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州交界处的异动，早已在高层中掀起波澜。东华帝君与墨渊并肩立于桃林深处，两人的神色是数百年来少有的凝重。
“空间波动极不稳定，”墨渊指尖轻点，虚空中浮现出一幅灵力图谱，“这秘境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历史记载。”
东华帝君凝视着图谱上扭曲的纹路：“更奇怪的是那骨龄限制。三十岁以下……这分明是筛选。”
“有人在布局。”墨渊收回灵力，图谱消散，“而且是对年轻一代的局。”
两人沉默片刻。桃瓣无声飘落，落在东华帝君银发上，他轻轻拂去：“让他们去吧。”
“你决定了？”
“雏鹰总要离巢。”东华帝君望向远处正在练剑的司徒瑞祥等人，“况且，谨礽他们会暗中保护。”
墨渊点头：“也好。这或许是他们这一代必须面对的劫数。”
消息传开时，星火军营帐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讨论。
“全新秘境！”司徒瑞祥眼睛发亮，手中的木剑都忘了放下，“小姨，我们能去吗？”
安好（白暮云）正在整理药草，闻言抬头。她看着这个才十七岁却已显露出不凡剑术天赋的外甥，心中涌起复杂情绪。三年前那场大战后，她力量几乎耗尽，星盘碎片至今未能完全恢复。这秘境来得蹊跷，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你父母同意了？”她问。
“父亲说由我自己决定。”司徒瑞祥挺直腰板，“我想去。”
帐外传来脚步声，宇文挽风掀帘而入：“瑞祥，你果然在这儿。我父亲传讯来了，说秘境之事全凭自愿，但若要去，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你去吗？”司徒瑞祥问。
宇文挽风点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自然。我是星火军副统领，这种探查任务怎能缺席。”
陆续有人聚集过来。蓝沁薇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把玩着一枚水蓝色的玉佩；萧子铭擦拭着他的长枪；黄峻霖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符箓。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期待与决心。
安好（白暮云）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忽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这般年纪，和飞扬（白翔霖）、泽安（白胤祈）、宇文旸，姐弟兼挚友四人一起跟随祖父等长辈们征战四方。
“三日后出发，”她终于开口，“这期间，我会教你们一些保命的法诀。”
同一时间，秘境深处。
黑暗中有光点闪烁，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坐在石座上，手指轻敲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三十年了……”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回荡，“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
石座下方，几个黑影单膝跪地：“主人，入口已按计划开启，骨龄禁制布置完毕。”
“很好。”身影缓缓站起，光点汇聚，显露出一张年轻却沧桑的脸，“这一次，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他走到一面水镜前，镜中映出秘境入口的景象——三州交界处的山谷中，一道扭曲的空间裂缝正在缓慢旋转，周围灵力紊乱，形成天然的屏障。
“东华、墨渊……你们的孩子都长大了吧？”他轻笑，眼中却无笑意，“当年你们夺走我的机缘，如今，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他转身，看向跪着的黑影：“阵法准备好了吗？”
“已布置七成，还需三日完成。”
“加快速度。我要在他们进入核心区域前，完成所有准备。”
黑影退去，身影重新坐回石座，闭上眼睛。水镜中的画面切换，显示出星火军集结的场景。他的目光落在安好身上时，微微一顿。
“白暮云……你也来了。”他喃喃自语，“正好，当年的账，一起算。”
出发前夜，太晨宫灯火通明。
东华帝君召见了墨谨礽六人：“此次你们暗中跟随，非生死关头不得出手。”
“祖父放心，”墨谨礽行礼，“我们会把握好分寸。”
墨谨羲补充：“秘境规则限制骨龄，我们虽能压制修为伪装年轻，但若秘境有特殊检测机制，恐怕会被识破。”
“这正是考验。”墨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与妻子白玥（白凤九）一同走入，“若连这种伪装都维持不住，你们这些年的修行也算白费了。”
白玥（白凤九）走到东华帝君身边，轻声道：“我总有些不安。这秘境出现得太突然。”
