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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标签: 小说同人  东华帝君与白凤九  原创女主CP东华帝君     

第七百三十五章: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同人之三生劫,忘川烬

归墟的海,是凝固的墨。那是一种连光线都逃逸不出的深黑,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毛,唯有亘古不变的罡风裹挟着混沌能量呜咽而过。在这无边沉郁的墨色里,几点极其细微、幽紫色的星光艰难地亮着,勾勒出一艘巨大无匹、形态扭曲舰船的轮廓——宛如一头蛰伏在深渊巨口的恐怖凶兽。

船身非金非木,布满虬结、脉动、流淌着幽光的触角与吸盘。船头,两团漩涡般旋转的紫色眼眸骤然亮起,穿透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死死盯向东方的天穹。舰船悄无声息却无比迅捷地移动着,破开混沌能量流,在身后留下短暂消逝的、令人心悸的幽紫色尾迹。几只附着在船体巨大触角上的“黑蝠”脱离母体,展开轻薄如纱却坚韧无比的翼,闪电般掠向远处一块漂浮在混沌中的微小陆块残骸。

就在它们即将扑上残骸的刹那,四道截然不同的光芒撕裂黑暗!

一道青碧剑气如龙卷暴起,裹挟风雷,精准绞碎一头黑蝠;炽烈的赤金剑光煌煌如日,携斩裂虚空之势,将另一头劈成两半;幽蓝色寒芒无声蔓延,所过之处,第三头黑蝠瞬间冻结,连同它周围混沌能量一起炸裂成齑粉;最后,纯粹的、凝练如实质的银白圣光骤然爆发,笼罩最后一头黑蝠,它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在净化之力中蒸发殆尽。

光芒散去,四道身影显露在残骸边缘,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宇文旸收回承影剑,古剑低鸣,剑锋滴血不染。他目光凝重如水,投向那艘仿佛吞噬一切光明的巨舰:“比上次更强了……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

“在‘吃’。”安好(白暮云)声音清冷,指尖萦绕的幽蓝寒气尚未完全散去,“它们在吞噬残骸里残留的本源灵脉碎片。”她看向身旁巨大的桃花树虚影——那是她的伴生元灵,此刻桃枝摇曳,正贪婪汲取着归墟中稀薄的生命源质,为众人抵御混沌侵蚀。

“狗屁的虫子!”飞扬(白翔霖)啐了一口,手中赤霄剑嗡鸣依旧,方才一剑斩出的气势尚未平息,“敢来六界,老子一个个都把它们烤成炭!”他火红的发丝在幽暗背景中燃烧般跳动。

“噤声。”泽安(白胤祈)低喝,手中圣光流转的“天启”剑指向巨舰方向,“它发现我们了。”

船首那双深渊般的眼眸,猛地转动,锁定了残骸边缘这四个微不足道的点!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髓的意念冲击,夹杂着无穷尽的贪婪与毁灭欲望,海啸般碾压过来!

四人脸色同时一白。飞扬(白翔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痕。安好(白暮云)的桃花树虚影光芒急闪几近溃散。宇文旸长剑驻地稳住身形。泽安(白胤祈)周身圣光大盛,形成一道薄薄的光幕,将那股充满恶意的意念艰难顶在外面。

巨舰缓缓调转了船身,一条布满无数蠕动吸盘的巨型触手无声抬起,带着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恐怖威势,朝着四人所在的残骸缓缓拍下!速度不快,却仿佛封锁了所有闪避的空间,纯粹的力量碾压带来窒息般的绝望!

“结阵!”泽安(白胤祈)厉喝!

四人间根本无需言语交流。

青色、赤金、银白、幽蓝四道本命精元冲天而起,瞬间在归墟漆黑的背景中织就一张光华流转的巨网。

风雷之力咆哮(飞扬),圣光守护(泽安),霜寒冻结(安好),三者力量在宇文旸承影剑引导下疯狂凝聚于剑尖一点!

就在那遮天蔽日的触手即将拍落的瞬间!

“星沉——!”四人齐声暴喝!

宇文旸手中承影剑化作一道凝聚了四股浩瀚伟力的璀璨流星,刺破空间,逆势而上,狠狠撞入拍下的巨大触手!

无声的湮灭!

接触点爆发出比归墟深处所有幽紫星光加起来还要刺目百倍的光团!恐怖的冲击波环状炸开,将周围漂浮的碎石残骸全部推平!能量激流发出刺耳的尖啸!

