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温柔地笼罩着南境大地。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官道上回响,为这趟没有终点的旅程打着节拍。
车厢内,烛火未燃,却因窗外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与天边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显得温暖而通透。白玥——或者说,此刻在她心中,白凤九与顾星玥这两个名字已浑然一体——正凭窗而坐。她的目光悠远,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窗棂。
这一路走来,溪安镇的替嫁阴谋、西海镇的迷雾悬案、双溪镇的血泪真相、虎丘镇的世代恩怨、顺丰镇的隐秘交易、丰收镇的人性悲欢、洛阳镇的权谋纷争、银杏县的爱恨纠葛……一桩桩,一件件,皆由他们这群身负修为与智慧的旅人亲手了结。
然而最沉重的一笔,莫过于琉璃城。
那一日,黑袍人伏法的身影,与此刻脑海中浮现的莲华真人欣慰释然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琉璃城的覆灭,是滔天罪孽的终结,亦是数十万亡魂的昭雪。当最后一缕戾气被净化,白玥(白凤九)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间那股郁结已久的悲鸣渐渐平息,化为滋养万物的平和之气。
“红尘因果,果然玄妙难测啊。”折颜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与通透,打破了车厢内的静谧。他轻摇手中玉骨扇,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修行之路,便是如此。”墨渊的声音沉稳如山,他并未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一卷古籍,“经历世事,明悟本心。心若澄澈,则万般因果,不过镜花水月,照见本我而已。”
东华帝君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眸,此刻转向了妻子白玥(白凤九)。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温柔爱意的表情,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玥儿,此番连番际遇,你可有所悟?”
白玥(白凤九)闻言,收回遥望的目光,转而凝视着车内众人的身影。夜华为白浅拢了拢披风,眼底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折颜与白真正低声探讨着某种罕见草药的药性;墨渊与东华相对而坐,虽无言,却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流淌其间。
这便是她的归宿,她的至亲,她的挚爱,她的红尘。
她沉思片刻,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而坚定的笑意:“我从前总以为,因果是前世的债,是今生必须背负的枷锁,让人心生畏惧。但如今我才明白,它并非负担,而是一种机缘。”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清亮,“每一次了结因果,都是一次修行,一次剥离杂质、淬炼本心的成长。”
“说得好。”夜华赞道,语气中满是兄长般的骄傲,“这才是修仙的真谛。”
众人相视一笑,车厢内的气氛愈发温馨融洽。
马车继续南下,这一次,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是随缘而行。白玥(白凤九)心中的宁静,源于这份笃定。她知道,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身边有这样一群人相伴,她便能坦然面对。
她转回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已浓,星辰渐显,如同散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她想起琉璃城那些解脱的亡魂,想起莲华真人欣慰的笑容,想起黑袍人伏法时那瞬间的惊愕与不甘。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悄然拨动了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那根弦。
刹那间,一股磅礴浩瀚的记忆洪流自她识海深处奔涌而出,势不可挡。
三万年光阴,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顽石磨成齑粉。但对于白玥而言,那是她生命中最温暖、最纯粹的序章。
她从现代二十一世纪穿越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世界,成为青丘狐帝白止的幺女,白玥。因天生灵骨清奇,身负星月之力,且对阵法音律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三百岁那年,在折颜阿叔和四哥白真、五姐白浅(当时尚是司音)的陪伴下,以白玥之名、女儿之身拜入昆仑虚墨渊上神门下,成为第十八位弟子,封号星玥。