“我也有同感。”东华帝君握住她的手，“但劫数避不开，只能面对。”
另一边，青丘狐族也在商议。白真与折颜对坐饮酒，话题却离不开秘境。
“折颜，你的桃花酿今日怎么有些苦？”白真晃着酒杯。
折颜轻笑：“是你心里苦吧？担心那些小辈？”
“怎能不担心。”白真叹气，“玥儿那丫头表面镇定，昨夜却来找我，问能不能偷偷跟去。”
“你劝住了？”
“我说，孩子们总要自己飞。”白真饮尽杯中酒，“可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折颜望向窗外星空：“我卜了一卦，卦象混沌，吉凶难辨。但这秘境中，似乎有与星盘相关的力量。”
“星盘？”白真坐直身体，“安好那孩子，星盘碎片最近不是有反应了吗？”
“正是如此。”折颜神色严肃，“或许这秘境，是她的机缘，也是她的劫。”
三日后清晨，三十六名星火军成员整齐列队。
东华帝君开启传送阵，复杂的符文在地面亮起，光芒冲天。年轻修士们依次走入阵中，神色或兴奋或紧张，但无人退缩。
安好（白暮云）站在阵外，最后检查每个人的装备。她走到蓝沁薇面前，将一枚护身符塞入对方手中：“水灵族的治愈术虽强，但消耗也大，关键时刻用它。”
“谢谢安好姨姨。”蓝沁薇轻声说。
她又来到司徒瑞祥面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她咧嘴笑。
“这个拿好。”安好递给他一个锦囊，“里面有三道剑气，是我这三日凝聚的，可挡三次致命攻击。”
“小姨……”司徒瑞祥眼眶微红。
“平安回来。”安好（白暮云）拍拍他的肩，“你姐姐瑞雪稳重，弟弟瑞华机敏，妹妹瑞祈细心，你是勇猛。记住，你们是一个整体，互相照应。”
“我会的！”
传送阵光芒大盛，空间开始扭曲。墨谨礽六人混在队伍末尾，他们压制修为，伪装成普通年轻修士，若不仔细探查，根本看不出异常。
“走了！”宇文挽风高喊一声。
光芒吞没所有人的身影，阵中空空如也。
安好（白暮云）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白玥（白凤九）走到她身边：“回去吧，他们会平安的。”
“祖母，我的星盘碎片……昨晚亮了一下。”安好（白暮云）低声说。
白玥（白凤九）一怔：“什么时候？”
“就在他们出发前。”安好（白暮云）取出贴身携带的碎片，原本黯淡的玉石此刻泛着微弱的星光，“这秘境，一定与星盘有关。”
传送结束的眩晕感消退后，星火军众人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谷中。
眼前景象令人震撼——一道高达百丈的空间裂缝悬浮在半空，边缘不断扭曲撕裂，发出低沉的嗡鸣。裂缝周围，七彩流光流转，形成复杂的光带，那是空间禁制的外显。
“好强的禁制……”萧子铭倒吸一口凉气，“我感觉靠近十丈内就会被撕碎。”
黄峻霖取出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灵力紊乱，磁场完全混乱。这秘境不简单。”
司徒瑞雪作为此次行动的领队，冷静下令：“按计划，先建立临时营地，探查周围环境。挽风，你带一队人警戒；沁薇，检查大家的状态；子铭、峻霖，分析禁制结构。”
众人迅速行动。他们都是各大家族精心培养的精英，训练有素，很快就在安全距离外扎营，并开始有条不紊的探查。
混在队伍中的墨谨礽六人分散开来，墨谨礽与司徒瑞祥一组，墨谨羲与蓝沁薇一组，其他人也各自找到掩护身份。
“瑞祥，你觉得这禁制如何？”墨谨礽伪装成一个叫“林风”的散修，随口问道。
司徒瑞祥盯着裂缝，眉头紧锁：“表哥，你看那光带的流动规律，是不是有点像某种阵法？”
墨谨礽暗自点头，这孩子观察力确实敏锐：“像是上古失传的‘周天星斗阵’变体，但又不完全一样。”
“我小姨教过我一些阵法基础，”司徒瑞祥说，“她说阵法万变不离其宗，再复杂的阵法也有阵眼。如果我们能找到阵眼……”
“就能安全进入？”墨谨礽接话。
司徒瑞祥摇头：“不，就能知道这秘境到底是谁布置的，有什么目的。”
墨谨礽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不愧是两位祖父和祖母（东华帝君、墨渊、白玥）的后代，这份心思已经超越了许多同龄人。
入夜，营地中央燃起篝火。经过白天的探查，众人对秘境入口有了初步了解。
“禁制强度超乎想象，”黄峻霖在临时绘制的图纸上标注，“我尝试用十七种破阵手法模拟，全部失败。这禁制不是靠蛮力能打开的。”
“但限制骨龄三十岁以下，”宇文挽阳思索，“说明它允许特定条件的人进入。我们需要找到‘钥匙’。”
蓝沁薇轻声开口：“我用水灵族的感应术探查时，发现禁制对不同的灵力反应不同。火灵力靠近会被排斥，水灵力会被吸收，木灵力会引发波动……”
“五行相生相克？”萧子铭眼睛一亮，“如果我们按特定顺序，用不同属性的灵力同时触碰禁制呢？”
众人开始热烈讨论。司徒瑞雪静静听着，目光不时扫向营地边缘——那里，墨谨礽六人伪装成的散修正安静打坐，似乎对讨论不感兴趣，但她注意到，那个叫“林风”的修士，耳朵微微动了动。
“今晚先休息，”司徒瑞雪最终决定，“明日我们分组试验不同方法。挽风、沁薇、子铭、峻霖各带一队，尝试破解禁制。我居中协调。”
夜深人静时，司徒瑞雪找到弟弟司徒瑞祥：“你觉得那六个散修怎么样？”
