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的风带着咸涩的水汽,吹拂着海岸边的溪安镇。这是个依山傍水的小镇,本应是渔歌唱晚的宁静之地,却因一片诡异的枯树林而蒙上阴翳。
白玥(白凤九)一行六人在西海岸边登陆后,本打算直奔传说中的鲛人国,却在穿越溪安镇外的山道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浓雾困住了去路。
“这雾来得古怪。”折颜收起折扇,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西海气候湿润,但这样的浓雾不该在正午时分出现。”
白真环顾四周,只见能见度已不足十丈:“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东华与墨渊一左一右护着白玥(白凤九),夜华则紧握着白浅的手。六人摸索前行,不知不觉走进了一片枯树林。
这里的树木早已死去多年,枝干扭曲如鬼爪,在雾气中显得格外阴森。更诡异的是,林中竟无一丝虫鸣鸟叫,寂静得令人心悸。
“我看这里不错,咱们就在这儿歇脚吧!”白浅眼尖,发现林中有一小块空地,中央似乎有个石台。
她快步走过去,正要坐下,却被夜华一把拉住。
“浅浅,等等。”夜华眉头微皱,“你看清楚,那不是石台。”
白浅定睛一看,脸色顿时白了——那分明是一块墓碑!青灰色的石碑半埋在土中,碑文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出“赵氏雨霏”四个字。
“晦气!”白浅连忙后退,却不小心绊到树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恰在此时,雾气中隐约传来女子幽怨的哭声,若有若无,如丝如缕。
白玥(白凤九)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东华和墨渊的手。她虽为上神,但最怕这些神神鬼鬼之事——这大概还是当年做小狐狸时落下的毛病。
“装神弄鬼。”东华帝君冷哼一声,袖袍轻拂,一股无形的力量荡开,将周遭雾气驱散了些许。
可那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加清晰了。众人这才听清,那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天色渐暗,浓雾依旧不散。六人商议后决定在此过夜,待天明雾散再寻出路。他们寻了处远离墓碑的空地生起篝火,简单用了些干粮。
夜深人静时,白浅被尿意憋醒。她迷迷糊糊起身,不愿吵醒夜华,便独自走向树林深处。
月光透过稀疏的枯枝洒下,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白浅找了个隐蔽处,正要解手,却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她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那座墓碑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她,长发垂腰,身形纤瘦,正低头抚摸着墓碑,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谁、谁在那儿?”白浅壮着胆子问道。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的眼睛很大,却空洞无神,直勾勾地盯着白浅。更诡异的是,她的腹部微微隆起,竟似怀有身孕!
“啊——!”白浅尖叫一声,连连后退,却不慎踩空,整个人向后倒去。
她只觉身下一空,竟是掉进了一口枯井!
“救命——!”
白浅的尖叫划破夜空,惊醒了所有人。
“浅浅!”夜华第一个冲出去,循声奔至枯井边。只见井口直径约三尺,深不见底,隐约能听见白浅的呼救声从深处传来。
“我下去!”夜华毫不犹豫就要跳下。
“等等。”东华拦住他,“井口狭窄,且不知深浅,贸然下去恐有危险。”
墨渊俯身查看井壁:“有藤蔓,我先下去探路。”
“还是我来吧。”白真站了出来,“我身形最瘦,下去最合适。”
折颜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带上这个,照亮用。”
白真接过夜明珠,将一端绳索系在腰间,另一端由众人拉着,缓缓滑入井中。
井下潮湿阴冷,井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白真下坠了约十丈,终于看到了白浅——她正抓着一段突出的树根,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小五!”白真伸手去拉她。
“四哥!”白浅看到亲人,眼泪夺眶而出,“下面、下面有东西……”
她话音未落,井底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白真心中一惊,却不慌乱。他将夜明珠向下照去,只见井底堆满了枯骨,而在枯骨之中,竟有几条碗口粗的黑蛇正昂首吐信!
“别怕,抓紧我。”白真将白浅拉到自己身边,同时向上喊道,“拉!”