光团中心,那坚韧无比的巨大触手被硬生生轰出了一个前后透亮的、直径数十丈的恐怖巨洞!边缘残留着青色的雷弧、金色的火焰、幽蓝的冰晶与不断净化的银光!粘稠的、闪烁着幽紫色星点的墨绿色血液(如果那能称之为血)如瀑布般泼洒而出!

战舰似乎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无形咆哮。拍下的动作被这狂暴一击强行阻滞。

“走!”泽安(白胤祈)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依旧果断。

没有任何犹豫,四人化作四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归墟之外、六界方向激射而去!身后,只剩下那双巨大眼眸中燃烧的、刻骨仇恨的幽紫光芒,死死追索着他们逃离的方向,以及那艘庞大无匹、缓缓沉入更黑暗深渊的巨舰轮廓。

罡风吹过,带起安好(白暮云)伴生的桃花虚影凋零的几片花瓣,无声落入死寂的黑暗。

太晨宫。琉璃宝顶映照着流转的仙霞,玉树琼花散逸着沁人心脾的灵香。丝竹管弦悠扬婉转,仙娥捧着玉盘珍馐穿行如蝶。今夜的家宴,比往年的任何一次都要盛大隆重。

东华帝君端坐主位,一身紫袍银发,容颜俊极亦冷极,深邃的眸光沉静如水。身旁是东华帝君的帝后与墨渊的妻子昆仑虚女主人,以及青丘女君的白玥(白凤九),一袭红衣,明艳不可方物,眉宇间却难掩对爱孙们的担忧。墨袍的墨渊上神坐在帝君另一侧,面色古井无波,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

狐帝白止携狐后凝裳含笑品茶。昆仑虚以大师兄叠风为首的十六位师叔,个个正襟危坐。东华宸霄(大伯)与夫人龙若曦、墨衍(二伯)与夫人青璃、翊风(四叔)等长辈皆在席上。殿内济济一堂,坐满了太晨宫、昆仑虚、青丘的核心血脉与盟友精英。

“……归墟深处的景象就是如此。”泽安的声音清朗,将在座所有人的思绪从方才归墟之战的血腥与震撼中拉了回来。

他结束了关于龙渊国域外古战场遗址与北霁州盛翼、雪霄两国因矿脉险些开启战端,最终由他们四人居中调停达成百年和平协议的讲述。殿内响起一阵由衷的赞叹与敬佩之声。这些年轻的守护者,用半载光阴丈量了六界,化解了无数恩怨。

“那黑船……”东华帝君沉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喧哗。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玉杯,目光却锐利如剑,落在大殿中央的四个年轻人身上。“泽安,再细说一遍那自归墟黑暗中浮出的巨舰形状。”

大殿内瞬间落针可闻。方才还在议论各国奇闻轶事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无形的寒流悄然弥漫。

泽安(白胤祈)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迎着帝君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其状扭曲,如活体巨兽,船体布满可吸食能量的触角与吸盘。船首有双目,幽紫如深渊凝视。其力,可吞噬本源碎片,其意,唯余贪婪与毁灭。”他清晰地描绘着那梦魇般的轮廓。“那黑船,与古神卷宗中所述‘虚空遗族’之物……特征吻合。”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异常沉重。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东华帝君与墨渊上神。

“虚空遗族……”帝君低语,声音不大,却宛如金玉相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放下玉杯,“‘虚空古族’,更确切些。生于混沌,以世界本源为食粮。上古神魔之争时期曾短暂现世,后被众神合力驱逐,封印于归墟绝渊之下。”他抬眼,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凝重。“如今看来,封印已然松动。归墟的黑潮……并非空穴来风。”

墨渊接道,声音沉稳笃然:“卷宗记载甚详。若确系此族,其性贪婪无度,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本源枯竭。六界危矣。”他转头,看向帝君:“事急从权,明日贫道即刻返回昆仑虚,召集门人,开启古籍秘库详查,务必找出其弱点与应对之法。”

大殿内一片死寂。杯盏悬于唇边,珍肴失于箸下。方才还热烈非凡的家宴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白玥(白凤九)终于忍不住,失声惊道:“孩子们刚从那危险地界回来,好不容易安稳几日,怎的又要去面对这般毁天灭地的大劫?这……”

“祖母放心。”安好(白暮云)已快步走到白玥(白凤九)身边,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少女的容颜在明灯下依旧清丽出尘,眼神却异常坚定,如同淬炼过的寒冰。“正是因为有大劫临头,我们才更要戮力同心,拼尽全力护住这片天地。”她环视大殿,声音虽柔,却字字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这半年在外行走,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守护六界,非凭我们四人之力能及,更需仰赖这天地间所有心存善念、共担责任的生灵!”

