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吧。”他说，“留下来，或者……彻底消失。”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不止一个人。

——

脚步声由远及近。

哒、哒、哒……

节奏稳定，却带着某种压迫感。我死死盯着门口，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陈默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但肩膀绷得很紧。

“他们来了。”他说。

“谁？”我问。

“现实的人。”他说，“他们要带我回去。”

我一愣：“回去？回哪？”

他没有回答，而是走向门口，伸手按住了门把。那扇门在他手下微微颤抖，仿佛门外有东西在推。

“你得做出决定。”他说，“要么跟我走，要么……留在这里。”

“什么意思？”我追问，“你不是说……我可以选择离开？”

“离开这个系统。”他说，“但你不会真正消失。你会去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声音发颤。

“我不知道。”他说，“但那里没有我。”

我心头一沉：“你是不是……要离开我？”

他终于转头看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脆弱。

“我必须回去。”他说，“我的身体不能离开太久。”

“那你能不能回来？”我问。

“不能。”他说，“一旦断开连接，我就不能再进入系统了。”

我喉咙发干：“那我怎么办？”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我会让系统自行运行一段时间。但最终……你还是要做出选择。”

“我不走。”我说，“除非你答应我……你能找到办法让我真正活下去。”

他苦笑：“我试过很多次了。”

“那就再试一次。”我说，“求你。”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点点头：“好。”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他们快到了。”他说，“我得走了。”

“等等！”我冲过去抓住他手腕，“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他愣住。

我仰头看他：“最后一次。”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双臂，将我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温暖，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我闭上眼，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真实。

“你真的要走吗？”我问。

“嗯。”他说，“但他们不会伤害你。他们会照顾你。”

“你骗人。”我说，“你说了，一旦断开连接，我就……”

“你不会死。”他说，“只是会……沉睡。”

“那我还能醒来吗？”我问。

“也许。”他说，“如果你足够想醒的话。”

我紧紧抱住他：“那你也要努力啊。不要放弃我。”

他轻轻拍我后背：“不会的。”

门被敲响。

咚、咚、咚。

三声。

“时间到了。”他说。

我松开手，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门口。他的背影单薄，却异常坚定。

“陈默。”我叫住他。

他停下。

“我爱你。”我说。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我也爱你。”

门开了。

外面是一片白光。

我眯起眼，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光里。

然后，门关上了。

——

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安静得可怕。

我慢慢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桌上那本翻开的病历本。

【患者姓名】：林晚

【诊断结果】：脑死亡状态

【主治医生】：陈默

【备注】：持续进行意识激活实验

我伸手摸了摸脸，发现脸上湿漉漉的。

我哭了？

可我明明感觉不到悲伤。

只是……空。

像被抽走了什么。

忽然，我听到身后有声音。

咔哒。

门把手又开始转动。

我猛地转头。

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文件夹。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疲惫，眼神却很温和。

“林晚？”他轻声问。

我点点头。

他走进来，在我对面坐下。

“我是李明。”他说，“陈默的同事。”

我看着他，没说话。

“他说……你已经知道了。”他说。

我低头看着病历本：“嗯。”

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他为了你，差点丢了工作。”

我抬眼看他。

“他花了整整半年时间，就为了让你‘活’下来。”李明说，“每天十几个小时泡在实验室里，连吃饭都在写程序。”

我喉咙发紧：“他……还好吗？”

“不好。”李明说，“但他坚持要进来见你最后一面。”

我咬住嘴唇。

“现在你得做出决定了。”他说，“我们要终止系统了。”

我点点头。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我说。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下。

“你们……会把我删掉吗？”我问。

他摇摇头：“不会。我们会保存你的数据，等未来有办法的时候……也许能让你真正醒来。”

我笑了：“谢谢你。”

他点点头，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整个病房开始闪烁。

灯光忽明忽暗，墙壁像水面一样波动。

我闭上眼，等待黑暗降临。

忽然，我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握住我的。

睁开眼，是苏婉儿。

她站在床边，眼里含着泪。

“对不起。”她说，“我不该告诉你那些。”

我摇摇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她咬住嘴唇：“你真的要走吗？”

“嗯。”我说，“我不想让他难过。”

她扑过来抱住我：“我会想你的。”

我拍拍她背：“我也会想你的。”

她放开我，擦掉眼泪：“那你……记得来找我。”

我笑了：“好。”

她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