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黛川城外的碎石路,发出沉闷的声响。墨渊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黛川城墙,那些新立的坟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大地长出的白色疮疤。
“玄璟凛疯了三年,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为每个死去的矿工立碑。”白玥(白凤九)轻声说,手中补天石的光华在她脸上投下温润的阴影,“三百七十六座坟,他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东华帝君闭目养神,声音平静如古井:“疯癫是逃避,清醒才是惩罚。余生超度亡魂,是他该受的。”
马车内陷入沉默。补天石在黛川引发的惨剧历历在目——矿主玄璟凛为寻此石,以邪术控制矿工日夜挖掘,三百余人累死矿下,另有数十人因接触石中残存的混沌之气而发狂。若非墨渊三人途经此地察觉异常,这惨剧还将继续。
“欲望是深渊。”白玥(白凤九)重复东华的话,指尖轻触石面。补天石微微发烫,似在回应。
墨渊握住她的手:“此石已净化,但人间欲望从未净化。”
车队向南而行,山道蜿蜒。宇文旸策马至车旁:“外祖父、外祖母,外公,前方有岔路,一条通官道需绕行三日,一条是山间近道但传闻不太平。”
“走近道。”东华未睁眼,“我倒要看看,什么不太平敢拦我们的路。”
墨渊与白玥(白凤九)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东华看似淡漠,实则最厌绕行。百年前如此,如今下凡游历历劫虽封存大半神力,性子却未改。
山道狭窄,两侧古木参天。行至午时,林中忽起迷雾。
“停。”墨渊抬手,眸中金光微闪,“雾中有妖气。”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自雾中扑出。非人非兽,形如枯槁矿工,眼窝空洞,指甲漆黑如铁镐。
“是黛川矿工的怨魂!”白玥(白凤九)惊道,“玄璟凛不是已开始超度?”
东华睁眼,袖中飞出数道金光:“超度需时,这些是被补天石混沌之气侵染最深的,已成‘石傀’。”
石傀嘶吼扑来,墨渊拔剑,剑光如雪。白玥(白凤九)结印,青丘狐火燃起屏障。然而石傀不惧刀剑,断肢仍能爬行,唯被东华金光击中才会化作黑烟。
“它们追着补天石而来。”东华皱眉,“石虽净化,但曾寄居其中的混沌之气与这些魂魄有残存联系。”
一具石傀突破防线扑向马车,爪尖离补天石仅三尺时,墨渊一剑斩其首级。头颅滚落,口中竟发出模糊人言:“还我……命来……”
白玥(白凤九)心中一痛,狐火转为柔和的净化之光:“安息吧,害你们之人已受惩。”
净化之光笼罩,石傀动作渐缓,空洞眼窝中流下黑色血泪,缓缓消散。
雾散,林间恢复清明。护卫有三人受伤,伤口泛着黑气。
“混沌之气入体。”东华以金光驱散黑气,“继续赶路,入夜前需到胭川边境。”
车队再度启程,但气氛凝重。白玥望着补天石:“带着它,是否一路都会招来灾祸?”
“定海珠亦如此。”墨渊沉声道,“水族至宝流落人间百年,觊觎者只会更多。”
东华望向南方天际:“所以要去胭川。定海珠现世的消息已传开,我们必须先到。”
胭川城以花闻名,春日满城胭脂色,秋日果实压枝低。但墨渊三人入城时,却闻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客栈名“花间醉”,掌柜是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名花三娘。
“三位客官来得巧,也来得不巧。”花三娘边斟茶边笑,“巧的是三日后便是‘花神祭’,满城花开;不巧的是最近城里不太平,夜里少出门。”
“如何不太平?”白玥(白凤九)问。
花三娘压低声音:“半个月前,城南李员外家一夜之间十三口人全死了,尸体干枯如晒干的花。七日前,城西胭脂铺王老板一家也如此。官府查不出,只说有妖邪。”
墨渊与东华交换眼神。尸体干枯,似被吸尽精血水汽,这像某种水系邪术的痕迹。
“定海珠乃水族至宝,若被邪修所得,确可能以此法修炼。”回房后,墨渊布下隔音结界。
东华指尖在桌上轻划,水汽凝成胭川地图:“定海珠最后一次现世是百年前,在胭川‘镜湖’附近。镜湖连通地下暗河,传闻湖底有上古水族遗迹。”
“我们需先去镜湖。”白玥(白凤九)道,“但若已有邪修盯上定海珠,镜湖必是陷阱。”
“那就踏陷阱。”东华淡淡道,“在人间,我们只是三个游历的修士,莫暴露身份。”
夜幕降临,三人换上夜行衣潜出客栈。胭川城夜不闭户,因花神祭将至,街上灯火通明,游人如织。他们混入人群,朝城南镜湖而去。
镜湖如名,湖面平静如镜,倒映漫天星辰。湖畔有座荒废的水神庙,庙墙爬满藤蔓。
“有阵法。”墨渊止步,眸中金光再现,“庙周布了‘水隐阵’,外人看是荒庙,实则内有乾坤。”
东华弹指,一缕金光没入阵法节点。阵纹波动,庙门竟自行打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请君入瓮。”白玥(白凤九)轻笑,“那就入吧。”
石阶深长,直通地下。越往下,水汽越重,隐约听到水流声。尽头是座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有潭,潭水幽蓝发光。潭边站着三人,皆着黑袍。
“恭候多时。”为首黑袍人转身,是位面容阴柔的男子,眼瞳泛着不正常的蓝色,“三位想必是为定海珠而来。”
“你是何人?”墨渊问。
“水灵族弃子,蓝溟。”男子微笑,“百年前因私盗定海珠被逐出族,如今珠该物归原主了。”
白玥(白凤九)蹙眉:“水灵族至宝怎会流落人间?”