她的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在座的族长、帝王们心中激起涟漪。不少人暗自思索,眼神闪烁。

飞扬(白翔霖)上前一步,昂然道:“正是!所以我和姐姐,阿旸、泽安商量过了,”他目光灼灼扫过全场,“我们想在六界各州核心区域,设立‘六界盟会’!让各族各国定期聚首,共商大事!无论是天灾降临,还是外敌入侵,都能有个地方,坐下来一起想办法,总比单打独斗强!”他声音洪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热忱和不加掩饰的锋芒。

他的话立刻引来一阵低语议论。有人赞同点头,有人面露犹疑思索,更有几位族长眉梢微挑,显然对这“盟会”的实质权力归属颇有疑虑。

泽安(白胤祈)适时上前,站在飞扬身侧,他的气度沉稳,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平和的穿透力,抚平了因飞扬直白话语而引来的些许骚动:“仅此尚不足。大劫当前,后继有人方是长远之计。因此,我们提议在各盟会据点旁另建一座‘守护者学院’。遴选心性、资质具佳的各族年轻一代,倾囊传授我等所学,更延请六界贤达传道授业解惑。无论仙道术法、战阵御敌、丹器符箓、治国安邦,皆可选修。”他顿了顿,目光诚恳而坚毅地扫过几位关键掌权者。“守护者的血脉与信念不会断绝,但仅靠血脉与名号,终究有限。我们四人终将老去,唯有一代代薪火相传的坚定信念与卓绝实力,才是守护六界的真正根基。”

这提议比盟会更让人震动。培养年轻一代的守护者?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打破固有的阶层与力量垄断!许多世袭的贵族、掌握独门秘法的宗门掌门,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复杂。

飞扬(白翔霖)似乎被自己勾勒的画面感染了,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打破了些许沉闷:“对!等学院建成了,咱们就是实打实的老前辈了!到时候坐在桃树底下喝喝茶,指点指点那些刚入门的小毛头,告诉他们爷爷当年是如何挥剑斩魔、智斗强敌的!想想就带劲儿!”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挥剑的动作。

“噗嗤……”

“哈哈哈……”

凝滞的气氛被他这生动的描述冲淡不少。连几位眉头紧锁的君主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又放松的笑意。

狐帝白止抚须笑道:“小飞扬此心甚好!老前辈的茶,老朽可是迫不及待想喝了!”

东华帝君看着眼前的四张年轻却写满担当的面庞,冷峻的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暖意。他终于缓缓点了点头:“盟会聚议,学院传道,思路不错。”他的肯定让下方众人神色一振。

但紧接着,东华帝君话锋微转,那暖意瞬间被沉凝覆盖:“然此非一日之功,关涉六界根本格局。”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各大势力代表脸上尚未完全收敛的惊异和深沉思虑,“各方利益交错,人心难测。须得谋定而动,步步为营。贸然推进,欲速则不达,反易招致崩毁。”

墨渊上神的目光也落回到四人身上,带着师长特有的严厉:“你们四人如今声名正如日中天。一言一行皆为诸方瞩目。”他的话语平静无波,却又重若千钧,“‘守护者’之誉,既带来崇敬,亦暗藏漩涡。行事切记思虑周全,慎之又慎,万不可授人以柄,予敌可乘之机。”

那“敌”字,他吐得分外清晰,所指已远远超出了即将来临的虚空威胁。

四人相视一眼,齐齐垂首,声音沉稳而恭敬:“(孙儿/外孙)谨遵(祖父/外祖父)教诲!”