井口的众人一齐用力,将两人缓缓拉上来。就在他们即将到达井口时,一条黑蛇突然窜起,张口咬向白浅的小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光闪过,精准地斩断了蛇头——是东华帝君出手了。
“多谢帝君!”白浅惊魂未定,被拉出井口后瘫坐在地上,小腿上赫然是两个深深的牙印,伤口处迅速发黑。
“有毒!”夜华脸色大变。
折颜快步上前,从药囊中取出银针,迅速封住白浅腿上几处大穴,防止毒血上行。又取出小刀,划开伤口,挤出毒血。
“这是‘幽冥蛇’,毒性猛烈,寻常解毒丹无用。”折颜皱眉,“需以‘清心草’为主药,配以三味辅药,熬煮两个时辰方能解毒。”
“清心草何处可寻?”夜华急问。
“此草喜阴,多生于坟地或古宅附近。”折颜看向四周的枯树林,“这片林子阴气极重,或许能找到。”
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众人警惕望去,只见一个背着柴捆的樵夫正从林外走来。
那樵夫约莫五十来岁,衣衫褴褛,面容沧桑。他看到白玥(白凤九)一行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注意到受伤的白浅,便放下柴捆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被蛇咬了?”樵夫看了看白浅的伤口,叹了口气,“是幽冥蛇没错。你们运气好,遇到了我。”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白色药粉敷在白浅伤口上:“这是我家传的蛇药,虽不能根治,但能暂缓毒性。”
果然,药粉敷上后,伤口处的黑色不再蔓延,白浅的脸色也好了些。
“多谢老伯。”夜华抱拳致谢。
樵夫摆摆手:“不必客气。这枯树林不是久留之地,天色已晚,若诸位不嫌弃,可到寒舍暂住一夜。”
樵夫姓李,住在枯树林外三里处的一间茅屋里。屋子虽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众人安顿下来后,折颜向李樵夫打听清心草的下落。
“清心草啊……”李樵夫沉吟道,“这附近确实有,但都长在昌明庄园的后山上。那庄园是陈家的产业,外人不得入内。”
“陈家?”白玥(白凤九)问,“可是镇上那个绸缎商陈家?”
“正是。”李樵夫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说起陈家,就不得不提二十年前那桩旧事了。”
他生了火,煮了一壶粗茶,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溪安镇最富有的当属陈家,经营着西海沿岸最大的绸缎生意。陈家少爷陈嘉佑年少有为,十八岁便接手家业,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陈嘉佑与镇东赵家的独女赵雨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门当户对,顺理成章结为秦晋之好。婚后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然而成婚三年,赵雨霏始终未能怀孕。陈家老夫人心急如焚,日日催促。赵雨霏自知理亏,心中愧疚,便主动提出为陈嘉佑纳妾。
“说来也怪,”李樵夫叹道,“陈少爷纳妾后不久,两位夫人竟同时有了身孕。这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谁知……”
谁知三个月后,赵雨霏被捉奸在床,奸夫竟是陈家的一个账房先生。陈嘉佑勃然大怒,将赵雨霏关入柴房。三日后,赵雨霏在柴房中上吊自尽,一尸两命。
“她死后,陈家将她草草葬在那片枯树林里,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李樵夫摇头,“自那以后,枯树林就开始闹鬼。有人说夜里常看见白衣女子在林中游荡,还有人听见女子的哭声。”
“那赵雨霏真是红杏出墙?”白浅忍不住问。
李樵夫沉默片刻,压低声音:“这事有蹊跷。赵小姐生前温柔贤淑,与陈少爷感情甚笃,怎会突然做出这等事?而且她死后不久,那个账房先生也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呢?”白玥(白凤九)追问。
“后来陈少爷续弦,娶了现在的少奶奶梅静怡。梅家是邻镇的茶商,也是大户人家。可这梅夫人过门后,陈家却怪事不断。”李樵夫的声音更低了,“梅夫人怀胎十月,孩子却迟迟不生。请了多少大夫、稳婆,都说胎儿健康,可就是生不下来。”
“这……”折颜皱眉,“十月怀胎而不生,确是怪事。”
“更怪的是,”李樵夫继续道,“梅夫人时常说梦见赵雨霏来找她,说她抢了自己的位置,要她偿命。陈家请了道士做法,却无济于事。如今整个昌明庄园人心惶惶,下人们能走的都走了。”
听完这个故事,众人面面相觑。
“夫君,”白玥(白凤九)看向东华和墨渊,“我觉得此事必有隐情。”
墨渊点头:“人死之后,魂魄滞留人间,若非有极大冤屈,便是执念太深。”
东华淡淡道:“去陈家看看便知。”
次日清晨,白浅的伤势在折颜的调理下已无大碍。六人商议后决定前往昌明庄园,一则寻找清心草,二则查探赵雨霏的冤情。
昌明庄园坐落在溪安镇东侧,背靠青山,面朝西海,占地近百亩,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气派非凡。只是如今看来,这庄园虽大,却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萧条。
守门的家丁听说他们是来驱鬼的高人,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四十出头、管事模样的男子快步迎出。此人身材微胖,面白无须,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精明。
“在下魏庆林,是庄园的总管。”男子拱手行礼,“听闻几位高人能驱邪避鬼,真是天降救星啊!快请进,快请进!”
众人随魏庆林进入庄园。一路行来,只见庭院虽整洁,却少见仆从,偶遇几个下人也是神色慌张,低头疾走。
“魏总管,”白玥(白凤九)开口,“听闻贵府少夫人身怀六甲却迟迟不生,可有此事?”
魏庆林脸色微变,叹了口气:“正是。少夫人已怀胎十一个月,请了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而且……”他压低声音,“少夫人夜夜噩梦,说梦见先夫人赵氏来索命。老爷和老夫人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可否让我们见见少夫人?”折颜问。
“这……”魏庆林犹豫道,“少夫人近日精神不济,恐不便见客。不如我先带几位去见老爷?”