蓝溟笑容转冷:“这就与三位无关了。既然来了,就请留下吧——你们的修为,正好助我炼化定海珠最后一道封印。”
他抬手,潭水冲天而起,化作三条水龙扑来。墨渊拔剑斩龙,东华袖中飞出金链锁向蓝溟,白玥(白凤九)则结印护住三人。
溶洞剧震,水龙破碎又重组。蓝溟狂笑:“没用的!在镜湖底,我有无尽水力!”
东华忽然收手:“你炼化定海珠,是为复仇水灵族?”
蓝溟一怔,随即眼中涌起恨意:“是又如何?当年我不过想借珠救我心爱之人,他们却说我违族规,废我修为,逐我出族!她死在我怀里时,我就发誓要水灵族付出代价!”
“所以你以邪术吸人精血,恢复修为?”墨渊剑指蓝溟,“城南那两家灭门案是你所为。”
“凡人蝼蚁,能为我的大业献身是荣幸。”蓝溟狞笑,双手结印,潭底蓝光大盛,“定海珠,出!”
幽蓝宝珠自潭底升起,光华照亮溶洞。珠内似有深海流动,水汽磅礴。但珠表面有数道裂痕,封印将破未破。
“珠已受损。”东华凝眸,“你强行炼化,只会令其崩碎,水族至宝将不复存在。”
“那又如何?”蓝溟疯狂,“我得不到,谁也别想!”
他咬破舌尖,精血喷向定海珠。珠身震颤,裂痕扩大,恐怖的水压自珠内溢出,整个溶洞开始崩塌。
“他要引爆定海珠!”白玥惊呼。
墨渊与东华同时出手。墨渊剑化万千,斩向蓝溟;东华则祭出一方玉印,印上刻“东华”二字,散发帝君威压——虽封印神力,但本命帝印仍在。
帝印压下,蓝溟动作一滞。墨渊一剑刺穿其丹田,废其修为。蓝溟惨叫倒地,定海珠失控飞向潭底深渊。
白玥(白凤九)飞身去接,珠却突然转向,落入另一只手中。
溶洞入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个红衣女子,手托定海珠,笑靥如花。
“多谢三位帮忙。”女子声音娇媚,“奴家胭川城主,花想容。”
花想容红衣似火,与这水汽氤氲的溶洞格格不入。她轻抚定海珠,珠身裂痕竟在缓缓愈合。
“你也是为珠而来?”墨渊剑未收。
“不全是。”花想容微笑,“奴家本是镜湖一株水莲,修炼千年得道,百年前亲眼见定海珠坠入湖底。这珠与我同源,我可温养它,但蓝溟这蠢货总来打扰,只好借三位之手除他。”
东华冷眼:“既如此,为何不早现身?”
“因为奴家想看看,三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花想容眸光流转,“帝君印,昆仑剑,青丘狐火……三位来历不小啊。”
她竟一眼看穿!三人心中微凛。
花想容轻笑:“莫紧张,奴家无意与三位为敌。定海珠我可归还水灵族,但有个条件。”
“说。”墨渊道。
“带我离开胭川。”花想容眼中闪过落寞,“我守此湖百年,已倦了。人间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白玥(白凤九)心软:“你若真心温养定海珠,为何不早送还水灵族?”
“因为我不敢。”花想容苦笑,“水灵族规矩森严,我虽为水莲妖,却非水族正统。私藏至宝百年,回去也是死罪。但若有三位作保……”
东华沉吟片刻:“可。但你需立誓,永不以此珠为恶。”
“奴家立誓。”花想容郑重道,“若违此誓,形神俱灭。”
她将定海珠递给白玥(白凤九)。珠入手温凉,内里深海之息澎湃,确是水族至宝无疑。
蓝溟瘫在地上,修为尽废,痴痴笑着:“你们不懂……水灵族那些伪君子……他们害死了阿柔……”
花想容瞥他一眼:“你爱人当年是患了‘枯水症’,需定海珠水精续命。但你可知,水灵族并非不救,而是那时定海珠正在镇压东海海眼,若取珠,东海万里将成泽国。族老让你等三月,你却不信,盗珠出逃,致海眼松动,水灵族死了三十七位长老才稳住。你爱人等不到三月就死,是你之过,非族之罪。”
蓝溟瞪大眼:“不……不可能……他们没说……”
“他们说了,你不听。”花想容摇头,“执念蒙心,害人害己。”
蓝溟嘶吼一声,气绝身亡。
溶洞静下,唯余水声。花想容轻叹:“将他葬了吧,也是个可怜人。”
四人返回地面时,天已微亮。花三娘站在客栈门口,见花想容便笑:“城主今日好兴致,亲自来小店?”