昆仑虚常年积雪,云海翻腾,仙鹤清唳。而她的师尊墨渊,是这方清冷仙境里唯一的暖阳。他高大挺拔,气质温润如玉,虽不苟言笑,却将所有的耐心与温柔都给了座下的弟子们。
“星玥,你的阵法推演过于拘泥于形,需观天地自然之变,方能得其神髓。”墨渊的声音清冷,却并无责备之意。他执起她的手,引着她的指尖在空中虚画,“看那山间云雾,聚散无常,看似无序,实则自有其律动。阵法亦然,非死物,乃活局。”
三万年学艺,她随他于昆仑虚的云海间穿梭。她为他抚琴,琴音或激昂如战场金戈,或悠扬如林间溪涧。他总是静静聆听,偶尔指点一二,眼中会泛起一丝极淡的赞许。他为她讲道,从盘古开天辟地到六界六道运转,浩瀚的知识如甘露般灌溉着她求知若渴的心田。
那是一段漫长却温暖的岁月。昆仑虚的晨钟暮鼓,是她成长的伴奏;墨渊上神的谆谆教诲,是她前行的灯塔。她懵懂地依恋着这份温暖,将师恩深深刻入灵魂。这一世,她对墨渊的情感,是最近的悸动与仰慕、孺慕与依赖,是雏鸟之于苍鹰,是溪流之于深潭。她尚不知何为男女之情,只知有他在,昆仑虚便是家,便是心安之所。
就这样三万岁过去了,她提出游历四海八荒,去了很多地方,直到五万岁那年天翼大战,她为了她深爱的人,心甘情愿地代替墨渊身祭东皇钟封印擎苍,魂飞魄散。
再睁眼时,已是千年之后。她的一缕魂魄重生成了青丘的小帝姬,白凤九。而六界的天地共主,东华紫府少阳君之名,成为四海八荒所有仙神仰望的存在。
这一世的记忆,少了第一世的温润平和,多了几分的执拗与炽热。
少女怀春,她听闻东华帝君冷峻无情,居于九重天太晨宫,不问世事,不染红尘。可越是如此,越激起了她骨子里的好奇与征服欲。为了追随他的脚步,她踏遍四海八荒。
她在太晨宫外化身小仙娥,只为远远看他一眼;她潜入他闭关的紫宸宫,却被他座下的仙官打得狼狈逃回;她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去凡间历劫,只为能在某个渡口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世的她,热烈、勇敢,甚至有些傻气。她不懂什么大道至简,只知道自己的心跳,会因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而乱了节拍。她追逐着他的背影,像一个追着太阳奔跑的孩子,明知可能灼伤自己,却依旧义无反顾。
这份情感,是初尝情滋味的迷恋,是飞蛾扑火般的孤勇。她爱的,是他高高在上的神性与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她想用自己的温暖,去融化他周身的寒冰。
直到那一日,她在凡间历劫时,遇到了同样下凡的东华帝君。他化名宋玄仁,是承虞国的王。而她,成了他后宫中的陈贵人,陈九歌。
时空转换,她成了人界承虞国偏殿的陈贵人。而他,则是君临天下的王,宋玄仁。
这是一段充满了阴谋与背叛的岁月。帝王之爱,最是无情。她一朝得宠,便遭人嫉恨,后宫争斗如履薄冰。她的宋玄仁,英明神武,却也多疑善变。他给予她无上的荣宠,也给了她最深的猜忌。
她曾以为,这一世能得他一世一双人,却终究是镜花水月。她为他筹谋,为他挡下暗箭,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孩子,换来的却是他一句冰冷的“朕需要的是一个能为江山社稷考虑的皇后,而非一个满心儿女情长的妇人”。
那一夜,承虞宫大雪纷飞。她跪在冰冷的宫道上,看着他的銮驾从她面前缓缓驶过,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化作冰凉的泪水。
这一世的因果,让她尝尽了爱而不得、信任崩塌的苦楚。她明白了,即便是帝王,也逃不出因果的束缚。他的薄情,源于他身为帝王的责任与猜忌;她的悲剧,源于她对人心的奢望。她在这一世学会了隐忍与算计,心,也变得坚硬了几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一世的东华帝君,并非真正的宋玄仁。他只是借宋玄仁之身,渡一场情劫。他看着她为他痛苦,为他挣扎,心中同样煎熬。但他不能插手,不能表露,因为这是天命,是他们必须经历的考验。
第四世,她成了梵音谷中比翼鸟族的三公主,相里阿兰若。而他,是东华帝君的化身,身负宿命纠葛的沉晔。
这一世的相逢,仿佛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成为一场无法挣脱的悲剧。阿兰若是相里阙与倾画夫人的三女儿,然而,她的降生并未带来多少欢喜,反而因母亲与橘诺公主等人精心编织的算计,让她的命运自幼便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她被迫离开沉晔——那个与她心灵相连的人,在冷漠无情的比翼鸟族蛇窟中被亲生母亲遗弃,于冷眼与嘲弄中艰难成长。而沉晔,那位她为他而生、亦为他而亡的阿兰若,则以她短暂却炽热的一生,谱写了一段令人肝肠寸断的凄美挽歌。她清楚的知道他的每一个选择、每一次凝望,都如同刻刀一般,将他们的爱恨深深镌刻在时光之中,徒留叹息回荡在岁月长河。
“阿兰若,我这一生,都是为你而来。”沉晔的这句话,成了她此生无法挣脱的梦魇与救赎。
他们曾有过短暂的相守,在那座名为“思行河”的城池里,度过了此生最安宁的时光。他为她描眉,她为他起舞。然而,宿命的齿轮一旦转动,便无人能挡。
当真相揭开,当一切爱恨都归于虚无,沉晔选择用生命为她铺就一条生路。他在梵音谷的祭坛上,以自身魂魄为引,启动了古老的禁术。那一刻,天地变色,梵音谷中所有的蛇群都仰天长啸,仿佛在为这对苦命鸳鸯哀鸣。