“也好。”
陈老爷陈文昌年近六旬,精神尚可,但眉宇间锁着深深的忧虑。他听闻众人来意后,起身深深一揖:“若能解我陈家之困,陈某必重金相谢!”
“陈老爷不必多礼。”东华淡淡道,“驱邪之事暂且不急,我等需在府中住上几日,观察阴气走向,方可作法。”
“应当的,应当的!”陈文昌连忙吩咐魏庆林,“快为几位高人安排最好的客房!”
安顿好后,六人聚在东华和墨渊的房间商议。
“这庄园阴气确实重,”墨渊感应着四周,“尤其是后院方向,有极强的怨气凝聚不散。”
“那梅夫人怀胎十月而不生,恐怕与这怨气有关。”折颜沉吟,“胎儿在母体中感知到强烈的负面情绪,可能不敢出世。”
白真点头:“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清心草,为小五彻底解毒。然后查清赵雨霏的冤情,化解怨气。”
“我去后山找清心草。”夜华起身。
“我陪你去。”白浅也想跟去。
“你伤未愈,留下休息。”夜华按住她,“有折颜上神在,不会有事的。”
折颜笑道:“放心,我对草药最熟悉不过。”
三人离开后,白玥(白凤九)对东华和墨渊说:“我想去赵雨霏生前住过的地方看看。”
在魏庆林的带领下,白玥(白凤九)、东华、墨渊和白真来到了赵雨霏生前居住的“雨霏院”。
这院子位于庄园西侧,虽已荒废多年,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院中有一株老梅树,树下石桌石凳仍在,只是积了厚厚的灰尘。
“自先夫人去世后,这里就再没人住过。”魏庆林叹道,“老爷本想拆了重建,但每次动工都会出怪事,只好作罢。”
白玥(白凤九)走进正房。屋内摆设还保持着二十年前的样子,梳妆台上的铜镜蒙尘,床帐褪色,一切都停留在女主人离去的那一天。
她伸手抚摸梳妆台,指尖忽然触到一处凹凸。仔细看去,竟是刻在桌面内侧的一行小字:
“嘉佑,我未曾负你。”
字迹娟秀,却透着绝望。
“这是什么?”魏庆林也看到了,脸色一变,“这、这桌子当年检查过,并没有这些字啊!”
东华走到床边,掀开枕头——下面压着一封信。
信纸已经泛黄,墨迹也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内容。这是一封绝笔信,赵雨霏写给陈嘉佑的:
“嘉佑吾夫:见字如面。妾身蒙冤,百口莫辩。账房王先生之事,实乃有人设局陷害。妾腹中骨肉确是你的血脉,天地可鉴。然今日之局,妾已无路可走。唯有一死,以证清白。只愿来世,再做夫妻。雨霏绝笔。”
“陷害……”白玥(白凤九)握紧信纸,“果然有隐情。”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众人连忙出去,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跌坐在地,手指着梅树方向,浑身发抖。
“鬼、鬼……先夫人……”
白玥(白凤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梅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衣身影,正是昨夜在枯树林见到的那女子!
赵雨霏的鬼魂静静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雨霏院。她的腹部依旧隆起,双手轻抚着肚子,口中喃喃自语:“孩子……我的孩子……”
忽然,她转过头,视线落在白玥(白凤九)身上。那一瞬间,白玥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下一刻,鬼魂便如烟雾般消散了。
“她刚才……好像想告诉我什么。”白玥(白凤九)喃喃道。
墨渊走到梅树下,蹲下身查看地面。只见树根处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虽然已经重新掩埋,但还能看出端倪。
“挖开看看。”东华帝君道。
魏庆林本想阻拦,但见东华神色冷峻,不敢多言,只好找来工具。
挖了约三尺深,铁锹碰到了硬物。扒开泥土,竟是一个小小的木盒!
木盒已经腐朽,打开后,里面是一堆细小的骨骸——分明是未足月胎儿的尸骨!
“这……”魏庆林脸色煞白,“这、这是……”
“赵雨霏的孩子。”白玥(白凤九)沉声道,“她不是上吊自尽,而是被人害死后伪装成自杀。孩子也被挖出,埋在这里。”
白真皱眉:“谁会对一个孕妇下如此毒手?”
当晚,众人聚在一起分析线索。
“赵雨霏是冤死的,这点已无疑问。”墨渊道,“但凶手是谁?为何要杀她?”
“最大的受益者是梅静怡。”白真分析,“赵雨霏死后,陈嘉佑续弦,她便成了陈家的少奶奶。”
白玥(白凤九)却摇头:“梅静怡是赵雨霏死后三年才嫁入陈家的,时间对不上。而且她当时才十五岁,一个闺中少女,哪有能力设计如此周密的陷害?”