“三娘,我要走了。”花想容道,“胭川交给你了。”
花三娘笑容一僵:“城主……”
“我本是妖,不该久居人位。”花想容拍拍她肩,“你打理胭川多年,比我合适。”
她转向墨渊三人:“何时启程?”
“即刻。”东华道,“定海珠现世的消息恐已传开,多留一刻多一分险。”
花想容点头,回府取了简单行囊,随车队出城。晨光中,胭川城渐远,满城花苞待放。
“花神祭看不到了。”花想容有些遗憾。
“明年可回来看。”白玥(白凤九)安慰。
花想容摇头:“既决定离开,便不回头。”
车队行至胭川边境山谷时,前方忽起浓雾。雾中传来铃铛声,清脆诡异。
“又是雾。”墨渊握剑。
雾中走出八人,皆着白衣,腰系银铃。为首是位白发老妪,手拄蛇头杖。
“水灵族执法长老,蓝婆。”老妪声音沙哑,“奉族长之命,追回定海珠,擒拿私藏者花想容。”
花想容脸色一白:“蓝婆,我愿归还宝珠……”
“晚了。”蓝婆冷道,“你私藏百年,按族规当废修为,囚禁水牢三百年。至于这三位……”她看向墨渊等人,“擅动水族至宝,亦需回族受审。”
东华上前一步:“若我不允?”
蓝婆蛇杖顿地:“那就得罪了。”
八位执法者结阵,银铃齐响,声波如刀。墨渊剑起剑落,斩破声波;白玥狐火成墙,护住车队;东华则直接对蓝婆出手,帝印虽未全开,威压仍让蓝婆后退三步。
“你不是普通修士!”蓝婆惊疑。
“你也不是普通长老。”东华淡淡道,“你身上有血腥气,最近杀过人。”
蓝婆眼神闪烁:“胡言!”
花想容忽然道:“蓝婆,你袖口有‘血咒符’痕迹。水灵族禁术,你怎会?”
蓝婆脸色大变,蛇杖猛挥:“拿下他们!”
执法者攻势骤猛,但墨渊三人何等修为,即便压制神力,也非寻常修士可敌。片刻间,八人已倒其六。
蓝婆见势不妙,咬破手指,以血画符。符成瞬间,她身影虚化,竟要遁走。
“想逃?”东华弹指,金链锁住其魂体,“说,谁指使你?”
蓝婆挣扎:“无人指使!我按族规行事!”
“族规可没让你用血咒符。”花想容上前,“蓝婆,我认得这符——这是‘噬魂咒’,需以活人精血为引。城南那两家灭门案,是你做的吧?”
全场寂静。蓝婆面如死灰。
“你伪装成蓝溟作案,实则自己修炼邪术。”花想容继续,“你早知我在镜湖温养定海珠,却不上报,是想等我修复宝珠后夺为己用。如今见我们带走珠,便假借族规拦截,实则灭口夺珠。对不对?”
蓝婆嘶声:“是又如何!我在执法堂苦熬三百年,凭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定海珠若归我,族长之位……”
话音未落,她突然七窍流血,倒地身亡。
“魂契反噬。”东华检查尸体,“她与某人立了魂契,泄密即死。”
墨渊皱眉:“幕后还有黑手。”
白玥握紧定海珠:“此珠真是祸端,到哪都引纷争。”
“因为人心贪。”东华望向远方,“下一站去哪?”
花想容轻声道:“去水灵族吧。定海珠该回家了,我也该面对我的罪。”
车队转向,朝南大陆水灵族领地而去。而他们不知道,一双眼睛始终在暗处注视着一切。
雾散后,山谷岩后走出一人,黑袍遮面,手中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
“东华帝君,墨渊上神,青丘白玥……”黑袍人轻笑,“有意思。定海珠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戏,还在后头。”
他捏碎玉佩,化作黑烟消散。
风过山谷,铃铛碎片散落一地,映着朝阳,如血滴。
南大陆·水灵族领地
水灵族居于南海之滨,城池以蓝水晶筑成,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车队抵达时,城门口已有水族卫兵列队等候。
为首的是位蓝衣青年,面容俊秀,眼瞳如深海,正是水灵族少主蓝若溪。他身侧站着位少女,眉眼与蓝若溪有七分相似,是水后蓝冰璃最宠爱的幼女蓝汐雅。
“三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蓝若溪拱手,目光扫过花想容时微微一凝,“这位是……”
“镜湖水莲妖,花想容。”花想容坦然道,“百年前私藏定海珠,今日特来请罪。”
蓝若溪神色复杂:“此事母亲已知晓。请随我来。”
水灵宫殿内,水后蓝冰璃端坐于水晶王座。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蓝发如瀑,眉目间既有水族的柔美,又有王者的威严。两侧站着长女蓝沁雅、次女蓝湘雅,以及几位水族长老。
“定海珠。”蓝冰璃目光落在白玥手中的宝珠上,声音听不出喜怒,“百年了,它终于回来了。”
白玥(白凤九)上前,双手奉上宝珠。蓝冰璃接过,指尖轻抚珠身,闭目感应片刻:“珠身裂痕已修复大半,是你之功?”