阿兰若疯癫半生,最终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换来了他的重生。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明白了沉晔那句话的真正含义——他不是为她而来,他是为她而生,也为她而死。他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割。
这一世,她体会到了极致的爱与极致的痛,懂得了何为“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她与东华的羁绊,在这一世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烙印在了灵魂之上。
记忆的潮水继续奔涌,一幕幕快闪而过。
第五世,她是凡人青凝,他是墨九渊。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整个村庄,他为了救她,耗尽毕生修为,炼制出解药,自己却油尽灯枯。她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在破庙里哭了一夜。天亮时,她将他的骨灰撒在了他们初次相遇的那片桃花林。
第六世,他是帝宸华,她是元玥华。她是悬壶济世的医女,他是运筹帷幄的太子。他们在朝堂与江湖的夹缝中相爱相伴,最终为了苍生,他选择牺牲自己,平息了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叛乱。她在他墓前种下一片杏林,从此隐居山林,终身未嫁。
第七世,他是凤苍华,她是元九歌。他是邻国皇帝,她是画师。他们在一次宫廷画展上相遇,她为他画了一幅肖像,他却在画中看到了自己从未展露过的温柔。他们相爱了,却因两国交战而被迫分离。最后,他在战场上中箭身亡,她在得知消息后,用他送她的画笔,在画室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八世,他是墨临渊,她是白沅笙。他们是携手探案的夫妻,一个是大理寺卿,一个是仵作之女。他们一起破获了无数奇案,却在查到皇室秘辛时,被当作棋子舍弃。刑场上,他们相视一笑,共赴黄泉。
第九世、第十世、第十一世……
从牺牲到重逢,从逃离到成全,从情劫到魂飞魄散。他们历经了沧海桑田的变迁,爱恨交织,缠绵悱恻,悲欢离合书写了无数荡气回肠的篇章。有时,他们是平凡的夫妻,为柴米油盐烦恼;有时,他们是生死仇敌,刀剑相向,不死不休;有时,他们咫尺天涯,明明相爱,却因天命、因误会、因责任而无法相守。
每一段生命轨迹虽有千差万别,身份、境遇、故事全然不同,但那份铭刻在灵魂深处的情感却从未改变。无论她是公主、是妃嫔、是庶民、是妖女,无论他是帝王、是将军、是侠客、是魔尊,在灵魂的最深处,他们总能跨越时空的阻隔,找到彼此。
那份爱,早已超越了皮囊与身份,成为了一种本能,一种信仰。
这十五世,他们挣脱了大部分的天命桎梏。她不再是被动承受轮回之苦的棋子,他与她,凭借着十五世积累的智慧与修为,开始有意识地寻找彼此,守护彼此。
这一世的记忆,清晰得如同昨日。她与东华帝君、墨渊上神,因缘际会,终于得以并肩而立,共同面对最终的因果清算。
他们不再是某一世的单独遇见,而是三人一同,了却了横亘在时间长河中的最后一桩公案——关于他们三人之间纠缠了四十几万年的宿命之源。
原来,他们的羁绊,始于开天辟地之初的一场混沌之战。
那时,天地初分,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但混沌之中仍有残余的戾气肆虐,威胁着新生的三界。墨渊上神作为父神嫡子,奉命镇守昆仑虚,守护天地秩序。
一日,混沌深处孕育出一头凶兽,名为“噬魂”。此兽以生灵魂魄为食,所过之处,万物凋零。墨渊率众神前往镇压,却不想噬魂狡诈异常,竟在临死前自爆元神,将自身戾气散入三界。
为护六界安宁,墨渊毅然以身补天,用自己的神魂填补了因噬魂自爆而产生的天地裂隙。然而这一举动,也让他的神魂破碎,一缕残魂堕入轮回。
东华帝君当时尚是天地共主,坐镇太晨宫。他感知到墨渊的牺牲,为镇守八荒,斩断情根,以绝情绝爱之心,将自身修为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却不想,这一斩,竟意外斩断了自己与墨渊同源残魂的因果红线。
而她,白玥,正是墨渊那缕残魂历经亿万年滋养,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方才化形的情劫之体。她是墨渊与东华命中注定的“情劫”,亦是救赎。
十五世的轮回,既是对他们道心的磨砺,也是对这份超越世俗情感的考验。唯有历经生离死别,爱恨嗔痴,方能勘破“我执”,明悟“大爱”,将小爱化为守护苍生的慈悲,将私情升华为同修共进的道心。
最终,在琉璃城一役中,他们三人合力,终于将噬魂残留的最后一丝戾气彻底净化。那一刻,天地共鸣,功德金光从天而降,笼罩三人。
东华帝君被斩断的情根重新生长,墨渊上神破碎的神魂得以补全,而白玥,也终于明悟了自己的本源——她既是独立的个体,也是墨渊的一部分,更是连接东华与墨渊的桥梁。
他们不再执着于“谁先遇见谁”,“谁爱谁更多”,而是选择了相守相随,相伴余生,共同生死与共。他们的爱情,不再是占有与索取,而是理解、成全与扶持。
在东华的太晨宫,在墨渊的昆仑虚,在青丘的狐狸洞,处处都留下了他们三人品茶论道、携手同游的身影。四海八荒的神仙们从最初的震惊、非议,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羡慕,见证了一段超越世俗的传奇。
