他听到了自己那句“结案吧,别查了”。
他认识我?
丁程鑫的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他猛地直起身,几乎是冲向了刑侦支队办公室。
“刘耀文!”他一把推开玻璃门,声音嘶哑急促。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几个队员还在加班整理卷宗,被队长这阵势吓了一跳。副队长刘耀文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诧异和疲惫:“丁队?怎么了?马法医那边……有结果了?”他注意到丁程鑫异常难看的脸色。
“三天前,孙国栋意外死亡案!”丁程鑫几步冲到刘耀文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现场!除了我们的人、护士、巡警、他侄子,还有一个!穿深蓝色工装,提着一个银色小箱子,说是检查线路的!有没有记录?是谁?!”
刘耀文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想:“检查线路的?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当时技术队老李还问了一句。怎么了丁队?他有什么问题?”
“他是哪个单位的?!物业?供电局?还是谁叫来的?!”丁程鑫几乎是在低吼,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感觉自己离某个可怕的真相只有一步之遥,而那一步之下,可能是万丈深渊。
刘耀文被丁程鑫的状态惊到了,不敢怠慢,立刻翻找当时的现场访问记录和人员登记表。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脸色也变得有些奇怪:“丁队……记录上没有这个人。”
“什么?!”丁程鑫的心猛地一沉。
“访问名单里只有护士、两个巡警、侄子孙伟,还有后来到的几个邻居。技术队和我们自己人都有登记。但是……”刘耀文快速翻阅着,“没有记录任何外部检修人员入场。我问过老李,他说他当时以为是物业的人,随口问了一句,但对方没亮明身份,很快就走了,他也没在意。”
办公室里的其他队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屏息看着这边,空气中弥漫开一种紧张的寂静。
没有记录。
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一个听到了他结案命令的人。
一个……马嘉祺说,凶手认识他。
丁程鑫感到一阵眩晕,他强迫自己站稳,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抑着巨大的震动:“调!立刻调取小区所有进出口、楼道、电梯的监控!从案发前两小时到我们撤离后一小时!给我把那个穿深蓝色工装、提银色小箱子的男人找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是!”刘耀文和其他队员立刻应声,虽然不明所以,但队长的指令前所未有的严厉。
办公室里瞬间忙碌起来,电话声、键盘敲击声、急促的指令声此起彼伏。
丁程鑫站在原地,手指冰冷。他拿出手机,手指悬在马嘉祺的号码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技术科。
“给我接交通指挥中心!最高权限!我要全市天网系统,追踪一个疑似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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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后。
丁程鑫盯着屏幕上被反复播放、放大、增强处理的那几秒模糊画面。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同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提着一个银色金属箱,低着头,快速走出孙国栋所住单元楼的门口,拐进了一条监控死角的小路。之后再无清晰影像。
男人的身形普通,步伐很快,刻意规避着摄像头,没有任何特征可供辨认。
“箱子……”丁程鑫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银色箱子。马嘉祺的话再次回响——“微电极阵列”、“精通神经外科和电子工程”、“绝顶高手”。
“技术队!”他猛地回头,“当时现场,有没有发现任何不属于死者的、特别的电子设备?哪怕是极其微小的碎片?!”
技术队的同事面面相觑,最终负责人摇了摇头:“丁队,当时初步勘查定性意外,没有进行那么深入的证据筛查。而且……就算有,也可能被当作无关物品或者……”他没再说下去。
或者,被那个“检修工人”带走了。
丁程鑫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知道,他们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取证时机。三天,足够凶手销毁一切痕迹。
就在几乎陷入僵局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信息,来自一个无法追踪的加密号码。
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老枪”回来了。小心你身边的人。】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缩紧,手指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
老枪。
一个尘封在档案最深处、几乎被遗忘的代号。一个多年前活跃在本市、专门承接“高技术含量”特殊任务、从未失手也从未被抓住的幽灵般的角色。传说他精通各种尖端科技,手法干净利落,能制造出完美得像意外的死亡。
他消失很多年了。
回来了?
小心你身边的人?
丁程鑫猛地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