花想容跪下:“是奴家以本源水气温养百年。奴家自知有罪,请水后责罚。”
蓝冰璃沉默良久,缓缓道:“按族规,私藏至宝当废修为,囚水牢三百年。但念你百年温养有功,免去水牢之刑,废去三百年修为,逐出南大陆,永不得归。”
花想容叩首:“谢水后开恩。”
“至于东华帝君、墨渊上神、白玥帝后……”蓝冰璃看向墨渊等人,“助我族寻回至宝,本是大恩。但三位身份特殊,不宜久留水族领地。”
她起身,走下王座:“三位下凡历劫,本不该打扰。但有一事,想请三位相助。”
“请讲。”墨渊道。
“定海珠虽归,但族内恐有异动。”蓝冰璃压低声音,“蓝婆之死,魂契反噬,幕后之人必在族中高位。我怀疑……与百年前定海珠失窃案有关。”
白玥(白凤九)心中一动:“水后是说,当年盗珠另有隐情?”
蓝冰璃点头:“蓝溟盗珠是真,但他一介弃子,如何突破重重封印盗走镇族之宝?族内必有内应。这百年我暗中调查,线索却总在关键时刻中断。”
她看向东华:“帝君作为天地共主,掌天地六界律法,最擅查案。若三位愿助我揪出内奸,水灵族愿以‘深海之泪’相赠——此物可助三位早日恢复神力。”
东华与墨渊对视一眼。
“可。”东华道,“但我们需要自由查案的权力。”
“自然。”蓝冰璃抬手,一枚水晶令牌飞向东华,“此令如我亲临,水族上下皆需配合。”
当夜,水灵族为三人安排了临水宫殿。花想容被废去三百年修为,面色苍白,但神情释然。
“多谢三位。”她轻声道,“若非你们,我恐怕……”
“好好养伤。”白玥(白凤九)递给她一瓶丹药,“离开南大陆后,有何打算?”
花想容望向窗外明月:“想去北霁州看看。听说那里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与别处不同。”
白玥(白凤九)微笑:“我有一孙女嫁西梧州,辰星国,你若去,可寻她照应。”
她取出一枚青丘玉符:“持此符去盛翼国皇宫,找我孙女东华晴雪(白青玥),她会帮你。”
花想容接过玉符,眼眶微红:“上神大恩,奴家永世不忘。”
“不必称奴家。”白玥(白凤九)扶她坐下,“你既已脱离水族,便是自由身。以后,就叫你想容吧。”
花想容重重点头。
此时,墨渊与东华正在偏殿分析线索。
“蓝冰璃怀疑内奸在长老会中。”墨渊展开水族长老名录,“执法堂长老蓝婆已死,但她魂契的缔结者必是更高位者。”
东华指尖划过几个名字:“大长老蓝沧、二长老蓝溟(与盗珠者同名不同人)、三长老蓝漪、四长老蓝沄。这四人皆有权限接触定海珠封印。”
“蓝溟长老与盗珠者同名,是巧合?”墨渊问。
“未必。”东华道,“水族起名有族谱,同辈名中带水。蓝溟盗珠者原名蓝沐,被逐后自改‘溟’字,意为沉沦深海,永不复生。而这位蓝溟长老……”
他翻开卷宗:“是蓝沐的亲叔叔。”
墨渊眸光一凝:“亲侄盗珠,他难脱干系。”
“但蓝冰璃说,当年蓝溟长老力主严惩蓝沐,甚至亲自废其修为。”东华沉吟,“若他是内应,为何如此?”
殿外忽然传来轻微响动。墨渊闪身至窗边,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庭院,朝宫殿深处而去。
“追。”
两人悄声跟上。黑影对宫殿布局极为熟悉,七拐八绕,最终潜入一座偏僻的水阁。水阁内陈设简单,唯有一幅女子画像挂在正中。
画中女子蓝衣如水,笑靥温柔,眉眼与蓝若溪有五分相似。
“这是……”墨渊低语。
“蓝沐的爱人,阿柔。”东华已看过卷宗,“当年患枯水症而亡的女子。”
黑影在画像前驻足,伸手轻抚画中人的脸,肩膀微微颤抖。月光从窗棂洒入,照亮他的侧脸——竟是蓝若溪。
“阿柔……”蓝若溪声音哽咽,“百年了,我仍忘不了你。”
墨渊与东华对视,眼中皆有讶色。蓝若溪与阿柔有何关系?