司徒瑞祥一愣：“姐姐怀疑他们？”
“不是怀疑，是觉得他们太……平静了。”司徒瑞雪说，“面对未知秘境，散修通常要么极度兴奋，要么惶恐不安。他们太平静，像见过大世面。”
“也许只是性格沉稳？”
“也许。”司徒瑞雪望向那六人所在的方向，“但多留个心眼总没错。瑞祥，明天你跟我一组。”
“好。”
与此同时，营地外三里处的一棵古树上，墨谨礽六人聚在一起。
“瑞雪那丫头起疑心了。”墨谨羲轻笑，“不愧是咱们太晨宫、昆仑虚、青丘以及司徒皇族的嫡长公主。”
“正常，我们伪装得本来就不够‘像’。”墨谨礽说，“不过无妨，只要不暴露身份就行。祖父（东华帝君）说了，非生死关头不出手。”
“这禁制，”墨谨宁——伪装成女医修的墨谨礽妹妹——皱眉道，“我总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
“像……像三叔（翊风）曾经研究过的一种上古禁制，叫‘轮回镜阵’。”墨谨宁回忆，“三叔说过，这种阵法不是用来困人或杀人的，而是用来……筛选和试炼。”
“试炼？”众人对视。
“对，试炼特定条件的人。”墨谨宁点头，“如果真是轮回镜阵，那这秘境可能不是天然形成，而是有人故意布置的试炼场。”
墨谨礽神色严肃起来：“通知其他人，提高警惕。如果真是人为布置的试炼场，那布置者一定在暗中观察。”
第二天试验并不顺利。无论尝试哪种方法，禁制都毫无反应，只是静静旋转，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灵力。
第三天中午，当众人有些气馁时，变故突生。
司徒瑞祥所在的小队正在尝试用五行相生的顺序激发禁制，突然，他怀中的桃枝微微发热——那是小姨安好（白暮云）给他的信物。
“等等！”他叫停队友，取出桃枝。
桃枝散发着柔和的粉光，指向禁制中心。与此同时，安好给他的锦囊也开始发烫。
“这是……”司徒瑞祥福至心灵，将桃枝举向禁制。
一道粉色光芒从桃枝尖端射出，没入禁制。霎时间，静止的光带开始加速流动，七彩光芒大盛，空间裂缝缓缓张开一个通道！
“开了！”有人惊呼。
但通道只维持了三息，就迅速缩小。司徒瑞祥来不及思考，大喊：“进！”
他率先冲入通道，身后数人紧随。就在通道即将闭合的瞬间，蓝沁薇、宇文挽风等人也冲了进去。
“瑞祥！”司徒瑞雪想跟上，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通道彻底闭合，禁制恢复原状。进入的只有十二人：司徒瑞祥、蓝沁薇、宇文挽风、宇文挽阳、萧子铭、黄峻霖，以及六名其他家族的年轻修士。
“怎么回事？”留在外面的人焦急万分。
司徒瑞雪强迫自己冷静：“禁制只允许部分人进入……瑞祥的桃枝是关键。”
她取出通讯玉简，试图联系弟弟，却毫无反应。秘境隔绝了内外通讯。
营地边缘，墨谨礽六人对视一眼。
“我们进去。”墨谨礽低声说。
“可禁制……”
“祖父（墨渊）给了我们临时破界符，能短暂打开通道。”墨谨礽取出六张金色符箓，“走！”
六人悄然离开营地，来到禁制另一侧。符箓燃烧，金色光芒撕开一个小口，六人迅速闪入，入口随即闭合。
他们进入后，禁制光带忽然改变流动方向，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隐约像一只眼睛，注视着外面焦急的人群，然后缓缓消散。
秘境，正式开启了它的试炼。
司徒瑞祥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冲击，迅速起身警戒。
眼前是一片奇异的世界：天空是暗紫色的，没有日月，只有无数发光的晶石悬浮空中，提供微弱照明。大地呈深灰色，布满裂缝，裂缝中流淌着熔岩般的赤红液体。远处有山脉轮廓，但形状扭曲，像是被巨力揉捏过。
“这里……不像自然形成的秘境。”蓝沁薇走到他身边，水蓝色灵力在掌心流转，感应着环境，“灵力属性很混乱，五行失衡，火属性过盛。”
宇文挽风清点人数：“十二人，都在。外面的人进不来了。”
“我姐姐还在外面。”司徒瑞祥握紧拳头，又松开，“但现在担心也没用，先探查环境，找到出路。”
黄峻霖已经蹲在地上研究土壤：“这土质……从未见过。含有大量未知矿物，灵力传导性极差，我的探查法术效果减半。”
萧子铭长枪顿地：“空气中有毒，浓度不高，但长时间吸入会有问题。沁薇，能净化吗？”
蓝沁薇点头，双手结印，一个淡蓝色光罩展开，笼罩众人：“这是水灵族的净化结界，能过滤毒素，维持两个时辰。”
众人稍松一口气，开始向最近的山脉行进。一路上景象越发诡异：扭曲的树木像痛苦挣扎的人形，岩石表面有规律地脉动，仿佛在呼吸。偶尔能看到动物骸骨，但骨骼结构怪异，不属于任何已知物种。
行走约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废墟。
那是一座城市的遗迹，建筑风格古老而陌生，高塔倾斜，宫殿坍塌，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器具。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央的广场——那里立着十二尊石像，围成一个圆圈。
“这些石像……”宇文挽阳走近观察，“穿着打扮不像我们这个时代的。”
石像雕刻精细，能看出是六男六女，姿态各异，有的持剑，有的捧书，有的抚琴。每尊石像底座都有铭文，但文字无人认识。