“铮——”
一声清越的琴音响起,将白玥(白凤九)从浩瀚的记忆长河中拉回现实。她猛地睁开双眸,眼底还残留着十五世流转的沧桑与温柔。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已在心中将那段波澜壮阔的过往唱了出来。
她的歌声清婉,带着穿越时空的空灵与深情:
“春风绵绵拂一叶扁舟轻轻,雨打芭蕉不及耳边的叮咛……”
歌声初起,车厢内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夜华与白浅惊讶地对视一眼,折颜的扇子停在半空,白真的目光也从药书上移开,满是不可思议。
而东华与墨渊,更是霍然起身,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白玥身上,眼中翻涌着滔天的巨浪——震惊、心疼、狂喜、了然,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他们听到了,不仅听到了她的歌声,更通过她歌声中蕴含的灵魂波动,窥见了那隐藏在十五世轮回之下的,属于他们三人的,最深邃的起源与最真挚的情感。
白玥(白凤九)的歌声继续,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一扇通往过去的门:
“一座城,一生情,一曲相思锁一心。梦里桃花翩翩散落伴月明……”
她唱到了昆仑虚的云海,唱到了青丘的追逐,唱到了承虞国的深宫,唱到了梵音谷的宿命。她的声音时而悠扬如溪,时而激越如瀑,将十五世的悲欢离合,浓缩于一曲之中。
东华帝君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已是风云变幻。他看着眼前这个既是妻子又是知己的女子,她闭着眼,泪流满面,却依旧在微笑。他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对自己与墨渊怀有如此深厚的情感,那并非凭空而来,而是跨越了几十万个岁月的生死相随。
他一直以为自己斩断了情根,却不知,在遇到她与墨渊的那一刻,那颗冰冷的心,早已被他们的爱,重新熔铸,变得比以前更加完整与温暖。
墨渊上神则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又怕惊扰了她的回忆。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作为师父,作为爱人,他陪伴了她最懵懂的岁月,也见证了她最痛苦的轮回。他看到她在第一世的天真烂漫,也看到了她在后续几世中的挣扎与绝望。
十五世,她为他哭过,为他痛过,为他魂飞魄散过,却从未真正放弃过。这份坚韧,这份深情,让他这位修道数万载的上神,也感到了无上的动容与心疼。
“烟雨伴随九州行,一人撑伞三肩并……”
当唱到这句时,白玥(白凤九)的手势忽然一变,三道流光自她指尖溢出,在空中交织、凝聚。那光芒璀璨而温暖,蕴含着她与东华、墨渊三人纠缠了四十几万年的深厚渊源。
光芒缓缓落地,化作一张古朴而华美的七弦琴。
琴身以暖玉为材,温润如水;琴弦非金非丝,隐隐有流光转动,仔细看去,竟是由凝固的因果红线与功德金光糅合而成。琴头雕刻着一朵盛开的桃花,桃花的枝干蜿蜒,一端化作东华帝君的侧影,冷峻而深情;另一端化作墨渊上神的轮廓,温润而坚毅;而桃花的花蕊处,则是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模样,正是白玥自己。
“绯烬渊华琴……”东华低声呢喃,声音沙哑。
“绯烬”,是她为他二人历经情劫业火焚身,灵魂却如灰烬中重生的写照;“渊华”,则融合了墨渊的深沉与东华的光华,亦是她自身光华的映照。这张琴,是他们的情,他们的道,他们共同的见证。
白玥(白凤九)睁开眼,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琴,又抬头看向东华与墨渊,露出一个比哭还美的笑容。她知道,他们都懂了。
歌声未歇,转入第二首,旋律变得哀婉缠绵:
“泪落在信笺,晕开你的脸,飘转在眉间,忘今夕何年……”
这首歌,唱的是那些爱而不得、天人永隔的遗憾。唱的是承虞国里陈贵人的心碎,是青凝与墨九渊的生死相隔,是元玥华与帝宸华的国破家亡。每一句歌词,都像一根针,刺痛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白浅忍不住轻泣出声,她能感受到妹妹在这些轮回里所受的苦。夜华揽紧了她,眼中满是疼惜。折颜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叹道:“情之一字,误尽苍生啊。”
而东华与墨渊,则静静地听着,任由那些悲伤的记忆将自己包裹。他们欠她的,太多太多了。那些让她流泪的“命运戏谑”,那些“生生念”的痛苦,他们感同身受。也正是因为这些缺憾,才让他们在最终能够相守时,倍加珍惜。
“怎么忘了你,断了情,忘了相偎相依,怎装作不曾相遇……”
歌声里的悔恨与不甘,让白玥(白凤九)自己也难以自抑。她想起了那些被遗忘的瞬间,想起了自己在轮回中迷失本心,险些与爱人擦肩而过的恐惧。幸好,兜兜转转,他们终究还是找到了彼此。
“又听长风起,月儿清,这人间都是你,惶惶叫我从头忆……”
歌声渐强,带着一股拨云见日的力量。无论经历了多少苦难,只要“情不移,心不离”,终有“恍恍一如初见你”的一天。
最后,歌声归于平静,转入第三首。这一首,旋律悠远,充满了对轮回的哲思与对当下的珍视:
“初见若缱绻,誓言,风吹云舒卷,岁月间,问今夕又何年……”
这首歌,是对整个轮回的回望与总结。从初见的美好,到岁月流逝的迷茫,再到“心有犀但愿,执念,轮回过经年”的坚守。
