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另一端，陆沉舟坐在车里，看着平板电脑上传输过来的通话记录摘要（程序暂时还无法截取实时音频，但能记录通话时长和号码），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

那个号码，他早已让沈墨查清，属于顾言深。

他看着苏晚犹豫了十几秒才挂断电话的记录，指关节微微泛白。很好，她没有立刻拒绝。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沈墨的电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指令：

“顾言深个人巡展的赞助商名单，给我一份。另外，查一下他回国后接触了哪些画廊和艺术机构。”

挂断电话，陆沉舟缓缓启动车子。他看着后视镜中自己冰冷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没有弧度的笑。

叙旧？

他会让他们明白，有些“旧”，不是想叙就能叙的。

晚餐时分，陆沉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细致地给苏晚夹菜，和她聊着工作室的趣事。只是在苏晚偶尔走神时，他会停下筷子，静静地看她一眼，那目光深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看到她心底正在为另一个男人掀起的波澜。

“晚晚，”饭后，陆沉舟状似无意地提起，“下个月有个慈善晚宴，主办方送来了邀请函，要求携伴出席。你陪我一起去，好吗？正好也可以为你工作室拓展一些人脉。”

他的语气温和，带着征询，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苏晚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绪复杂难辨，让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好。”

陆沉舟笑了，那笑容温柔依旧，却让苏晚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仿佛自己正一步步走入一个精心编织的罗网。

慈善晚宴设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晚挽着陆沉舟的手臂步入会场时，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身着一袭陆沉舟提前为她挑选的月白色缎面长裙，剪裁优雅，衬得她气质清冷出众。而陆沉舟则是一身经典的黑色丝绒晚礼服，气质矜贵，与苏晚站在一起，堪称璧人。他全程体贴入微，为她介绍在场的重要人物，举止从容自信，仿佛天生就属于这样的场合。

苏晚却有些心不在焉。下午试装时，造型师带来的几套备选礼服都不如陆沉舟选的这套合身妥帖，他似乎比她更了解什么能最大化她的优点。这种被全方位“安排”的感觉，让她隐隐不适，却又挑不出错处。

“别紧张，”陆沉舟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只是认识些朋友，放轻松就好。”他的声音温柔，但揽在她腰间的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就在这时，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苏晚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顾言深到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款式的深蓝色西装，内搭简约白T，在一众正装打扮的宾客中显得随性而不羁，却轻而易举地成为了焦点。他身边跟着一位画廊负责人，正笑着与熟人打招呼。目光扫视全场，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苏晚身上。

他眼神一亮，隔着人群，对她举了举手中的香槟杯，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熟稔的笑容。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视线，手腕却被陆沉舟轻轻握住。陆沉舟仿佛没有看到顾言深，只是温柔地对她说：“晚晚，那边是晟维集团的几位董事，我带你去打个招呼。”

他自然地带着她转向另一个方向，用身体巧妙地将她与顾言深的视线隔开。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力道适中，却让苏晚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

整个晚宴，陆沉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苏晚身边。他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商界名流之间，却总能在顾言深试图靠近时，恰到好处地带着苏晚转移位置，或是引入新的话题人物，将任何可能的直接接触化解于无形。

苏晚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被陆沉舟牵引着，扮演着“陆太太”的角色。她能感觉到顾言深投来的、越来越灼热的目光，也能感觉到陆沉舟平静表面下那股越来越冷的暗流。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较量，在觥筹交错的华丽表象下激烈地进行着，而她，正是这场较量的中心。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