一场盛大欢宴,终在一种混合着期盼、忧虑、审视与决心的复杂氛围中落下帷幕。

夜色已深,流云掩去半轮冰蟾。太晨宫后方十里桃林,正是当年灼灼盛放之时。仙灵之气蒸腾,落英似锦,粉霞铺就一地软香。

四位青年并肩而行,脚下踏着柔软厚积的落花,沙沙作响。十年过去,那些桃树愈发茁壮,枝干虬结,如同沉默的哨兵。他们彼此无言,却不约而同地走到桃林深处,在那株最是高大古老、几乎遮蔽一小片天空的桃树下驻足。

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枝杈,温柔地流淌下来,洒在他们肩头发顶,如披水银。夜风轻拂,带起漫天花雨纷扬飘落。

他们抬头看着同一片天,却各怀心事。家宴上各族族长深沉的打量并未散去,东华帝君与墨渊神尊的警告犹在耳边。

飞扬(白翔霖)伸出拳头,碰了碰泽安(白胤祈)的肩膀:“啧,看那些老狐狸、老顽固的眼神,活像咱们要抢了他们的家当!‘六界盟会’‘守护者学院’,哪点不是为了大家好?一个个心思比归墟还深!”他脸上全是不忿。

宇文旸的目光掠过桃枝,仿佛穿透虚空看到了远方:“人心叵测,利益牵扯千年,岂会轻易拱手?辰星国太子珺玺虽是咱们四姐弟的(堂姐夫/表姐夫),但辰星国内保守宗族力量盘根错节。龙渊国玄梧帝看似爽朗,其嫡长子祁御心思莫测。还有火灵赤燎天那老匹夫……”他眉心微蹙,“盟会之路,只怕处处荆棘。”

安好(白暮云)抬手,接住一片徐徐飘落的完整桃花瓣,指尖萦绕起一丝凉意,凝住花瓣上的水汽。她声音清冷如故,却蕴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韧劲:“荆棘遍地,斩开便是。若无人肯先站出来,这六界终会变成一盘散沙。祖母担忧我们安危,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见过北霁州冻土中无衣的凡人,见过圣灵族为守护一方耗尽寿元的祭司……”她抬起眼,目光澄澈又锐利,“这守护,非为一人一地一族,乃为天地众生。”

泽安(白胤祈)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宇文旸思虑的眼,飞扬(白翔霖)紧握的拳,安好凝霜的指尖。他摊开自己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样式古朴温润、流转着淡淡五色霞光的玉佩——同心佩。

他伸出手,将掌心朝上,稳稳递向三人面前。

无需言语。

宇文旸收回遥望的目光,伸出右手,轻轻覆盖在泽安掌心之上。接着是飞扬温热宽厚的手掌,毫不犹豫地叠上。最后,安好带着一丝沁凉气息的素手,轻轻落在最上方。

四双手,稳稳贴合在一起。

同心佩骤然放出柔和而坚韧的光芒,五色霞光在他们相叠的手掌间流淌、汇聚,最终凝成一道温润却沛然的光柱,冲霄而起,短暂地驱散了头顶一小片桃枝阴影,映亮了四人年轻却无比坚毅的面庞。

花瓣落在他们肩上、发间,一如十年前那个豪情万丈光芒背后所付出于牺牲与命运抉择的夜晚。

泽安(白胤祈)的声音打破了月下的寂静,沉稳笃定:“盟会初立之地,选在四洲八国势力交错之地,西梧州‘清晏国’如何?明昭帝宁晏宸素称贤明,其都城‘平靖’亦是四通八达。此为第一步。”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看向飞扬(白翔霖):“飞扬哥哥,你先行一步探路。龙渊国玄梧帝性情豪放却也自负,二皇子龙祁鸿与三皇女龙祁媛或有间隙可乘。”

飞扬(白翔霖)咧嘴一笑,眼中闪动着火一样的光芒:“包在我身上!龙渊国的烈酒,老子早就想去尝尝了!”

泽安(白胤祈)转向宇文旸:“阿旸,你往东瀛州承瀛国与轩凰国传讯。务必让宸鸿帝燕珺宸、文景帝宇文凰煊,尤其是咱们的大姐父,你的父皇宇文凰煊,明确支持之意。”宇文旸沉稳颔首。

最后,泽安(白胤祈)望了一眼安好(白暮云):“安好姐姐,你随我同往青丘,拜访外曾祖父与外曾祖母。‘守护者学院’需一块根基清净、灵力充沛之地。青丘,最为妥当。”安好(白暮云)微微点头,目光清冷依旧。