蓝若溪从怀中取出一枚蓝色玉佩,放在画像前:“叔叔说,再等等,定海珠终会回到我们手中。到时候,我就能用珠中水精复活你……可是,今日见到那三人,我怕了。东华帝君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一切……”
他忽然跪下,额头抵着画像:“阿柔,我该怎么办?继续帮叔叔隐瞒,还是向母亲坦白?若坦白,叔叔必死,我也难逃责罚;若隐瞒,定海珠恐再起风波……”
“那就坦白。”
清冷女声从门外传来。蓝冰璃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蓝沁雅、蓝湘雅两位公主。
蓝若溪浑身一颤:“母亲……”
“我都听到了。”蓝冰璃走到画像前,看着画中女子,“阿柔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对吗?”
蓝若溪脸色煞白:“您……您知道?”
“我早知道。”蓝冰璃轻叹,“当年你父亲游历人间,与一凡间女子相恋,生下阿柔。那女子早逝,阿柔被接回水族时已十岁,因半人半妖之体,受尽冷眼。唯有你,从小护着她。”
她转身看向儿子:“你对她,不只是姐弟之情,对吗?”
蓝若溪闭眼,泪滑落:“是。我爱她,想娶她为妻。但族规不许,父亲更不许。阿柔郁郁成疾,患上枯水症……叔叔说,定海珠可救她,但母亲您不肯取珠镇压海眼。蓝沐盗珠,其实是叔叔暗中相助,他想救阿柔,也想借此扳倒您,夺族长之位。”
“那为何阿柔还是死了?”蓝冰璃问。
“因为……”蓝若溪痛苦抱头,“因为叔叔骗了我!他说需用定海珠水精炼制‘复生丹’,但炼丹需时三月。可阿柔等不到三月,叔叔却说……却说可以用活人精血续命。城南那两家灭门案,是他让我去做的……”
蓝沁雅倒吸一口气:“二哥,你……”
“我做了。”蓝若溪惨笑,“为了阿柔,我双手沾满鲜血。可阿柔还是死了,叔叔说精血不够,要更多……我下不去手了,他就让蓝婆去做。蓝婆修炼血咒符,需要大量精血,正好一举两得。”
他抬头看向母亲:“今日蓝婆死前,叔叔传音给我,说若我敢泄密,就让我和阿柔一样魂飞魄散。母亲,我该怎么办……”
蓝冰璃沉默良久,伸手扶起儿子:“去水牢,见你叔叔。”
水牢深处,蓝溟长老被锁在玄冰柱上。见蓝冰璃带人而来,他冷笑:“终于来了。”
“二叔。”蓝冰璃平静道,“百年布局,就为今日?”
蓝溟长老,名蓝溟渊,是上任族长之弟,蓝冰璃的亲叔叔。他盯着侄女,眼中满是恨意:“族长之位本该是我的!你父亲偏心,传位给你这女流之辈,我不服!”
“所以你勾结蓝沐盗珠,制造海眼危机,害死三十七位长老,就为逼我退位?”蓝冰璃声音发冷。
“是!”蓝溟渊狂笑,“可你运气好,竟稳住了海眼。那我就等,等定海珠重现。蓝婆是我的人,我让她修炼血咒符,控制蓝沐去抢珠。只要珠到手,我就能用珠中神力突破修为,夺回族长之位!”
他看向蓝若溪:“可惜我这好侄儿心软了。若溪,你若不杀那两家满门,阿柔或许真能复活。”
“你骗我!”蓝若溪嘶吼,“阿柔根本救不活!枯水症晚期,神仙难救!”
蓝溟渊嗤笑:“那又如何?你为她杀了人,就是共犯。蓝冰璃,你敢杀亲儿子吗?”
蓝冰璃抬手,一道水链锁住蓝溟渊的喉咙:“我不杀他,但我会废他修为,囚他永生。至于你……”
她指尖凝出冰刃:“叛族者,死。”
冰刃刺入蓝溟渊心口,他瞪大眼,身体逐渐化作冰雕,碎裂消散。
蓝若溪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若溪。”蓝冰璃看向儿子,“你犯下大罪,按律当诛。但念你受胁迫,且未亲手杀人,免死罪,废去修为,囚禁思过崖百年。”
蓝若溪叩首:“谢母亲不杀之恩。”
“百年后,若你真心悔改,可重归水族。”蓝冰璃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墨渊三人,“让三位见笑了。”
东华淡淡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内奸已除,我们的交易完成。”
蓝冰璃点头,取出一只水晶匣:“深海之泪,请收下。”
匣中是一滴泪状蓝宝石,内蕴磅礴水灵之力。东华接过,感应片刻:“确是宝物。”
“三位接下来有何打算?”蓝冰璃问。
墨渊看向南方:“继续南下。定海珠之事已了,但补天石还在我们手中,需寻一处安全之地安置。”
“或许可去霄泽州。”白玥(白凤九)提议,“明泽国昭阳帝凤朝晖与我青丘有旧,可托他保管。”
“也好。”东华收起深海之泪,“明日启程。”
当夜,水灵族为三人设宴饯别。宴至中途,忽有卫兵急报:“报!南海有异动,海眼再次松动!”
蓝冰璃色变:“定海珠刚归位,海眼怎会……”
话音未落,宫殿剧烈震动,海水倒灌而入。众人飞身出殿,只见南海方向黑云压顶,巨浪滔天。
“不对。”东华凝望海浪,“这不是自然海啸,有外力引动。”
墨渊眸中金光大盛:“海底有魔气!”