“或许有帮凶。”东华淡淡道,“那个失踪的账房先生,很可能是关键。”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夜华和折颜回来了,不仅带回了清心草,还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我们在后山采药时,发现了一具骸骨。”夜华神色凝重,“骸骨手腕上套着一个铜镯,上面刻着‘王’字。”
“王账房?”白玥(白凤九)心中一动。
“很有可能。”折颜点头,“骸骨埋在隐蔽处,但埋得并不深,像是匆忙掩埋。而且颅骨有裂痕,是生前遭重击所致。”
“灭口。”墨渊下了结论。
至此,案情渐渐清晰:赵雨霏被人陷害与人通奸,真正的奸夫可能是王账房,也可能另有其人。事情败露后,凶手杀害赵雨霏和王账房,伪装成自杀和失踪。
“可凶手为什么要杀赵雨霏?”白浅不解,“如果只是想让她失宠,揭发通奸就够了,何必杀人?”
白玥(白凤九)忽然想起白天在雨霏院的发现:“赵雨霏在绝笔信中说,她腹中骨肉是陈嘉佑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怀孕的时间与梅静怡几乎同时……”
她的话戛然而止,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脑海中。
“如果凶手的目标不是赵雨霏,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陈家子嗣……”墨渊沉吟,“赵雨霏若生下嫡长子,便是陈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果有人不想看到这个孩子出生……”
“梅静怡!”白浅脱口而出,“她自己的孩子怀胎十月生不下来,会不会是赵雨霏的鬼魂在报复?”
东华却摇头:“鬼魂虽有怨气,但难有如此大的能力阻止胎儿出生。除非……”
“除非那胎儿本身就有问题。”折颜接话,“明日我以诊脉为由,看看梅夫人的情况。”
次日,在陈文昌的恳求下,折颜为梅静怡诊脉。
梅静怡住在庄园东侧的“静怡轩”,这里与荒废的雨霏院形成鲜明对比,处处精致奢华,可见陈嘉佑对这位续弦夫人的宠爱。
只是梅静怡本人却憔悴不堪。她约莫三十五岁年纪,原本应是风韵犹存的美妇,此刻却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挺着巨大的肚子躺在床上,气息微弱。
“夫人这胎……”折颜搭脉片刻,眉头越皱越紧。
“如何?”陈嘉佑紧张地问。他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相貌端正,但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郁色。
折颜收回手,缓缓道:“夫人体内有两股气息。”
“两股?”众人不解。
“一股是胎儿的生机,另一股……”折颜顿了顿,“是极深的怨气。这两股气息纠缠在一起,互相压制,导致胎儿无法正常发育降生。”
梅静怡闻言,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恐惧。
陈嘉佑连忙问:“可有解法?”
“需先化解怨气。”折颜看向梅静怡,“夫人,你可知道这怨气从何而来?”
梅静怡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魏庆林端药进来:“夫人,该喝安胎药了。”
折颜瞥了一眼那药碗,忽然伸手拦住:“等等。”
他端起药碗闻了闻,脸色骤变:“这药里加了‘锁魂草’!”
“锁魂草?”陈嘉佑不明所以。
“这是一种禁药,”折颜沉声道,“孕妇服用后,胎儿魂魄会被锁在母体中,无法出世。长期服用,母子俱亡!”
“什么?!”陈嘉佑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魏庆林的衣领,“说!这药是谁开的?谁让你给夫人服用的?”
魏庆林吓得魂飞魄散:“是、是镇上的刘大夫开的方子,我、我只是按方抓药……”
“哪个刘大夫?”陈嘉佑厉声问。
“就是、就是‘济生堂’的刘掌柜……”
折颜冷笑:“锁魂草早已绝迹多年,寻常大夫怎会有?魏总管,你最好说实话。”
魏庆林腿一软,跪倒在地:“老爷饶命!是、是有人给我的药包,让我每次煎药时加一点进去,说、说是保胎的秘方……”
“谁?!”陈嘉佑目眦欲裂。
“是、是……”魏庆林偷眼看向床上的梅静怡,欲言又止。
梅静怡忽然尖叫起来:“不要说!不要说!”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因肚子太大使不上力,重重摔回床上。这一摔,她忽然捂住肚子,痛苦呻吟起来。
“夫人要生了!”丫鬟惊呼。
静怡轩顿时乱作一团。
折颜迅速指挥:“准备热水、剪刀、干净布巾!夜华、真真,你们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出!小五、小六,你们留下帮忙!”
东华和墨渊对视一眼,同时布下结界,将整个静怡轩笼罩起来,防止怨气侵扰或有人趁机作乱。
梅静怡的产程异常艰难。她痛得撕心裂肺,却迟迟生不下来。更诡异的是,她的腹部不时凸起一个个小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不对劲。”折颜额头见汗,“这不是正常生产。”
白玥(白凤九)握住梅静怡的手,将温和的灵力输入她体内。在灵力的探查下,她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梅静怡的子宫里,竟然有两个胎儿!一个已经发育完全,是正常的婴儿;另一个却是一团漆黑的、不成形的肉块,正死死缠着正常胎儿,阻止它出生。
“双胞胎……但其中一个已经死了,成了怨胎。”白玥(白凤九)脸色发白。
折颜也探查到了,沉声道:“必须先把怨胎取出来,否则母子都保不住。”
他取出一套金针,迅速在梅静怡腹部扎下。金针发出淡淡光芒,形成一个小型阵法,将怨胎暂时封印。
“小六,用你的灵力护住活胎。小五,准备接生。”
在白玥(白凤九)的灵力护持下,正常胎儿终于脱离了怨胎的纠缠。经过两个时辰的艰难挣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终于响起。
“是个男孩!”白浅剪断脐带,将孩子包裹好。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怨胎失去了活胎的牵制,开始疯狂膨胀,试图冲破金针封印。梅静怡的腹部高高隆起,皮肤几近透明,能看到里面那团黑色肉块在蠕动。
“它要出来了!”折颜脸色凝重。
就在这时,静怡轩内忽然阴风大作,温度骤降。赵雨霏的鬼魂再次出现,直扑梅静怡!