“我试试翻译。”黄峻霖取出一个玉简，贴在额头上读取信息，“这是上古灵文，我家族藏书阁有残卷记载……需要时间。”
众人分散探查废墟，司徒瑞祥却站在原地，盯着其中一尊女性石像。那石像的面容……竟有几分像他小姨安好。
“瑞祥？”蓝沁薇注意到他的异常。
“这石像……”司徒瑞祥指着那尊石像，“你看像谁？”
蓝沁薇仔细看去，脸色微变：“暮云姨姨？”
“你也觉得像？”
“不是像，”蓝沁薇声音发紧，“简直一模一样，只是衣着发型不同。”
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三千世界，容貌相似者虽有，但如此相像，加上这秘境的诡异，绝非巧合。
“这里有血迹！”远处传来呼喊。
众人聚集过去，在一处半塌的房屋内，发现了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血液。血迹旁，有挣扎和拖拽的痕迹。
“不是动物的血，”萧子铭蹲下检查，“是人血，而且不超过一天。”
“这秘境里还有别人？”宇文挽风握紧剑柄。
“或者……不是‘人’。”黄峻霖凝重地说。
就在这时，那十二尊石像的眼睛，同时亮起了红光。
红光如血，在暗紫色天空下格外刺眼。
石像开始震动，表面石皮剥落，露出内里暗金色的材质。它们活了——不，不是活，是被某种力量驱动，从基座上走下，向众人包围而来。
“结阵！”宇文挽风大喝。
星火军训练有素，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司徒瑞祥在前，萧子铭在左，黄峻霖在右，宇文挽风居中指挥，蓝沁薇和宇文挽阳在后支援，其他六人填补空隙。
第一尊石像——持剑男性——率先攻击。它的动作僵硬但力量惊人，石剑劈下时带起破空声。
司徒瑞祥举剑格挡，金石交击，火花四溅。他手臂发麻，连退三步：“好强的力量！”
“攻击关节！”萧子铭长枪刺向石像膝盖，却只留下浅痕，“该死，太硬了！”
黄峻霖甩出符箓：“雷火符，爆！”
雷火在石像胸口炸开，石像后退两步，胸口出现裂纹，但很快，裂纹中流出熔岩般的液体，迅速修复损伤。
“它们能自我修复！”蓝沁薇惊呼，同时施展水灵术，试图冻结石像。但水触碰到石像瞬间蒸发——这里的火属性环境让水灵术效果大减。
十二尊石像全部加入战斗，它们配合默契，仿佛有意识般围攻。星火军陷入苦战，尽管个个都是精英，但石像不知疼痛、不会疲惫，还能不断修复，渐渐将他们压制。
“这样下去不行！”宇文挽阳肩膀被石像擦中，骨头发出脆响，“必须找到弱点！”
司徒瑞祥一边战斗一边观察。他注意到，每尊石像攻击时，胸口都有微弱的光芒闪烁，而且闪烁节奏与它们的动作同步。
“胸口！攻击胸口的光点！”他大喊。
众人集中火力攻击石像胸口。果然，当光点被击碎，石像动作会停滞片刻，修复速度也大大减慢。
“有效！但光点太小，很难命中！”
战斗持续一刻钟，星火军开始出现伤亡。一名年轻修士被石像击中胸口，吐血倒地；另一人被石手抓住，眼看就要被捏碎。
就在此时，六道身影从天而降。
墨谨礽六人终于赶到。他们不再伪装，全力出手。墨谨礽一剑斩断一尊石像的手臂；墨谨羲双掌拍出，震碎另一尊石像的胸口光点；墨谨宁施展治疗术，为受伤者疗伤。
“是你们！”司徒瑞祥认出“林风”，但此刻无暇多问。
有了墨谨礽六人加入，战局逆转。他们修为远超年轻一代，很快击溃了石像的围攻。最后一尊石像——那尊像安好的女性石像——被墨谨礽一剑刺穿胸口，光点破碎，石像僵在原地，然后缓缓跪倒，重新化为石质。
战斗结束，废墟恢复死寂。
星火军众人喘息着，清点伤亡：两人重伤，五人轻伤，无人死亡，多亏墨谨礽六人及时赶到。
“你们到底是谁？”宇文挽风剑指墨谨礽，尽管对方刚救了他们，但身份不明仍是隐患。
墨谨礽收起剑，露出真容：“我是墨谨礽，太晨宫（东华帝君）、昆仑虚（墨渊）和青丘白玥（白凤九）夫妻三人的二十三子墨昭熙的嫡长子。奉两位祖父（东华帝君与墨渊）上神之命，暗中保护你们。”
“什么？”众人震惊。
墨谨礽简单解释了缘由，然后说：“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这秘境比预想的危险，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核心，查明真相。”
他走到那尊女性石像前，仔细观察：“这石像……确实像暮云堂妹。”
“你也发现了？”司徒瑞祥问。
墨谨礽点头，手指抚过石像底座铭文：“这些文字，我认识一部分。这是上古‘镜族’的文字。”
“镜族？”
“一个早已灭绝的上古种族，擅长镜像与复制之术。”墨谨礽神色凝重，“如果这秘境是镜族遗迹，那事情就复杂了。”
他转向众人：“镜族有一项禁忌之术——‘轮回镜术’，能复制他人的容貌、能力，甚至命运。这尊石像不是偶然像暮云姑姑，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目的是什么？”蓝沁薇问。
墨谨礽沉默片刻，缓缓道：“镜族复制他人，通常只有一个目的——取代。”
废墟深处，传来低沉的笑声。
那笑声回荡在扭曲的建筑间，忽远忽近，分不清来源。
“聪明。”
一个声音说。
“但你们知道的，太晚了。”
声音来自四面八方，无法定位。
墨谨礽示意众人戒备，自己朗声道：“镜族的朋友，既然邀请我们进来，何不现身一见？”