一道黑影从海中升起,黑袍猎猎,正是山谷中那神秘人。他手中托着一枚黑色珠子,珠内魔气翻涌。
“东华帝君,我们又见面了。”黑袍人声音沙哑,“定海珠归位,正好助我打开‘深渊之眼’。”
蓝冰璃厉喝:“你是何人?竟敢动我族海眼!”
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苍白俊美的脸,额生双角,眼瞳赤红。
“魔族?”白玥(白凤九)惊道。
“魔尊座下第七魔将,幽魇。”幽魇微笑,“奉尊上之命,取定海珠,开深渊之眼,迎尊上回归。”
他手中黑珠射出一道魔光,直冲海底。海眼处封印剧烈震动,定海珠虽在镇压,但珠身裂痕未完全修复,竟被魔光冲击得摇摇欲坠。
“阻止他!”蓝冰璃率先出手,万千水箭射向幽魇。
幽魇不躲不闪,魔气化作屏障挡下水箭。他看向东华:“帝君,您神力被封,不是我的对手。交出补天石,我可饶你们性命。”
东华冷笑:“魔将也配与本君谈条件?”
他祭出帝印,虽神力不足,但帝君威压仍让幽魇后退三步。幽魇脸色微变:“不愧是东华帝君,神力被封还有如此威势。但今日,你们拦不住我!”
他咬破手指,以魔血画符。符成瞬间,海底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只巨爪从海眼中伸出,爪上鳞片漆黑,魔气森森。
“深渊海魔!”蓝冰璃惊呼,“他竟召唤了这等魔物!”
巨爪拍向海面,掀起百米巨浪。水族卫兵结阵抵挡,但魔气侵蚀,阵法迅速崩溃。
墨渊拔剑,剑光斩向巨爪,只在鳞片上留下浅痕。白玥(白凤九)狐火燃起,却难伤魔物分毫。
“没用的。”幽魇狂笑,“深渊海魔乃上古魔物,非神力不可伤。你们如今只是凡人修士,如何抗衡?”
东华忽然闭目,双手结印。深海之泪从怀中飞出,悬浮在他面前。
“你要做什么?”幽魇察觉不对。
东华睁眼,眸中金光璀璨:“以深海之泪为引,暂开神力封印——虽只一炷香时间,但杀你,够了。”
深海之泪炸裂,磅礴水灵之力涌入东华体内。他周身金光大盛,帝君威压席卷四方,海浪为之平息。
幽魇脸色大变:“你竟能强行冲开封印?!”
“本君历劫,封印是自封。”东华踏空而行,每步落下,海面便升起一朵金莲,“暂解片刻,有何难?”
他抬手,帝印化作山岳大小,压向幽魇。幽魇急退,魔气全开,却仍被帝印锁定。
“尊上救我!”幽魇嘶吼。
海底传来低沉魔音:“东华,你敢杀我魔将?”
东华不为所动,帝印压下。幽魇惨叫一声,身体炸裂,魔魂欲逃,被墨渊一剑斩灭。
那魔音怒哼:“好,好!东华,待本尊重临六界,第一个灭你太晨宫!”
声音渐远,海底巨爪缩回,海眼恢复平静。
东华落地,金光消散,面色苍白。强行冲开封印,反噬不小。
“夫君!”白玥(白凤九)扶住他。
“无妨。”东华摆手,看向蓝冰璃,“海眼封印需加固,定海珠裂痕也需尽快修复。”
蓝冰璃郑重行礼:“多谢帝君相助。水灵族欠三位一个大恩。”
“各取所需罢了。”东华看向墨渊,“走吧。”
三人告别水灵族,再度启程。马车驶离南海之滨时,朝阳初升,海面金光粼粼。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扬起一路烟尘。
车内,白玥(白凤九)握着补天石的手微微收紧。这枚自上古流传下来的神石,此刻在她掌心泛着温润的玉光,却像一块烙铁般灼人。
“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她轻声说,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山峦。
墨渊揽住她的肩,沉稳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有为夫在。”
东华帝君闭目调息,嘴角微扬,似在笑她的忧虑,又似在笑这世间纷扰。自他暂开封印助水灵族收回定海珠后,体内便有一股暗流在涌动,那是强行调动上古神力必须付出的代价。
马车向南,朝霄泽州而去。
他们不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等待。
三日前,定海珠回归水灵族,南大陆蓝氏王宫举行了盛大的庆典。水后蓝冰璃亲自将宝珠供奉于族中圣地,万顷海域为之平静,千里江河为之欢腾。
然而表面的祥和之下,暗流早已涌动。
“母后,三妹近日与西大陆使者往来频繁。”嫡长女蓝沁雅在水后寝宫低声禀报,“火灵族似乎对定海珠别有心思。”
蓝冰璃端坐镜前,任由侍女梳理她如瀑的蓝发,神色平静:“定海珠本就是水灵族圣物,外人觊觎也是常事。只是……”
她顿了顿,镜中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只是我没想到,第一个按捺不住的会是自家人。”
蓝沁雅垂首:“三妹或许只是被人利用。”
“利用?”蓝冰璃轻笑,“沁雅,你太善良了。在这权力场中,没有人是完全无辜的。”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嫡长子蓝若冰未经通报便闯入,神色凝重:“母后,刚得到消息,霄泽州边境出现不明势力,疑似在追踪补天石的气息。”
蓝冰璃手中的玉梳“啪”地一声落在妆台上。
“补天石……也在人间现世了?”
