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响了第二声。
林夜睁开眼,手指还搭在口袋边缘。他没动,只是把掌心压得更紧了些。
刚才那根手指缩回去的速度太快,不像退却,倒像藏进了暗处等他松懈。
头顶的天忽然变了。
不是云移,也不是光暗,而是整片夜空像被谁从背面伸手按了一下,穹顶微微凹陷。
往生殿的檐角开始发冷,金属环扣结出一层薄霜。林夜抬头,看见那道闭合的裂缝正缓慢浮起,像伤疤重新裂开。
半张脸挤了出来。
皮肤灰白,眼球没有瞳孔,只有一圈圈螺旋纹路缓缓转动。它贴在虚空上,嘴角向一侧扯开,露出不像是笑的表情。
“游戏才刚开始……”
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不像说话,更像指甲刮过铁皮桶。
林夜立刻抬手摸向系统空间袋,抽出最后半截镇魂香。这玩意儿早就该用完了,是他偷偷留下的底牌,混着七大罪源净化后的残烬炼成,点着能照出高维存在。
他甩手把香掷向空中。
香杆撞上裂缝的瞬间炸开一团火光,灰烬散开如网,迅速织成一道符文屏障。那些符线连在一起,发出低频震动,像是有人在远处敲钟。
屏障刚成型,火光里浮出人影。
一个穿羽织的老人跪坐着,双手合十;一个戴护额的忍者站在雨中,手里抱着断刀;一个红发海贼靠在船舷上,嘴里哼着跑调的歌。
越来越多的身影浮现,全都闭着眼,嘴唇微动,齐声念着一段听不清的咒文。
虚无之主的脸抖了一下。
那双螺旋眼转得更快,但动作停顿了不到一秒。它抬起手,一根手指轻轻戳在结界上。
没有爆响,也没有冲击,可林夜胸口猛地一闷,像是被人隔着空气捶了一拳。
他后退半步,膝盖差点弯下去。
系统警报立刻响起,声音又急又短:“检测到高维意识残留,非实体入侵,常规手段无效。”
林夜咬牙,盯着那张脸。他知道现在不能慌。对方不是来打架的,是来试探他的反应速度、资源储备和心理防线。这种仗比的是谁能撑得久。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话音落下的时候,结界上的咒文亮了一瞬。那些往生者的残影集体抬头,目光穿过屏障,直直盯住虚空中的脸。
这一次,它真的迟疑了。
三秒后,那张脸开始淡化,像雾气被风吹散。最后一刻,它的嘴又动了一下,这次没出声,但口型分明是——“你逃不掉”。
裂缝合拢。
天空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夜没放松。他站在原地,盯着那片区域看了足足一分钟。风还在吹,灯也还亮着,但空气里多了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像是房间里多了一个看不见的人,正背对着你站着。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威胁等级未降,建议持续监控。”
林夜没回话。他低头摸了下香袋,里面空了。真正的镇魂香没了,接下来只能靠临时调配的替代品,效果会打折扣。
他转身走向钟台,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实了。台阶上的石砖有些粗糙,鞋底摩擦发出沙沙声。他坐回原来的位置,背靠着钟柱,左手放在裁决书上。
这本书自从上次战斗后就再没翻开过。边角卷曲,纸面发脆,像是随时会碎。但他知道它还能用。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名字,它就不会彻底失效。
他右手伸进空间袋,翻出一块灰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渡魂幡的残片。之前和黑绝分身打的时候折断的,一直没修。现在拿在手里,冰凉刺骨。
他把它放在腿上,没再动。
灯还在亮,一圈一圈围着往生殿。可就在他眼皮底下,最东边的一盏突然闪了一下。不是熄灭,是亮度骤降,接着又恢复正常。
两秒后,南边那盏也闪了。
西边、北边,接连跳动。频率不一样,但节奏越来越快。像是某种信号,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能源。
林夜盯着那些灯,手指慢慢收紧。
他知道问题不在灯本身。这些灯是用往生者执念点燃的,除非有人强行切断联系,否则不会无缘无故闪烁。而现在的情况,更像是有东西在外面蹭它们,一口一口咬断连接线。
他没叫人。
雏田在木叶休整,我爱罗已经离开,其他人更远。就算喊也来不及。而且这种敌人,叫来了也不一定有用。它不在地面,不在空中,甚至不在时间线上。它是“上面”的东西,看你们就像你看蚂蚁搬家。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神变了。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到底的冷静。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新做的香符,纸是废纸裁的,香料是剩灰调的,边角还沾着一点泥。
他咬破指尖,在符纸上画了个符号。不是系统教的,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结合了鬼杀队的呼吸法印记和忍界的封印术线条。能不能用不知道,但总得试试。
他把符纸贴在渡魂幡残片上。
一瞬间,残片发热,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痕。那些裂缝里透出微光,像是地下河在石头缝里流动。他感觉到一股拉力,来自头顶上方,像是有人在拽他的意识往上拔。
他没抵抗。
反而顺着那股力,把注意力推上去。
视野突然变了。
他不再坐在钟台上,而是悬在高空,脚下是整座往生殿,像一颗发光的种子埋在大地上。而他的“眼睛”继续上升,穿过云层,穿过大气,进入一片漆黑的空间。
那里有东西。
不是一个点,而是一团扭曲的轮廓,漂浮在现实之外。它没有固定形状,时而像人,时而像兽,更多时候像一堆纠缠的线团。它的表面不断裂开又愈合,每一次开合,都会吐出几个字——
“你终将归于虚无。”
林夜的意识被狠狠撞了一下,差点散开。他猛地抽回神,整个人倒在钟台上,额头全是冷汗。
残片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喘着气,看着天空。
那团东西没下来,也没走。它就在那里,静静地挂着,像一颗坏死的星星。
他知道它在等。
等他疲惫,等他松懈,等他忍不住去查那个问题的答案——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是我扛这一切?
一旦他开始怀疑,那就是入口。
他擦掉汗,坐直身体。
然后伸手捡起残片,重新放回腿上。他从空间袋里拿出一小撮灰,撒在残片周围。灰落地就燃,火苗不高,但很稳。
他低声说:“想看结局是吧?”
“那你得睁大眼看清楚。”
风忽然停了。
所有灯在同一秒熄灭。
下一秒,全部亮起,比之前亮了三倍。
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眼角那颗泪痣。它正在发烫,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开始回应外界的召唤。
他没动。
只是抬起手,按在裁决书封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