“这一世牵绊,纠结,触动了心弦,下一世,不知可否再见……”
这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也是对当下的拷问。正因为不知下一世能否再见,所以才更要握紧这一世的手。
“留一片桃花,纪念,了却浮生缘,眉目间,还有我的思念……”
她为他们,也为自己,留下了一片永不凋零的桃花。这桃花,开在心底,是永恒的纪念。
“一寸土,一年木,一花一树一贪图,情是种,爱偏开在迷途……”
这句词,道尽了情的本质。修行之路,本就是一条寻求大道的迷途,而爱,便是开在这迷途中最绚烂,也最易引人迷失的花。他们曾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但最终,他们让这朵爱之花,结出了智慧与圆满的果。
“忘前路,忘旧物,忘心忘你忘最初……花斑斑,留在爱你的路……”
忘记?不。他们从未忘记。那些“花斑斑”的痕迹,不是遗忘的证明,而是深爱的印记。它们留在了来时的路上,也指引着未来的方向。
歌声的最后,白玥(白凤九)双手抚过“绯烬渊华琴”的琴弦,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车厢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跨越了时空的爱恋史诗之中,心潮澎湃。
良久,白浅哽咽着开口:“玥儿……原来您……”
白玥(白凤九)站起身,走到东华与墨渊面前,盈盈一拜,而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们二人。这个拥抱,包含了十五世的等待,四十几万年的思念。
“夫君。”她轻声说,“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东华收紧手臂,将她与墨渊一同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与坚定:“嗯,不分开。自此以往,天上地下,唯此一家。”
墨渊也轻抚着她的后背,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与心跳,这位上古之神,此刻也流露出了凡人的温情:“玥儿,辛苦你了。以后,换我们护你,岁岁年年。”
折颜摇着扇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啊,好啊。这四海八荒,总算是有一桩圆满的姻缘了。”
白真笑道:“可不是么。我这妹妹,可是把两位上古尊神都收入囊中了。”
夜华也点头:“姑姑与两位上神的情缘,当真是旷古烁今。”
白玥(白凤九)从东华和墨渊的怀抱中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笑得灿烂:“这一路走来,多谢诸位兄长、姐姐的陪伴与见证。没有你们,我或许早就迷失在轮回之中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白浅擦去眼泪,笑道,“只是玥儿,你这记忆突然恢复,可有什么不适?”
白玥(白凤九)摇摇头:“非但没有不适,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这十五世的记忆,就像一面镜子,让我看清了自己的本心,也看清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缘分。”
她转身看向绯烬渊华琴,伸手轻抚琴弦:“这张琴,是我们三人情缘与道心的具现。它由因果红线与功德金光凝聚而成,每一根琴弦,都承载着我们的一段过往。”
东华走到琴前,修长的手指拂过琴身:“此琴有灵,可通人心。往后,我们三人可借此琴合奏,音律相和之时,便是三心相通之际。”
墨渊也点头:“不错。修行之路,贵在同心。有此琴为媒,我们三人的修为可相互滋养,道心可彼此印证。”
白玥(白凤九)眼中闪过惊喜:“真的?那太好了!”
她迫不及待地坐回琴前,东华与墨渊一左一右在她身旁坐下。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放在琴上。
东华的手指按在宫弦,墨渊的手指按在商弦,白玥(白凤九)的手指则同时抚过角、徵、羽三弦。
“铮——”
琴音响起,清越悠扬。这一次,不再是白玥(白凤九)一人的独奏,而是三人的合鸣。东华的音沉稳如山,墨渊的音温润如水,白玥的音清灵如风,三者交织在一起,竟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随着琴音流淌,车厢内渐渐泛起淡淡的光晕。那光晕温暖而柔和,将三人笼罩其中。白浅等人惊讶地发现,在这光晕之中,东华、墨渊、白玥(白凤九)夫妻三人的身影似乎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最终化作三道交织的光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这是……三心同铸?”折颜震惊道,“传说中只有心意完全相通的道侣,才能达到的境界。”
夜华也感叹:“三心同铸,意味着他们三人的灵魂已经紧密相连,生死与共,福祸同当。从此以后,一人受伤,另外两人会感同身受;一人修为精进,另外两人也会受益。”
琴音渐歇,光晕缓缓散去。三人睁开眼,眼中都多了一丝明悟。
白玥(白凤九)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惊喜道:“我的修为……竟然突破了!”