“是,据探子回报,墨渊上神、东华帝君与青丘女君白玥正护送补天石前往霄泽州明泽国。”蓝若冰沉声道,“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北霁州盛翼国太子遇刺,西梧州辰星国传来东华晴雪重伤的消息。”
寝宫内一片死寂。
蓝沁雅脸色发白:“这太巧合了……”
“不是巧合。”蓝冰璃缓缓起身,蓝色长袍如水般流淌,“有人在下棋,而且是一盘很大的棋。定海珠、补天石……上古至宝接连现世,九州动荡,皇族遇险……”
她走到窗前,望向北方天际:“传令下去,加强边境戒备。同时,派人暗中保护墨渊一行。水灵族不参与争夺,但也不能让某些人太放肆。”
“是。”
蓝若冰领命退下,蓝沁雅却迟疑着未动。
“还有事?”蓝冰璃问。
“母后,”蓝沁雅咬了咬唇,“若溪弟弟他……昨日离开了王宫,说是去游历,但我看他带走了族中三件护身法宝。”
蓝冰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冰冷:“由他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与此同时,马车已驶入霄泽州地界。
霄泽州多水泽,官道两旁是连绵的荷塘,这个时节荷花已谢,只剩残叶在秋风中摇曳。远处,明泽国的都城轮廓渐渐清晰,城楼上的凤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明泽国以凤凰为图腾,皇室姓凤,现任昭阳帝凤朝晖是个有趣的人物。”东华不知何时已睁开眼,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三百年前我游历至此,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如今却成了九州中最会做生意的皇帝。”
白玥(白凤九)好奇:“做生意?”
“霄泽州盛产花卉水果,凤朝晖将这些寻常之物包装成‘仙家贡品’,卖给其他州国的贵族,赚得盆满钵满。”东华笑道,“他设宴迎接我们,恐怕不只是为了补天石。”
墨渊神色微凝:“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东华收起笑容,“凤朝晖知道些什么。关于这些上古至宝为何突然现世,关于幕后之人的目的。”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白玥手中的补天石光芒一闪。
几乎同时,三道黑影从路旁荷塘中暴起,水花四溅间,寒光直刺车厢!
墨渊袖袍一挥,一道无形屏障瞬间展开。刺客的兵刃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无法寸进。
“宵小之辈。”墨渊冷哼一声,手指轻弹,三道剑气破空而出。
刺客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落入荷塘再无动静。但紧接着,更多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足有二十余人,个个气息隐蔽,行动迅捷如鬼魅。
东华叹了口气:“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顺利进城。”
他并未起身,只是指尖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霎时间,以马车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仿佛凝固了,所有刺客的动作都变得缓慢如陷泥沼。
白玥(白凤九)趁机抛出数道符咒,符咒在空中化作金色锁链,将刺客一一捆缚。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不过几个呼吸,所有刺客都已倒地不起。
墨渊下车查看,眉头紧皱:“死士,口中含毒,任务失败即刻自尽。查不出身份。”
东华也下了车,蹲在一具尸体旁,手指轻触其额心,闭目感应片刻:“灵魂被下了禁制,死后即刻消散。好手段。”
白玥(白凤九)握着补天石的手微微颤抖:“他们是为了这个而来?”
“不全是。”东华站起身,望向明泽国都城方向,“这些人的目标是我们三个人。补天石只是引子。”
他转头看向墨渊和白玥(白凤九),神色是罕见的严肃:“我有种预感,我们正一步步走进一个精心布置的局。而这个局的终点,恐怕不仅仅是几件上古至宝那么简单。”
墨渊握住白玥(白凤九)的手:“无论如何,我们夫妻三人永远在一起。”
白玥(白凤九)点头,眼中忧虑未散,却多了几分坚定。
马车继续前行,只是气氛已与先前不同。三人皆知,这场宴无好宴,而更大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明泽国皇宫,昭阳殿。
凤朝晖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他年约四十,面容俊朗,一双凤眼锐利如鹰,完全不像个只知经商的皇帝。
“陛下,墨渊上神一行已至城外三十里,但遭遇了袭击。”暗卫跪地禀报。
凤朝晖挑眉:“哦?谁的人?”
“属下不知,刺客全是死士,未留活口。”
“查。”凤朝晖只说了一个字,暗卫便领命退下。
殿内只剩他一人时,凤朝晖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破的玉简。玉简上刻着古老的文字,正是上古神文。
“至宝现,九州乱;天机启,劫数至。”他喃喃念出玉简上的字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老祖宗,您留下的预言正在应验,我该怎么做?”
玉简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一行新的字迹缓缓浮现:
“护持者至,可择明主;逆天者现,当斩不赦。”
凤朝晖握紧玉简,深吸一口气:“护持者……会是你们吗,墨渊,东华,白玥?”