“保护产妇!”东华帝君抬手一道结界护住床铺。
但赵雨霏的目标却不是梅静怡,而是她腹中的怨胎!鬼魂伸出苍白的手,探入梅静怡腹中——不是实体,而是灵体穿透。
下一刻,她竟从那腹中扯出了一团漆黑的、蠕动的物体,正是那怨胎!
怨胎在赵雨霏手中发出凄厉的尖啸,挣扎着想要逃脱。赵雨霏却紧紧抱着它,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既有怨恨,又有悲伤。
“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她喃喃自语。
原来,这怨胎竟是赵雨霏当年未出世的孩子!它被凶手从母体中挖出,怨气不散,二十年来一直徘徊在昌明庄园。梅静怡怀孕后,它便附在了她的胎儿上,想要借体重生。
“你想用它报复梅静怡?”白玥(白凤九)问。
赵雨霏抬起头,眼中流下血泪:“报复?不……我只想找回我的孩子……可是他已经变成这样了……”
她轻抚着怨胎,怨胎渐渐停止了挣扎,化作点点黑光消散。随着怨胎消失,赵雨霏的身影也开始变淡。
“谢谢你……”她看向白玥(白凤九),又看向床上昏迷的梅静怡,“告诉嘉佑……我不恨他了……”
鬼魂彻底消散,室内恢复了平静。
梅静怡醒来后,在众人的逼问下,终于说出了埋藏二十年的秘密。
原来,当年陷害赵雨霏的,正是她的亲表妹、梅静怡的姐姐梅静婉。
梅静婉也爱慕陈嘉佑,但陈赵两家早有婚约,她只能将感情藏在心底。赵雨霏怀孕后,梅静婉嫉妒发狂,设计买通王账房,制造了通奸的假象。
事情败露后,梅静婉怕赵雨霏揭发自己,便狠心将她杀害,伪装成上吊自杀。又挖出她腹中胎儿,埋在雨霏院的梅树下,以为这样就能让赵雨霏魂飞魄散,无法报仇。
“姐姐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但被我无意中撞见了。”梅静怡泣不成声,“她威胁我,如果我说出去,就杀我全家。我、我不敢说……”
后来梅静婉嫁给了外地的商人,离开了溪安镇。梅静怡则在姐姐的安排下,三年后嫁给了丧妻的陈嘉佑。
“那你为何要给夫人服用锁魂草?”陈嘉佑质问魏庆林。
魏庆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是、是梅静婉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如果夫人生下健康的孩子,赵雨霏的鬼魂就会缠上孩子。只有用锁魂草锁住胎儿,才能保平安……”
“荒谬!”陈嘉佑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你们害死了雨霏,害得我儿二十年来无法安息,现在又要害静怡和我的孩子!”
他仰天长叹,老泪纵横:“雨霏……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不该不信你……”
真相大白,众人唏嘘不已。
折颜为梅静怡调理身体,又为新生儿仔细检查,确定孩子健康无虞。陈文昌感激不尽,奉上厚礼,但被众人婉拒。
“我们此行是为游历,不为钱财。”白玥(白凤九)道,“只愿陈家从此平安,赵雨霏也能安息。”
离开昌明庄园前,白玥(白凤九)提议为赵雨霏重新安葬。陈嘉佑欣然同意,将赵雨霏和胎儿的遗骨合葬在陈家祖坟,立了新碑,请高僧做了七天法事。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枯树林的雾气散了,昌明庄园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离开溪安镇后,六人继续西行。
船行海上,白玥(白凤九)站在船头,回想这几日的经历,心中感慨万千。
“没想到一次迷路,竟牵扯出这样一段陈年冤案。”她轻叹。
东华握住她的手:“世间冤情无数,我们能解的不过万一。但遇上了,便不能不管。”
墨渊点头:“这也是修行。”
白浅抱着夜华的胳膊,还有些后怕:“那怨胎太吓人了……还好赵雨霏最后放下了怨恨。”
“母爱终究胜过怨恨。”折颜摇着扇子,“她等了二十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孩子,虽然已经不成形了,但也算了却心愿。”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船帆,白玥(白凤九)站在船头,青丝随风轻扬。她望着渐渐远去的溪安镇轮廓,心中仍萦绕着赵雨霏与那怨胎的故事。母爱终究化解了二十年的怨恨,这让她既感欣慰又觉沉重。
“还在想溪安镇的事?”东华帝君走到她身边,紫袍在风中微微飘动。
白玥(白凤九)轻轻点头:“我在想,世间还有多少这样的冤情,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时间里。”
墨渊从船舱走出,接话道:“修行之路,本就是见世间苦,解心中惑。我们能做的有限,但求无愧于心。”
船行三日,海面渐渐被浓雾笼罩。折颜摇着扇子走到甲板上,眉头微皱:“这雾来得蹊跷。”
白真也跟了出来,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三百里外就是迷雾森林,传说那森林终年雾气不散,附近的梧桐镇也因此被称为‘无童镇’。”
“无童镇?”白浅挽着夜华的手臂,好奇地问,“为何叫这个名字?”