东华微笑:“三心同铸,可共享修为与感悟。你十五世的积累,加上我与墨渊数十万年的修为,自然能助你突破瓶颈。”
墨渊也点头:“不仅如此,往后我们三人修炼,效率将是单独修炼的三倍以上。”
白玥(白凤九)激动地抱住两人:“太好了!这样我们就能更快地提升修为,更好地守护这四海八荒了!”
马车继续南下,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后,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镇。镇子不大,却异常繁华,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行人如织。
“这里就是南境有名的‘琴音镇’了。”折颜介绍道,“据说此镇以制琴闻名,镇中人人会弹琴,家家有琴师。”
白玥(白凤九)眼睛一亮:“琴音镇?倒是与我们有缘。”
马车在镇口停下,一行人步行入镇。果然如折颜所说,镇中处处可闻琴音。有稚童在街边弹奏简单的童谣,有老者在树下抚琴自娱,更有琴坊中传出阵阵试琴之声。
“几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一个卖琴弦的小贩热情地招呼,“要不要看看我们琴音镇特制的琴弦?用的是南境特有的天蚕丝,音色清亮,经久耐用。”
白玥(白凤九)好奇地凑过去,东华和墨渊自然跟在她身侧。小贩见三人气度不凡,尤其是两位男子,一个紫衣尊贵,一个白衣温润,连忙拿出最好的琴弦介绍。
“客官您看,这金色的天蚕丝琴弦,是我们镇上的大师傅用独门秘法炼制的,据说弹奏时能引动天地灵气呢!”
白玥(白凤九)接过琴弦细看,果然发现这琴弦中隐隐有灵气流动。她转头看向东华和墨渊,两人都微微点头。
“确实不错。”白玥笑道,“我们要了。”
买下琴弦后,一行人继续闲逛。走到镇中心时,发现那里搭起了一个高台,台下围满了人。
“这是在做什么?”白浅好奇地问。
旁边一个老者答道:“姑娘是外地人吧?这是我们琴音镇三年一度的‘琴音大会’,今日正是决赛。台上那三位,是我们镇上最出色的三位琴师,正在比拼琴艺呢。”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高台上坐着三位琴师。左边是一位白发老者,抚琴时神情肃穆;中间是一位中年书生,琴音婉转;右边则是一位蒙面女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身姿窈窕,琴技高超。
此刻正是那蒙面女子在演奏。她的琴音清冷孤高,如月下寒泉,听得人心中一片清凉。
“好琴技。”墨渊赞道,“此女琴艺已臻化境,更难得的是琴音中蕴含道韵,若非修行之人,绝难有此境界。”
东华也点头:“确实。她的琴音,与玥儿刚才所奏,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玥(白凤九)凝神细听,果然从那琴音中听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那不仅仅是技巧的高超,更是一种灵魂的共鸣。
就在这时,那蒙面女子忽然琴音一转,从清冷转为激昂。琴声如金戈铁马,杀气腾腾,台下众人无不色变。
“这……这是《破阵曲》!”折颜惊讶道,“此曲早已失传,她怎么会……”
话音未落,琴音再变,从激昂转为哀婉,如泣如诉,听得人肝肠寸断。
白玥(白凤九)的脸色渐渐凝重:“不对,这琴音有问题。”
她话音刚落,台上那蒙面女子忽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面前的白纱。琴声戛然而止,她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快救人!”台下顿时乱作一团。
白玥(白凤九)身形一闪,已跃上高台。东华和墨渊紧随其后。三人来到那蒙面女子身边,白玥(白凤九)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脸色一变。
“她中了‘噬心蛊’。”
“噬心蛊?”折颜也跃上高台,闻言皱眉,“此蛊不是早已绝迹了吗?”
