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YNG基地的训练室里,大部分区域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主训练区还亮着一隅。白天的惨败和网络上的喧嚣,仿佛给这里罩上了一层无形的厚重幕布,连空气都流动得格外滞涩。
顾屿没有回宿舍。
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机位前,屏幕上不是游戏界面,而是一段段反复播放的比赛录像——有今天被QY暴打的训练赛片段,也有YNG之前获胜的比赛,更多的是QY近期在联赛中的表现,特别是祁墨作为教练指挥下的团队节奏。
他的脸色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眼底有细微的血丝,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每一个细节。
烦躁并未消退,反而在寂静的深夜里沉淀下来,变成了一种更冰冷、更具压迫性的东西。
他讨厌失败,更讨厌这种被人完全看穿、按在地上摩擦的无力感。祁墨的战术像一张精密的大网,而他今天的挣扎,在对方眼中恐怕如同困兽般可笑。
但顾屿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沉溺在情绪里。他将烦躁强行压下去,转化为近乎自虐的分析和反思。
他暂停画面,目光落在一次关键的团战节点。屏幕上,他的刺客(镜)已经找到了绝佳的切入角度,但下一秒,对方辅助一个精准的提前控制,中单的爆发伤害接踵而至,瞬间将他蒸发。而本该跟上补充伤害、或者给予保护的时意(使用的ADC角色),却因为站位过于靠后,且被对方另一个人的走位威慑,错过了最佳的零点几秒输出时机。
不是她反应慢。顾屿看得出来,她的鼠标已经挪向了目标,技能键也按了下去,但就是慢了那一丝。是犹豫?是不确定他的意图?还是……对他的不信任?
这个认知让顾屿的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细微却尖锐的刺痛。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关掉录像,打开自定义模式,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极限情况下的技能连招和走位,试图用肌肉记忆的疲惫来覆盖大脑里不断回放的失败画面和那些刺眼的评论。
“个人能力顶尖,团队毒瘤。”
“顾屿真的需要队友吗?不如让他一打五。”
“时意赶紧下去吧,别拖累顾神了。”
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他知道自己有问题。他习惯了作为绝对核心,习惯了队友围绕他来打,所有的战术资源向他倾斜。
他下达指令,队友执行,干净利落。但时意不一样,她不是那些经验丰富、能完全理解他每一个意图的老队友。她需要更清晰的沟通,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引导。
而他,似乎从未给过她这些。
一股混杂着自责和更深刻烦躁的情绪涌上来。他讨厌这种需要为别人改变节奏的感觉,但又清醒地意识到,如果还想赢,还想触碰那个最高的奖杯,他就必须做出改变。
这种认知带来的割裂感,让他感到格外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