“朋友？”笑声中带着讥讽，“三百年了，你们这些‘神族后裔’，还是这么虚伪。”
废墟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身影缓缓升起。那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容俊美却苍白，双眼是罕见的银灰色，穿着古朴的长袍，袍上绣着复杂的镜面纹路。
“自我介绍一下，”男子优雅行礼，“镜族最后的后裔，镜无痕。”
“镜族不是灭绝了吗？”黄峻霖问。
“灭绝？”镜无痕轻笑，“是被你们这些神族后裔联手剿灭的。三千年前，东华帝君、墨渊上神，还有青丘、天族、凤族……你们害怕镜族的复制之术，害怕被取代，所以发动战争，将镜族屠戮殆尽。”
他走到那尊女性石像旁，温柔抚摸石像的脸：“只有我，借助轮回镜阵逃过一劫，沉睡至今。三十年前苏醒，开始布置这一切。”
“这一切是指什么？”司徒瑞祥握紧剑柄。
“复仇，当然。”镜无痕看向他，“还有……重生。”
他张开双臂：“这个秘境，是我用三百年时间打造的‘镜像世界’。在这里，我可以复制一切，包括你们这些神族后裔的优秀血脉。只要将你们困在此处，我就能提取你们的血脉精华，重塑镜族！”
“你疯了！”宇文挽风怒道，“血脉岂是能随意复制的？”
“对你们来说不能，对镜族来说可以。”镜无痕眼中闪过狂热，“这就是镜族被忌惮的原因——我们能复制一切，甚至能超越原版。只要得到你们的血脉，我就能创造出更完美的镜族战士，向神族复仇！”
他打了个响指。
四周废墟中，走出数十道身影——全是石像活化而成，但这次，它们的面容清晰可辨。
司徒瑞祥倒吸一口凉气：那些石像，有的像东华帝君，有的像墨渊，有的像白玥，有的像夜华白浅……全是他们熟悉的长辈容貌！
“这些是试作品，”镜无痕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用我收集到的气息复制而成，但还不够完美。我需要新鲜的血脉样本——你们这些年轻一代，血脉纯净，正是最好的材料。”
石像大军缓缓逼近。
墨谨礽沉声道：“结阵防御！谨羲，带伤员后撤！谨宁，准备治疗！”
战斗再次爆发，但这次更加艰难。石像不仅力量强大，还复制了部分原主的战斗技巧。一尊像东华帝君的石像剑法凌厉；一尊像墨渊的石像掌法浑厚；一尊像白浅的石像灵动飘逸……
星火军节节败退，墨谨礽六人全力抵挡，也只能勉强支撑。
“不能硬拼！”墨谨礽喊道，“找机会突围！”
但镜无痕早有准备。他启动阵法，废墟地面亮起复杂的镜面纹路，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欢迎来到我的镜之领域，”镜无痕悬浮半空，“在这里，你们的力量会被镜像复制，用来对付你们自己。”
果然，石像们开始施展与星火军成员相似的招式。一尊石像用出了宇文挽风的剑法；另一尊模仿蓝沁薇的水灵术；还有一尊复制了黄峻霖的符箓……
“他在学习我们的战斗方式！”萧子铭惊道。
“不止学习，”墨谨礽脸色难看，“他在优化。你们看，石像用的招式比原版更精炼、更高效。”
镜无痕大笑：“这就是镜族的伟大之处！我们不仅能复制，还能改进！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创造出完美的镜像战士！”
司徒瑞祥咬牙坚持，但面对复制自己剑法的石像，他渐渐不支。那石像的每一招都预判了他的动作，仿佛在跟另一个自己对战。
“瑞祥，用那招！”蓝沁薇突然喊道。
“什么？”
“你小姨教你的，只有你会的那招！”
司徒瑞祥一愣，随即明白。他深吸一口气，剑势突变——那是安好独创的“桃花剑法”，融合了青丘狐族的灵动与东华一脉的凌厉，从未外传。
果然，石像的复制出现滞涩。它试图模仿，但桃花剑法变化太精妙，短时间内无法完全复制。
“有效！”司徒瑞祥精神一振，“大家用独门绝技！他复制不了没见过的招式！”
众人纷纷施展压箱底的绝学。这些招式或是家族秘传，或是个人独创，镜无痕确实无法立即复制。
战局暂时稳住，但镜无痕并不着急。
“不错的挣扎，”他鼓掌，“但你们能坚持多久呢？在这个领域里，我的灵力无穷无尽，而你们……会慢慢耗尽。”
他说的是事实。星火军众人已经开始喘息，灵力消耗巨大。墨谨礽六人虽然修为高深，但领域压制下，也只能发挥六七成实力。
“必须破开领域！”墨谨礽对弟弟妹妹们传音，“我观察过了，领域的核心是那十二尊原始石像。只要摧毁它们，领域自破。”
“但石像被保护在中心，我们冲不过去。”
“需要有人吸引注意力……”
这时，司徒瑞祥怀中的桃枝再次发热。他心念一动，取出桃枝。
桃枝散发出柔和的粉光，与领域中的镜面纹路产生共鸣。一些纹路开始扭曲、消散。
“这是……”镜无痕脸色一变，“青丘桃木？不对，这气息是……星盘碎片的力量？”
司徒瑞祥福至心灵，将桃枝高高举起。粉光扩散，所到之处，镜面纹路如冰雪消融。
“不可能！星盘碎片应该已经失效了！”镜无痕又惊又怒。
“你低估了我小姨。”司徒瑞祥咬牙道，“也低估了星盘的力量！”
桃枝光芒大盛，领域出现裂缝。墨谨礽抓住机会：“就是现在！攻击石像！”
六人全力出手，六道光芒直击十二尊原始石像。石像在光芒中崩碎，领域剧烈震动，最终轰然破碎。
镜无痕吐血倒退，脸色惨白：“你们……竟敢……”
“结束了。”墨谨礽剑指镜无痕。