夜华沉声道:“据说镇上孩童难以存活,多夭折,故得此名。但这些都是民间传言,未必可信。”
船靠岸时,雾气已浓得看不清十步之外的景物。一行人下了船,沿着泥泞小路前行。路旁树木扭曲怪异,枝干如鬼爪般伸向天空。
“这地方阴气很重。”东华帝君淡淡道,手中已暗自结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隐约出现镇子轮廓。镇口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梧桐镇”三字,但“桐”字已模糊不清,乍看确实像“无童镇”。
镇子寂静得诡异,虽是白日,街上却少见行人。偶有几人匆匆走过,也都低着头,神色惶恐。
“我们先找地方落脚。”墨渊提议。
一行人找到镇上唯一的客栈“梧桐客栈”。掌柜是个干瘦的老头,见他们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客官从何处来?”掌柜边登记边问,声音沙哑。
“从东边来,路过此地。”折颜摇着扇子,笑容温和,“掌柜的,镇上为何如此冷清?”
掌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他们,压低声音:“客官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这镇子……不太平。”
“哦?如何不太平?”白真追问。
掌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住一晚就走吧,莫要多问。”
分配房间时,白玥(白凤九)与东华、墨渊夫妻三人一间,白浅和夜华一间,折颜和白真一间。安顿好后,白玥(白凤九)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浓雾笼罩的街道,心中隐隐不安。
“这镇子有怨气。”东华走到她身边。
墨渊点头:“而且不止一股。”
傍晚时分,客栈外突然传来喧哗声。白玥(白凤九)透过窗户看去,只见一队家丁模样的人匆匆走过,中间护着一位华服老妇。老妇脸色铁青,口中不停咒骂着什么。
“那是司徒家的老夫人。”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见他们张望,便解释道,“司徒家是镇上大户,最近家里不太平。”
“发生了什么事?”白浅好奇地问。
掌柜犹豫片刻,低声道:“司徒家有个疯家仆叫香绫,整天胡言乱语。前几日,少夫人惠英红为老夫人煎药时,那疯子突然闯进来惊扰了她。老夫人大怒,认定是少夫人故意为之,发了好大的火。”
白玥(白凤九)心中一动:“后来呢?”
“后来……”掌柜的声音更低了,“老夫人带人毁了一座坟。”
“谁的坟?”
“一个叫陈兰婷的女子的坟。听说她曾是司徒家的丫鬟,与家仆有染,怀了身孕后自杀了。”掌柜说完,匆匆下楼,似是不愿再多谈。
白玥(白凤九)与东华、墨渊对视一眼,都觉此事不简单。
当夜,白玥(白凤九)辗转难眠。子时刚过,她忽然听到窗外有细微声响。起身查看,只见一道白影从街角一闪而过。
“有人。”东华也已察觉。
夫妻三人悄声出客栈,循着白影方向追去。雾气中,那白影飘忽不定,最终消失在镇西的树林中。
“那是……”白玥(白凤九)眯起眼睛,“我好像看到她在树后偷看我们。”
墨渊凝神感应:“有怨魂的气息,但似乎不止一个。”
回到客栈,白玥(白凤九)将所见告知其他人。折颜摇扇沉思:“明日我们去司徒家看看。”
次日清晨,一行人来到司徒府。府邸气派,但门庭冷落,朱红大门上的铜环已有些锈迹。
开门的是个老仆,听闻他们想拜访司徒老夫人,面露难色:“老夫人近日身体不适,不见客。”
“我们略懂医术,或许能帮上忙。”折颜温声道。
老仆犹豫片刻,还是进去通报。不多时,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妇迎了出来,正是司徒家少夫人惠英红。
惠英红约莫二十五六岁,容貌秀丽,但眉眼间带着疲惫与焦虑。她打量着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换上得体笑容:“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婆婆确实身体不适,若诸位真懂医术,还请帮忙看看。”
进入府中,白玥(白凤九)注意到庭院角落有个女子蹲在地上,正用树枝划着什么。那女子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香绫,一个疯丫鬟。”惠英红注意到她的目光,语气冷淡,“整日胡言乱语,吓人得很。”
走近些,白玥(白凤九)听清香绫在念叨:“孩子……我的孩子……你在哪里……”
惠英红脸色微变,示意家丁将香绫带走。香绫被拖走时,突然转头看向白玥(白凤九),眼中竟有一瞬清明:“她回来了……她来找孩子了……”
“胡说什么!”惠英红呵斥。
待香绫被带走,惠英红勉强笑道:“让诸位见笑了。这边请,婆婆在厢房休息。”
司徒老夫人约莫六十岁,面色蜡黄躺在床上,见到外人,眼中满是不耐:“又是哪里来的江湖郎中?”