白玥(白凤九)沉声道:“确实。噬心蛊乃南疆秘术,中蛊者平日与常人无异,但一旦情绪激动,蛊虫便会噬咬心脉,轻则重伤,重则丧命。此女刚才弹琴时情绪起伏太大,这才引发了蛊毒。”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丹药喂那女子服下。这是她游历南境时炼制的解毒丹,虽不能根治噬心蛊,但可暂时压制蛊毒。
服下丹药后,那女子的脸色渐渐好转,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白玥(白凤九)等人,她先是一惊,随即虚弱地道谢:“多谢几位相救。”
“姑娘不必多礼。”白玥(白凤九)扶她坐起,“你中的是噬心蛊,此蛊阴毒,需尽快解除。不知姑娘可知自己是如何中蛊的?”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缓缓摘下了面纱。面纱下是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只是脸色苍白,更添几分柔弱。
“小女子名唤琴心,是这琴音镇琴家的传人。”她低声道,“至于这噬心蛊……说来话长。”
在琴心的讲述下,众人得知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原来,琴音镇之所以人人善琴,是因为镇中世代传承着一部上古琴谱——《天音九章》。此琴谱据说是上古乐神所创,琴音可通天地,感鬼神。琴家作为镇中最大的制琴世家,一直守护着这部琴谱。
然而三年前,一群神秘人突然闯入琴家,欲抢夺《天音九章》。琴心的父亲,当时的琴家家主,为保护琴谱,与来人展开激战,最终重伤不治。琴心虽保住了琴谱,却被其中一人种下噬心蛊,对方威胁她,若不在三年后的琴音大会上当众弹奏《天音九章》中的禁曲《魂断离殇》,便不给她解药。
“《魂断离殇》?”墨渊皱眉,“此曲我曾在一部古籍中见过记载,据说琴音一起,可引动听者心中最深处的悲伤,轻则心神受损,重则魂飞魄散。你刚才弹奏的,可是此曲?”
琴心点头:“正是。但我只弹了前半段,便因蛊毒发作而中断。若真将全曲弹完,恐怕台下听众都要遭殃。”
白玥(白凤九)怒道:“好阴毒的手段!他们这是要借你之手,害死全镇之人!”
东华冷静分析:“他们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魂断离殇》若真能引动天地悲鸣,或许会打开某种封印,或者召唤什么东西。”
琴心苦笑:“几位说得不错。据我琴家古籍记载,《天音九章》中的九首曲子,每一首都对应一种天地法则。《魂断离殇》对应的,是‘幽冥之门’。若全曲奏完,可打开通往冥界的通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折颜摇扇道:“这就说得通了。那些人抢夺琴谱是假,想打开幽冥之门是真。只是他们自己不敢弹奏此曲,便找了你这个替罪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浅问道。
白玥(白凤九)与东华、墨渊对视一眼,夫妻三人默契地点头。
“既然遇上了,便不能不管。”白玥(白凤九)道,“琴心姑娘,带我们去你家看看。或许能从《天音九章》中找到解除噬心蛊的方法,也能查明那些神秘人的来历。”
琴心感激地点头:“多谢几位恩公。”
琴家位于琴音镇东侧,是一座占地颇广的宅院。虽然家道中落,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辉煌。
琴心带着众人穿过前院,来到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前。她在假山上按了几下,假山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
“《天音九章》的原本,就藏在地下的密室中。”琴心解释道,“自三年前那场变故后,我便将琴谱转移至此,再未让人进入。”
众人顺着阶梯而下,来到一间宽敞的密室。密室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
琴心上前打开木盒,取出一卷泛黄的丝帛。丝帛展开,上面用古篆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乐谱。
“这就是《天音九章》。”琴心道,“九章分别为:清心、破阵、离殇、回春、镇魂、引雷、唤雨、招风、通天。每一章都有其独特的功效。”
白玥(白凤九)接过丝帛细看,越看越是惊讶:“这《天音九章》果然玄妙。你们看这《回春》章,琴音可疗伤治病;《镇魂》章可安抚亡灵;《引雷》《唤雨》《招风》三章,竟可操控天象!”
墨渊也点头:“此谱确实出自上古乐神之手。只是其中有些章节,如《离殇》《通天》,威力太大,凡人若强行弹奏,恐遭反噬。”
东华的目光落在《离殇》章上:“琴心姑娘,你说那些神秘人要你弹奏《魂断离殇》,可知道他们为何要打开幽冥之门?”
琴心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听父亲临终前说,那些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件藏在冥界的东西。”
“冥界……”白玥(白凤九)若有所思,“难道与琉璃城有关?”
她想起在琉璃城时,莲华真人曾说过,黑袍人炼制怨灵,似乎是在进行某种召唤仪式。难道他们的目的,也是打开幽冥之门?
“不管怎样,先解除你身上的噬心蛊要紧。”白玥(白凤九)将注意力转回琴谱上,“这《回春》章或许有用。”
她仔细研读《回春》章的乐谱,发现此章琴音蕴含生机,可滋养经脉,驱除邪毒。若以灵力催动,效果更佳。
“琴心姑娘,你可会弹奏此章?”白玥(白凤九)问。
琴心点头:“会。只是我修为浅薄,弹奏时无法注入灵力,效果有限。”
“无妨。”白玥(白凤九)笑道,“我来为你伴奏。”
她取出绯烬渊华琴,与琴心相对而坐。琴心也取来自己的琴,那是一张七弦古琴,琴身斑驳,却隐隐有灵光流转。
“开始吧。”
琴心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回春》章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如春风拂面,万物复苏。
白玥(白凤九)紧随其后,绯烬渊华琴的音色更加清亮悠远。两股琴音交织在一起,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密室中渐渐泛起绿色的光点,那是生机凝聚而成的灵气。
随着琴音进行,琴心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她感到心口那股阴寒的刺痛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一曲终了,琴心惊喜地发现,噬心蛊的毒性竟然被压制了大半!