“结束？”镜无痕擦去嘴角血迹，露出诡异的笑，“不，这才刚刚开始。”
他捏碎一枚镜片，整个人化作流光，遁入废墟深处。
“追！”墨谨礽带头追击。
但废墟深处传来镜无痕最后的声音：“欢迎来到镜之秘境的核心……这里，有我为你们准备的，真正的试炼。”
大地震动，废墟开始重组。墙壁移动，道路变换，转眼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迷宫。
而迷宫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迷宫错综复杂，墙壁是光滑的镜面，映出无数个自己。脚步声在镜面间回荡，形成诡异的合声。
“小心，这些镜子会干扰感知。”墨谨礽提醒，“大家尽量靠近，不要走散。”
但迷宫仿佛有生命，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动，将队伍分割。司徒瑞祥只觉眼前一花，再回头时，身后已不是蓝沁薇，而是一面镜子，镜中的自己正对他微笑。
“幻术！”他立刻闭眼，以心剑感应真实。
但镜中的“他”走出镜子，持剑攻来。剑法、身法、甚至灵力波动都与他本人一模一样。
“复制体……”司徒瑞祥咬牙迎战。
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迷宫各处。每个人都遇到了自己的镜像复制体，这些复制体不仅复制了外貌和能力，连战斗习惯、思维模式都一模一样，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更可怕的是，复制体在战斗中不断学习、进化。司徒瑞祥的复制体起初只能模仿他的现有招式，但打着打着，开始使出他从未用过的变招——那是他潜意识里构思过但未实践的剑法！
“它在读取我的思维！”司徒瑞祥惊骇。
他试图用桃花剑法中的秘招，但念头刚起，复制体已经做出应对。这战斗变成了自己与自己的博弈，每一步都被预判。
另一边，蓝沁薇面对自己的复制体，情况同样糟糕。水灵术被完美复制，甚至复制体对水灵力的操控比她更精细。她试图用治疗术干扰，但复制体同样施展治疗术，两股治愈之力对冲，反而造成灵力紊乱。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蓝沁薇喘息着，忽然灵光一闪。
她停止攻击，盘膝坐下，开始冥想。
复制体一愣，也学她坐下冥想。
但蓝沁薇冥想的不是恢复灵力，而是回忆——回忆母亲教她水灵术时的情景，回忆第一次成功施展治愈术的喜悦，回忆与星火军同伴并肩作战的温暖……
复制体开始颤抖。它能复制招式、复制思维，但复制不了情感，复制不了记忆中的温度。那些温暖的回忆像阳光照进冰层，复制体表面出现裂纹。
“你只是影子，”蓝沁薇睁开眼睛，“没有心的影子。”
复制体崩碎，化作一滩清水。
其他人在苦战中逐渐发现规律：复制体强大在于模仿，但缺乏真正的“自我”。当本体做出不符合逻辑、不符合习惯的行为时，复制体就会出现延迟。
宇文挽风故意卖个破绽，复制体果然中计；黄峻霖胡乱画符，复制体不知所措；萧子铭改用不擅长的左手枪法，复制体动作变形……
但迷宫还在变化，新的危机接踵而至。
司徒瑞祥击败复制体后，前方出现三条岔路，每条路都立着一面大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他，而是三个熟悉的身影：姐姐瑞雪、弟弟瑞华、妹妹瑞祈。
“选择一条路，”镜中传来镜无痕的声音，“每条路代表一个亲人。选对了，你可以见到他们；选错了……他们会承受痛苦。”
“卑鄙！”司徒瑞祥怒道。
“这是试炼的一部分，”镜无痕轻笑，“亲情、友情、爱情……你们神族总说这些珍贵，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愿意为这些付出什么。”
司徒瑞祥盯着三面镜子。镜中的亲人栩栩如生，姐姐在对他微笑，弟弟在练剑，妹妹在读书。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幻象。
“我哪个都不选。”他举起剑，“我要走第四条路——打败你！”
一剑斩向镜面，镜子破碎，三条岔路消失，露出一条笔直通道。
“不错的决心，”镜无痕的声音飘远，“但你能坚持到最后吗？”
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其他人陆续到达。每个人都经历了类似的试炼，有人受伤，有人疲惫，但都闯了过来。
“还剩多少人？”墨谨礽清点，发现少了三个。
“陈家的陈枫、李家的李静、王家的王浩没到。”宇文挽风沉痛地说。
“可能困在迷宫某处，也可能……”墨谨羲没说下去。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镜中映出整个秘境的景象——他们走过的废墟、迷宫，以及更深处，一个发光的核心区域。
“那就是秘境核心，”墨谨礽指着镜中光点，“镜无痕一定在那里。”
“怎么过去？”蓝沁薇问。
镜子表面泛起涟漪，镜无痕的脸浮现：“很简单，回答我三个问题。答对了，门自开；答错了……永远留在这里做我的镜像材料。”
“什么问题？”司徒瑞祥上前。
镜无痕微笑：“第一个问题：什么是真实？”
众人一愣。这问题太哲学，怎么回答？
