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玖兰枢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催促，只是平静地询问，仿佛无论她做出何种决定，他都会在她身侧。
凌雪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承载了太多痛苦与死亡的土地，禁地的土壤似乎仍在无声地渗着暗红。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是空洞的疲惫，却也有一丝坚毅在艰难地凝聚。
“叶月院的宅邸，早已化为焦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沙哑，“但禁地还在，这片被鲜血浸透的祖地还在。
我不能让族人的灵魂无处凭依，也不能让叶月院的名字，真的从此消失。”
她顿了顿，转向玖兰枢“枢，我需要重建。
不是恢复旧观，那不可能。
而是……立下一块碑，清理这片废墟，让该安息的安息。
然后……”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玖兰枢已然明白。
重建家园，亦是重建内心。
手刃仇敌只是终结了过去的噩梦，而如何面对疮痍的现在和茫然的未来，是更漫长也更艰难的道路。
“好。”玖兰枢的回答简单而有力，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我陪你。”
没有过多的言语，承诺却重若千钧。
零和一缕也说开了，误会重重，甚至相互拉扯的两人终于握手言和。
这是一件好事。
凌雪不打算呆在这里，她现在呆在这里只会情绪不稳定。
所以她想疗愈自己之后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冷香的披风轻轻落在了她的肩上。
玖兰枢回来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凝视着这片承载了太多悲伤的土地。
“他们……还好吗？”凌雪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玖兰枢的紫眸中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化为平静。
“英他们……需要时间。
但至少，我没有再选择欺骗和远离。”他顿了顿，看向凌雪，“我说了该说的话，做了该做的事。
至于原谅与否，是他们的权利。”
凌雪微微颔首。
她知道，对于骄傲如枢来说，迈出这一步是何等不易。
这不仅仅是道歉，更是他卸下部分重担，尝试真正去开始新的生活的起点。
“不等灰阎他们了？”
“等了就舍不得离开了。”
“好，听你的。”玖兰枢选择算是没有什么要背负的，妹妹那边，他已经找过零，他会照顾好优姬的。
而现在凌雪反而是最需要他陪伴的那个，他们两一大早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发了。
可没想到的是门口处看到了蓝堂、英、晓还有支葵和莉磨。
玖兰枢有些震惊，雪凌雪倒也不觉得意外。
他们都是跟好的人，尽管枢骗了他们，可是他们也是因为他才来的这里。
羁绊不会被欺骗斩断。
蓝堂很傲娇，但是晓拆穿了他，在他心里枢很重要。
晓觉得没有比谁枢更好的君主了，他的朋友要跟着所以他也跟着。
支葵和莉磨无所谓，硬要说理由那就是无法在去寻找朋友，不如就这几个就好。
至于一条没有来，是因为他现在负责元老院一切事宜。
他和凌雪都相信他会带来一个全新的元老院。
正当他们要走的时候，身后还有脚步声，很杂乱。
“雪……雪……”灰阎气喘吁吁的叫着凌雪。
他身后还有十牙、零和优姬。
优姬跑过来抱住凌雪，凌雪往后倒了一下，接住她。
她的眼泪已经流下来，“姐姐……一定要走吗？”
凌雪轻轻抚摸着优姬的头发，是她如今所剩不多的牵绊之一。
她看着优姬盈满泪水的棕色眼眸，心中酸软，声音却异常温柔而坚定。
“嗯，一定要走。”她替优姬擦去眼泪，“这里……有太多需要时间去沉淀的东西。
而我，也需要一个远离这一切的地方，才能真正地……呼吸。”
她抬起眼，目光掠过优姬的肩膀，看向后面的黑主灰阎和锥生零。
灰阎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夸张笑容，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双总是透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关切，有愧疚，更有无声的支持。
零站在他身侧，银发在微熹的晨光中显得有些朦胧。
他抿着唇，神情依旧冷峻，但看向凌雪时，眼神深处那份僵硬的疏离已经化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凌雪拍了拍优姬，优姬抬头，她微笑着给温柔的给她擦眼泪。
“好了，姐姐答应你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
“不会说谎的。”
“好。”优姬推开一些。
凌雪走向灰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抱住他。
当初要不是他把她捡回家，她应该还不知道在哪里。
虽然这些年她很少叫他爸爸，但是在心底已经认了。
灰阎的身体在她抱住他的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忙碌着、比划着的手，缓缓地、带着些许迟疑，回抱住了她。
这个总是表现得有些脱线、用夸张掩饰内心的男人，此刻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像要将力量和温暖传递给她，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凌雪松开手，退后一步，看向灰阎微微发红的眼眶，她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爸爸……保重。”
这一声称呼，让灰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差点没忍住。
他用力点头，像是承诺般郑重“嗯！你也是……一定要……好好的。
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们都等着你回来。”
“嗯，一定。”
最后，凌雪的目光落在了始终沉默的锥生零身上。
银发少年站在那里，如同雪原上孤寂的杉树。他与她对视，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有对过往偏执的释然，有对她选择的理解，或许，还有一丝未曾宣之于口的、笨拙的关切。
她也抱了抱他，“我走了，你就是这个家里顶梁柱，记得照顾好自己，优姬和你弟弟。”
“别担心我，我会写信的。”
“嗯，猎人协会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们理清楚了会跟那边签订新的和平协议。”
“好。”
黑猫不在因为他被灰阎留在猎人协会正在努力工作中。
该告别的人，都已告别。
该放下的事，虽未完全放下，但至少有了一个暂时的交代。
说好偷偷走的，可见到他们的时候自己心里竟然还很开心。
作者感谢庾长文、七濑理莎、问熙以及员轩秀读者赠送的花花呀(♡>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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