殿外传来礼官的声音:“陛下,宴席已备好,贵客将至。”
凤朝晖收起玉简,整理衣冠,脸上重新挂起商人般精明的笑容:“传令,开中门,朕要亲自迎接。”
马车驶入明泽国都城时,已是黄昏。
城门大开,百姓夹道围观,都想一睹上古神祇的风采。凤朝晖果然亲自站在宫门外,一袭明黄龙袍,笑容可掬。
“墨渊上神,东华帝君,白玥女君,三位大驾光临,明泽国蓬荜生辉!”凤朝晖拱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墨渊三人还礼,随他入宫。
宴席设在凤凰台,这是明泽国最高的建筑,可俯瞰全城。台上早已摆满珍馐美馔,乐师奏着舒缓的雅乐,舞姬翩翩起舞,一派祥和景象。
酒过三巡,凤朝晖举杯道:“三位护送补天石途经我明泽国,是朕的荣幸。不知补天石将送往何处?朕或许可助一臂之力。”
东华晃着酒杯,似笑非笑:“陛下好意心领了。补天石的去处,天机不可泄露。”
凤朝晖笑容不变:“是朕唐突了。只是近日九州不太平,北霁州太子遇刺,西梧州辰星国太孙重伤,朕也是担心三位安危。”
白玥(白凤九)手中酒杯微微一颤。
墨渊按住她的手,平静道:“陛下消息灵通。”
“做生意嘛,消息不灵通怎么行。”凤朝晖笑道,眼中却无笑意,“其实朕今日设宴,除了迎接三位,还有一事相求。”
来了。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陛下请讲。”墨渊道。
凤朝晖放下酒杯,拍了拍手。乐止舞歇,所有侍从悄然退下,凤凰台上只剩他们四人。
“朕得到消息,”凤朝晖压低声音,“有人正在收集上古至宝,目的不明。定海珠、补天石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多宝物现世。”
东华挑眉:“陛下从何得知?”
凤朝晖从袖中取出那枚残破玉简:“这是我凤氏先祖留下的预言。先祖曾是上古时期的一位神官,奉命看守天机阁。大劫将至时,他偷偷带出这枚玉简,留下预言后便陨落了。”
墨渊接过玉简,神识探入,脸色渐渐凝重:“这玉简……确实有上古神官的气息。”
“玉简上说,至宝现世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凤朝晖沉声道,“此人或此势力,正在下一盘大棋,九州万族皆是棋子。而最终目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是重启上古禁术,打开混沌之门。”
白玥(白凤九)倒吸一口凉气:“混沌之门?那只是传说!”
“传说往往源于真实。”东华罕见地严肃起来,“若真有人想打开混沌之门,那他要收集的就不只是几件至宝,而是……”
“而是需要以万族气运为祭,以九州生灵为引。”墨渊接话,眼中寒光闪烁,“好大的手笔。”
凤朝晖苦笑:“朕起初也不信,但近日接连发生的事,让朕不得不信。三位可知,除了定海珠和补天石,还有哪些上古至宝?”
东华闭目片刻,缓缓道:“开天斧、辟地凿、造化玉碟、山河社稷图……至少还有七件流落人间。”
“而据朕所知,”凤朝晖声音发紧,“其中三件已经有了线索。开天斧疑似出现在北霁州,辟地凿在西梧州现世,造化玉碟的踪迹……指向东瀛州。”
墨渊猛地站起:“三州同时出现至宝线索?这太巧了。”
“不是巧,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凤朝晖也站起身,“朕怀疑,幕后之人就是要让九州乱起来,让各族各国互相争夺,消耗实力,他好坐收渔利。”
白玥(白凤九)握紧补天石:“那我们该怎么办?”
东华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冷意:“既然有人想玩,我们就陪他玩。不过……”
他看向凤朝晖:“陛下为何选择告诉我们这些?明泽国大可以独善其身。”
凤朝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因为朕的女儿,泽卿,三日前失踪了。现场只留下一片黑色羽毛和一句话:‘欲救公主,以宝换命’。”
他从怀中取出一片羽毛。羽毛漆黑如墨,却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墨渊接过羽毛,脸色一变:“这是……堕天凤的羽毛?”
堕天凤,上古凶兽,早该在神魔大战中灭绝才对。
“是。”凤朝晖眼中满是血丝,“对方给朕十天时间,要朕用明泽国镇国之宝——凤凰泪交换。但朕怀疑,就算交出凤凰泪,他们也未必会放过泽卿。”
东华若有所思:“所以陛下想与我们合作?借我们之力救回公主,同时追查幕后黑手?”
凤朝晖深深一揖:“请三位相助。朕愿以明泽国全部资源为三位追查真相提供支持,只求救回小女,阻止这场浩劫。”
墨渊看向东华和白玥(白凤九),夫妻三人眼神交流,达成共识。
“我们答应。”墨渊扶起凤朝晖,“但陛下需如实相告,凤凰泪究竟是什么?为何对方指名要它?”
凤朝晖长叹一声:“三位随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