黄峻霖思索道：“真实是客观存在，不随意志转移。”
镜子毫无反应。
宇文挽风说：“真实是眼见为实。”
依然没反应。
蓝沁薇轻声说：“真实是内心的感受。”
镜子轻微震动，但未开启。
司徒瑞祥想起安好曾对他说的话，开口道：“真实不是看到的，也不是感受到的，而是你愿意相信的。但相信不等于盲目，而是在看清一切后，依然选择坚守的东西。”
镜子剧烈震动，表面出现裂痕。
镜无痕的声音带着惊讶：“你……你怎么会……”
“第二个问题！”司徒瑞祥不给他时间，“快问！”
镜无痕沉默片刻：“第二个问题：什么是虚假？”
这次众人有了经验。宇文挽阳说：“虚假是刻意的伪装。”
镜子没反应。
萧子铭说：“虚假是违背本心的表演。”
依然没反应。
墨谨礽想了想：“虚假是连自己都骗过的谎言。”
镜子震动，裂痕扩大，但未开启。
司徒瑞祥再次开口：“虚假不是不存在，而是以错误的方式存在。就像这些镜像——它们真实存在，但不是真正的我们。虚假的可怕不在于它假，而在于它太像真的，让人忘了什么才是真。”
“咔——”镜子裂开一道缝隙。
镜无痕的声音开始颤抖：“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是镜像？”
这次没人抢先回答，都看向司徒瑞祥。
司徒瑞祥深吸一口气，走到镜子前，直视镜中的自己：“镜像是光与影的游戏，是现实的倒影，是欲望的投射。但它永远只是影子，永远代替不了真实的人。你可以复制我们的容貌、能力、甚至记忆，但你复制不了我们的选择，复制不了我们在痛苦中的坚持，在绝望中的希望，在黑暗中依然相信光的勇气。”
他伸手触摸镜面：“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镜无痕。你只看到了表面的‘像’，没看到内在的‘心’。”
镜子轰然破碎。
碎片飞舞中，一扇光门在大厅尽头打开。
镜无痕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不甘，也带着一丝……释然？
“也许……你是对的。”
“但试炼还没结束。”
“核心区域，有你们必须面对的……真相。”
光门后是一条长廊，两侧墙壁不再是镜子，而是壁画。壁画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上古时期，镜族诞生于天地间第一面镜子。他们拥有复制万物的能力，起初与各族和平共处，用能力帮助他人——复制灵药救治伤者，复制法器供人使用，甚至复制美景供人欣赏。
但渐渐地，镜族中出现了野心家。他们不再满足于复制物品，开始复制生命，复制强者，甚至想复制神明。镜族分裂成两派：保守派坚持只用能力行善，激进派想要取代万族，成为主宰。
激进派发动战争，复制各族强者组成军队，几乎征服半个世界。各族联合反抗，爆发上古大战。最终，镜族激进派被剿灭，保守派也因牵连而遭清洗，镜族灭绝。
壁画最后一幅，是一个镜族少年躲在破碎的镜子后，眼中含泪。那是年幼的镜无痕。
“原来……镜族也有这样的历史。”蓝沁薇轻声说。
“每个种族都有光明与黑暗，”墨谨礽叹息，“可惜，仇恨蒙蔽了他的眼睛。”
长廊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水晶镜。镜前站着镜无痕，他背对众人，看着镜中的自己。
“你们来了。”他没有回头，“看到壁画了？”
“看到了。”司徒瑞祥说，“你们镜族曾经善良过。”
“曾经……”镜无痕苦笑，“但谁还记得呢？历史由胜利者书写，在你们的史书里，镜族只是邪恶的复制者，是该被消灭的异类。”
他转身，银灰色的眼睛扫过众人：“我的父母是保守派，从未伤害过任何人。但战争爆发时，他们还是被杀了，只因他们是镜族。我躲在镜子里，看着一切发生。”
“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三千年了，”墨谨礽说，“仇恨该放下了。”
“放下？”镜无痕眼中闪过痛苦，“你们说得轻松。我这三百年，每一天都在回忆那场屠杀，回忆父母死前的眼神。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复仇。”
“但复仇之后呢？”蓝沁薇问，“就算你成功了，你的族人能复活吗？你的父母能安息吗？”
镜无痕沉默。
司徒瑞祥上前一步：“我姑姑说过，仇恨是毒药，毒害的不是敌人，是自己。你被困在仇恨里三百年，还不够吗？”
“你懂什么！”镜无痕突然激动，“你又没失去过一切！”
“我失去过。”司徒瑞祥平静地说，“三年前那场大战，我亲眼看着战友倒下，看着亲人受伤。我也恨，恨那些造成战争的人。但我姑姑告诉我，如果让仇恨吞噬自己，那我们就和敌人没有区别。”
他指着水晶镜：“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三百年来，你快乐过吗？你活得像个人吗？还是只是一具被仇恨驱动的躯壳？”
镜无痕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憔悴、眼中只有疯狂。他愣住了。
“我……”他颤抖着伸手，触摸镜面，“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忘了，镜族最初的能力不是用来伤害，而是用来帮助。”墨谨礽说，“壁画第一幅，镜族先祖用复制能力为干旱之地带来雨水，为病痛之人复制良药。那才是镜族真正的荣耀。”