折颜上前把脉,片刻后道:“老夫人肝火旺盛,心气郁结,需静心调养。我开个方子,按时服用便可。”
老夫人哼了一声:“我这病是被气的!家里没一个省心的!”
惠英红低头不语,手指绞着手帕。
这时,白玥(白凤九)忽然开口:“听说前几日老夫人毁了一座坟?”
房中气氛骤然凝固。老夫人猛地坐起,盯着白玥(白凤九):“你听谁说的?”
“镇上都在传。”白玥(白凤九)面不改色。
老夫人脸色铁青:“那贱人陈兰婷,生前不检点,死后还作祟!毁她的坟是让她安分些!”
“作祟?”白浅好奇地问,“她如何作祟?”
惠英红接话道:“自她死后,家里就不得安宁。香绫就是被她吓疯的,整日说见到陈兰婷的鬼魂。前几日我煎药时,香绫突然闯进来大喊‘她来了’,药罐都打翻了。”
老夫人冷笑:“我看是有些人心里有鬼!”
从老夫人房中出来,惠英红送他们至前厅,途中忽然压低声音:“诸位既懂医术,可相信鬼神之说?”
白玥(白凤九)看着她:“夫人何出此问?”
惠英红眼神闪烁:“不瞒诸位,我近日总觉有人暗中窥视,夜里常听到婴儿啼哭。但丫鬟们都说没听见。我怕是……怕是陈兰婷的鬼魂作祟。”
“陈兰婷死时怀有身孕?”东华问。
惠英红点头,声音更低:“听说已近临盆。她自杀后,孩子也没了。有人说,那孩子成了鬼婴,在找母亲。”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走进前厅,正是惠英红的弟弟惠文杰。他约莫二十出头,相貌俊朗,但眼神飘忽,见到白玥等人,明显一愣。
“文杰,你怎么来了?”惠英红问。
“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来看看。”惠文杰笑道,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在白玥脸上停留片刻。
寒暄几句后,一行人告辞离开。走出司徒府,白真低声道:“那惠文杰身上有阴气。”
折颜点头:“司徒府内怨气很重,不止一处。”
白玥(白凤九)回想香绫的眼神,总觉得那疯女子并非真疯。
当夜,白玥(白凤九)凭记忆画出那日司徒老夫人毁墓时,在树后偷看的人影。画成后,众人围看,皆是一惊。
“这是陈兰婷?”白浅惊讶,“玥儿,你怎么知道她的模样?”
白玥(白凤九)摇头:“我不知道。只是那日雾中一瞥,印象很深。现在想来,那人影与司徒府中一幅画像有几分相似。”
“什么画像?”
“司徒府前厅挂着一幅全家福,其中有个丫鬟模样的女子,站在老夫人身后。”白玥(白凤九)道,“我当时觉得眼熟,现在才想起,就是树后那人。”
东华沉吟:“若真是陈兰婷的鬼魂,她为何要偷看毁墓?”
墨渊道:“或许是想保护自己的坟墓,或是……另有目的。”
次日,白玥(白凤九)等人决定去陈兰婷的坟墓查看。根据打听,坟墓在镇外井冈山。
井冈山不高,但林木茂密,雾气更浓。一行人沿着山路前行,白玥(白凤九)忽然停下脚步。
“有人跟踪。”她低声道。
东华手指微动,一道无形结界展开。后方树林中传来窸窣声,两个人影慌忙躲藏。
“出来吧。”墨渊淡淡道。
树后走出两人,竟是惠英红和惠文杰姐弟。惠英红面色尴尬,惠文杰则强作镇定。
“二位为何跟踪我们?”折颜摇扇问道。
惠英红咬了咬唇:“实不相瞒,我们……我们也想查清陈兰婷的事。这些日子我寝食难安,若真是鬼婴作祟,总得想办法化解。”
白玥(白凤九)看着她:“夫人相信有鬼婴?”