“多谢恩公!”她激动地跪地行礼。
白玥(白凤九)扶起她:“不必多礼。只是这噬心蛊根深蒂固,单靠《回春》章无法根除,还需找到下蛊之人,取得母蛊才行。”
就在这时,密室忽然震动起来。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一道暗门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
暗门后是一条幽深的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这是……”琴心惊讶道,“我从未发现这里有暗门!”
东华凝神感应:“通道深处有灵力波动,而且……有幽冥之气。”
墨渊也点头:“看来,那些神秘人要找的东西,或许就在这里。”
众人对视一眼,决定进入通道一探究竟。
通道很长,两侧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白玥(白凤九)仔细辨认,发现这些符文记载的是上古时期,乐神封印幽冥之门的故事。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天音九章》不仅是琴谱,更是封印幽冥之门的钥匙。九章齐奏,可开可合。”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个祭坛,祭坛上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中央,悬浮着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中隐隐有黑气流转。
“这是……幽冥珠?”折颜惊讶道,“传说中可沟通阴阳两界的宝物。”
东华皱眉:“不对。这不是幽冥珠,而是‘噬魂珠’。”
“噬魂珠?”众人皆是一惊。
“不错。”东华沉声道,“噬魂珠与幽冥珠外形相似,但功效截然相反。幽冥珠可沟通阴阳,而噬魂珠……可吞噬魂魄,炼制怨灵。”
白玥(白凤九)想起琉璃城中的怨灵大军,心中一凛:“难道黑袍人炼制怨灵,就是为了供养这颗噬魂珠?”
“很有可能。”墨渊分析道,“噬魂珠需吞噬大量魂魄才能成长。黑袍人在琉璃城炼制怨灵,或许就是为了让噬魂珠吸收怨灵之力,最终打开幽冥之门。”
琴心颤抖着声音:“那……那他们要我弹奏《魂断离殇》,就是为了用琴音催动噬魂珠,打开幽冥之门?”
“正是。”东华点头,“《魂断离殇》的琴音可引动天地悲鸣,与噬魂珠的怨气共鸣,从而强行打开幽冥之门。”
白玥(白凤九)走到祭坛前,仔细观察法阵:“这个法阵已经启动了一半。若再有人弹奏《魂断离殇》,幽冥之门必开无疑。”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白浅问道,“毁了这颗珠子?”
“不可。”墨渊阻止道,“噬魂珠已与地脉相连,强行摧毁,恐会引发地动,殃及无辜。”
“那……”夜华皱眉,“难道就任由它在这里?”
白玥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
她转身看向琴心:“琴心姑娘,你可记得《镇魂》章的乐谱?”
琴心点头:“记得。”
“好。”白玥(白凤九)道,“《镇魂》章可安抚亡灵,净化怨气。我们以《镇魂》章琴音,配合净化法阵,或许可将噬魂珠中的怨气慢慢净化,最终将其转化为幽冥珠。”
“这能行吗?”琴心有些不确定。
“试试便知。”白玥(白凤九)自信一笑,“我有绯烬渊华琴,可增幅琴音威力。再加上东华和墨渊的灵力加持,应该可行。”
说干就干。白玥(白凤九)取出绯烬渊华琴,琴心也摆好自己的琴。东华和墨渊则一左一右站在祭坛两侧,准备随时注入灵力。
白玥(白凤九)与琴心对视一眼,同时拨动琴弦。《镇魂》章的旋律缓缓响起,如梵音诵唱,又如清泉流淌。琴音中蕴含的净化之力,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纹,向噬魂珠涌去。
噬魂珠中的黑气开始剧烈翻腾,似乎在与琴音对抗。但《镇魂》章的力量源源不断,再加上东华和墨渊的灵力加持,黑气渐渐被压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噬魂珠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从漆黑如墨,渐渐转为深灰,再到浅灰,最后化作透明的白色。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噬魂珠已完全转化为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正是幽冥珠。
“成功了!”琴心惊喜道。
白玥(白凤九)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连续弹奏《镇魂》章,对她的消耗也不小。
东华上前取下幽冥珠,感应片刻后点头:“怨气已完全净化,现在这是一颗真正的幽冥珠了。”
墨渊也道:“此珠可沟通阴阳,若善加利用,或许对平衡三界有益。”
就在这时,石室忽然剧烈震动起来。祭坛上的法阵光芒大盛,一道黑色的裂缝在法阵中央缓缓打开。
“不好!”折颜惊呼,“幽冥之门……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