镜无痕跪倒在地，双手捂脸。三百年来的仇恨、痛苦、孤独，在这一刻爆发。他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大厅安静下来，只有他的哭声回荡。
许久，他抬起头，眼睛红肿：“你们……为什么不杀我？我设计了这一切，想用你们复活镜族，想向神族复仇……”
“因为杀戮解决不了问题。”司徒瑞祥伸出手，“仇恨只会制造更多仇恨。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镜无痕茫然。
“镜族的能力不该失传，”蓝沁薇说，“也许可以找到一种方式，让这种能力用于正道。”
“我族中有些古籍记载了镜族善举，”黄峻霖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整理，让世人知道镜族真正的历史。”
镜无痕看着这些年轻人，他们眼中没有仇恨，只有真诚。三百年了，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太晚了……”他摇头，“这个秘境的核心已经启动，无法停止。一炷香后，整个秘境会崩塌，所有镜像会暴走，吞噬一切。”
“什么？”众人大惊。
“这是我设计的最后手段，”镜无痕苦笑，“如果计划失败，就同归于尽。但现在……我不想这样了。”
他站起来，走到水晶镜前：“这面镜子是秘境核心，也是控制中枢。毁掉它，秘境就会停止崩塌，但镜像暴走无法阻止。你们必须在一炷香内离开秘境。”
“那你呢？”司徒瑞祥问。
“我留下，”镜无痕平静地说，“这是我造的孽，该由我结束。我会用最后的力量，暂时压制镜像暴走，给你们争取时间。”
“可是……”
“没有可是。”镜无痕打断，“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赎罪。”
他双手按在水晶镜上，镜面开始发光：“快走！出口在你们来的方向，我会打开通道！”
大厅震动，墙壁出现裂缝。墨谨礽咬牙：“走！”
众人冲向长廊。司徒瑞祥回头看了一眼，镜无痕对他点点头，眼中是释然的笑。
“告诉世人……镜族曾经善良过。”
水晶镜轰然破碎。
秘境开始崩塌。
地面裂开，天空破碎，镜像生物从四面八方涌出，疯狂攻击一切活物。它们已经失控，只剩下破坏本能。
“快！快！”墨谨礽在前开路，剑光所过，镜像纷纷破碎。
但镜像太多，杀之不尽。更可怕的是，它们开始融合，形成巨大的镜像怪物。
“这样冲不出去！”宇文挽风喊道，“必须有人断后！”
“我来！”萧子铭长枪横扫，“你们带伤员先走！”
“我也留下！”黄峻霖甩出大把符箓，形成爆炸屏障。
“不行，一起走！”司徒瑞祥斩碎一个镜像，“要死一起死！”
“别说傻话！”墨谨礽厉声道，“你们是星火军的未来，必须活着出去！谨羲、谨宁，带他们走！我和其他人断后！”
“大哥！”
“这是命令！”
墨谨礽、墨谨言、墨谨羲兄弟三人留下断后，其他人含泪继续突围。镜像如潮水般涌来，三人背靠背，死守通道。
“二弟，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打架吗？”墨谨礽突然笑问。
“记得，大哥。”墨谨言也笑了，“你总打不过我。”
“那今天比比，谁杀的镜像多？”
“比就比！”
兄弟三人相视一笑，然后全力爆发。剑气纵横，掌风呼啸，镜像成片倒下。但他们也伤痕累累，灵力即将耗尽。
“差不多了，”墨谨礽喘息，“他们应该到出口了。我们撤！”
三人且战且退，但镜像怪物已经追上来。一只巨大的镜像兽扑向墨谨言，他来不及躲闪——
一道粉色剑光从天而降，斩碎镜像兽。
“小姨！”司徒瑞祥惊喜大喊。
安好（白暮云）持剑而立，身后是东华帝君、墨渊、白玥（白凤九）夫妻三人，以及各大家族的长辈。援军到了！
“胡闹！”东华帝君一挥手，镜像成片湮灭，“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们？”
“祖父……”墨谨礽苦笑，“我们……”
“回去再跟你们算账。”墨渊瞪了墨谨礽一眼，但眼中有关切，“先解决眼前。”
长辈们出手，镜像如冰雪消融。秘境崩塌速度加快，必须尽快离开。
“镜无痕呢？”安好（白暮云）问。
“他留在核心，用最后力量压制镜像。”司徒瑞祥低声说。
安好（白暮云）沉默片刻，对东华帝君说：“祖父，能救他吗？”
东华帝君看向崩塌的核心区域，摇头：“太晚了。他的生命已经与秘境绑定，秘境崩塌，他也会……”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墨渊叹息，“也是他的解脱。”
众人撤到出口，秘境已经支离破碎。最后一眼，他们看到核心区域，镜无痕站在破碎的水晶镜前，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化作光点消散。
“走吧。”东华帝君开启通道。
众人离开秘境，回到三州交界处。外面已是深夜，星空璀璨。
秘境入口缓缓闭合，最终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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