“我……”惠英红眼神躲闪,“我听到过哭声,就在窗外。但丫鬟都说没听见。文杰也听到过。”
惠文杰点头:“那哭声凄厉得很,不像寻常婴儿。”
白真忽然道:“你们身上有符纸的味道。”
惠文杰一惊,下意识捂住胸口。白真手指轻弹,一张黄符从惠文杰怀中飞出。
“这是镇鬼符。”白真接过符纸查看,“你们早有准备。”
惠英红脸色发白:“我们……我们只是求个心安。”
东华看了他们一眼:“既然来了,就一起吧。但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不可轻举妄动。”
一行人继续上山。越往深处,雾气越浓,树木也越发扭曲怪异。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片坟地。
坟地不大,约十几座坟冢,大多破败不堪。正中一座新被毁坏的坟墓格外显眼——墓碑断裂,坟土被刨开,棺木暴露在外。
“这就是陈兰婷的坟。”惠英红声音发颤。
白玥(白凤九)走近查看,棺盖已被掀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残破的衣物。
“尸体不见了。”墨渊蹲下查看泥土痕迹,“不是最近被挖走的,至少数月前就没了。”
东华环视四周:“这里有阵法残留的痕迹。”
“阵法?”白浅问。
“锁魂阵。”东华指向坟周几个方位,“有人在此布阵,将魂魄困于此地。但阵法已被破坏。”
就在这时,白玥(白凤九)忽然感觉有人注视。她猛地转头,只见树林中白影一闪。
“陈兰婷!”惠英红也看到了,惊叫出声。
白影停在远处一棵树后,隐约是女子身形,怀中似乎抱着什么。
“她怀里……”惠文杰声音发抖,“是不是婴儿?”
白玥(白凤九)正要上前,那白影忽然消失。众人追过去,只见地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很小,像是婴儿的脚印。
脚印延伸到树林深处,众人跟随而去。走了约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个山洞。
洞内阴冷潮湿,有股淡淡的腐臭味。白玥指尖燃起灵火照亮,只见洞壁上有许多抓痕,深而凌乱,像是有人痛苦挣扎时留下的。
洞深处,有一堆破布铺成的“床”,旁边散落着几个拨浪鼓和布偶。
“这里有人住过。”夜华查看那些物品,“而且是近期。”
折颜捡起一个布偶,面色凝重:“这布偶上有血。”
惠英红忽然捂住嘴,指着洞壁一角。那里用炭画着许多歪歪扭扭的图画——一个女子,一个婴儿,还有一座房子。
“这是陈兰婷画的?”白浅猜测。
白玥(白凤九)仔细看那些画,发现其中一幅很特别:女子跪在地上,双手伸向一个男子,男子却背对着她。画旁有几个字,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辨是“清衍”二字。
“司徒清衍?”惠英红脸色大变,“这是司徒清衍,我丈夫!”
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众人警惕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老汉手持柴刀站在洞口,怒目而视。
“你们是谁?为何闯我女儿安息之地!”老汉喝道。
“您女儿是陈兰婷?”白玥(白凤九)问。
老汉眼中含泪:“正是!你们和司徒家是一伙的?又来毁我女儿的坟?”
“老伯误会了。”折颜上前温声解释,“我们路过此地,听说陈姑娘的事,特来查看。您说这是她安息之地,可她的尸体并不在坟中。”
老汉一愣,随即老泪纵横:“我苦命的女儿啊……死了都不得安宁……”
安抚许久,老汉才平静下来,自称姓陈,名宏杰,是陈兰婷的父亲。他告诉众人,女儿死后不久,坟就被盗了,尸体不翼而飞。他报过官,但官府以“无头案”为由不予深究。
“我女儿不是自杀!”陈宏杰激动道,“她死前一日还跟我说,等少爷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她怎么会自杀!”
“少爷?司徒清衍?”白玥(白凤九)问。
陈宏杰点头:“清衍少爷对我女儿很好,答应娶她为妾。但少爷外出经商半年,回来时我女儿已经……已经……”
“司徒清衍不知道陈兰婷怀孕?”夜华问。
“知道!少爷走前就知道!”陈宏杰抹泪,“他还说回来就办婚事。可我女儿等不到他回来……”
惠英红脸色苍白如纸,惠文杰扶住她,眼神复杂。
离开山洞时,陈宏杰忽然拉住白玥,低声道:“姑娘,我看你们不是普通人。若真有心查,小心司徒府里的人。我女儿死的那晚,有人看见惠英红的丫鬟从后门溜出去。”
回镇路上,惠英红一直沉默。快到司徒府时,她忽然开口:“若陈兰婷不是自杀,你们觉得是谁害了她?”
白玥(白凤九)看着她:“夫人觉得呢?”
惠英红苦笑:“府中恨她的人不少。婆婆嫌她出身低,却得清衍宠爱;下人中也有嫉妒她的。但我……我从未想过害她。”
“听说陈兰婷与家仆有染?”墨渊忽然问。
惠英红眼神闪烁:“是婆婆说的。但我从未见过证据。”
分别时,惠英红邀请他们明日来府中做客,说司徒清衍即将归来。
当夜,白玥(白凤九)难以入眠。她总觉得陈老汉的话中有话,惠英红的反应也颇为可疑。
子时,窗外又传来婴儿啼哭。白玥起身查看,只见浓雾中,一个白色身影抱着什么,缓缓走过街道。
是陈兰婷的鬼魂。
白玥(白凤九)正要叫醒东华和墨渊,那身影忽然转向她,隔着雾气,两人目光相接。
那一刻,白玥(白凤九)看清了她怀中的东西——一个面色青紫的婴儿,眼睛紧闭,浑身湿漉漉的。
鬼魂朝她伸出手,似在哀求什么,随即消失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