飞扬(白翔霖)忽然问道:“咱们……接下来要真正开始走遍六界了吧?”他眼中闪烁着渴望探险的火花,但随即又挠了挠头,“不过,得先记得回家!三个月一次!不然祖母的铁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哈哈哈!”几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宇文旸唇角也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对。无论走多远,有此处桃花年年依旧,便知家在何方。”

桃花瓣依旧在无声飘落,月华温柔似水。但站在树下的他们,早已不再是不谙世事、只知梦想为何物的懵懂少年。

他们踏过清雍国那场足以颠覆千年礼制的学宫激辩,曾舌战群儒,也曾仗剑护住被旧贵族追杀的变革书生。

他们曾于圣灵族那座悬浮于无尽星海的高塔之中,在星辰轨迹狂乱暴走的瞬间,联手撑起守护结界,护住大贤者白明远最核心的推演星盘,代价是三人重伤呕血,安好的元神险些被狂乱的星辰之力撕裂。那关乎“虚空之兆”的残破寓言,字字血泪。

他们深入辰星国那场席卷全国、差点酿成暴动的“商农之争”,亲历富商囤货断粮的险恶用心与田陇间饿殍哀嚎。最终,是安好用伴生桃林之力滋养贫瘠土地换取喘息之机,宇文旸用辰星国“雪魄寒晶”特性推演出一套平抑粮价、鼓励商农协作的新法度,泽安以守护者之名居中担保,才平息了风暴。上官珺玺(辰星国太子,安好的姐夫)最终拍板采纳。

北霁州的寒霜冻土,曾浸染过他们为调停战火而流的鲜血。龙渊古战场扭曲的域外空间碎片,曾撕裂过飞扬的护身罡气。归墟边缘那吞噬光明的巨舰与冰冷恶念,此刻依旧在四人骨髓中森寒。

身后有家人倚门悬望的眼神。身侧有彼此脊背相抵的温度。

而身前,是那艘来自归墟深处、虎视眈眈的末日黑船,是这六界山河无数需要他们守护的生灵万家灯火!

泽安(白胤祈)望着桃林尽头,仿佛看穿了无数山川阻隔,看到了远方更辽阔也更艰险的天地。那平静温和的眼底深处,燃起的是不容置疑的责任与跃动待发的战意。

他们的传奇,从今日才真正开始。

三个月时光于仙神眼中不过弹指。

西梧州腹地,清晏国都平靖城。城如其名,并无龙渊国的磅礴霸气,亦无辰星国的冰雪圣洁,它端居平川,青灰色的厚重城墙与规整的坊市布局,自有一股沉稳厚重的气息。然而此刻,这座号称西境枢纽的雄城正笼罩在一片难以言喻的燥热与沉闷之中。

驿馆深处,专门为这场划时代的“六界盟会”初议所设的大厅,空间开阔,陈设庄重,却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巨大的紫檀木长桌旁,稀稀落落坐了二十余人,勉强凑齐了五州七国(缺北霁州盛翼、霄泽州明泽)及五灵族的代表,外加昆仑虚叠风、青丘白止作为见证。东华帝君与墨渊未至,但两股若有若无的庞大气息却如悬顶之剑,令厅内诸人不敢过分造次。

争论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从“六界盟会”常设地的选择——“凭什么在清晏国?我火灵族圣山天时地利更合适!”炎帝赤燎天拍案而起,虬结红须因怒火根根颤抖。

争吵蔓延到盟约细则——“‘守护者学院’学员名额?我金灵族天生资质卓绝,岂能与其他凡俗等同?”金皇萧天擎冷笑斜睨着人界几个皇朝代表。

再到最核心的权力划分——“盟会决策由投票而定?笑话!”龙渊国皇太弟龙祁御声音冷峭,“守护者之名自然尊贵,但具体事务,终究需由真正执掌权柄、统御一方者定夺!”他目光扫过白胤祈(泽安)几人,意思不言而喻。

现任土皇黄岩峰声音沉厚,试图调和:“各族国情不同,诉求各异,当求大同而存小异……”

件代表各国权威的信物,在他沛然莫御的狂暴怪力和焚天炎火之下,竟如纸糊般被硬生生掀飞、撕碎!

碎木、玉屑、茶水、火星!

如同被狂风暴雨卷着,疯狂地向四面八方迸溅开来!

离得最近的龙渊国二皇子龙祁鸿惊叫着后退,衣袖沾染一点火星瞬间蔓延燃烧!辰星国使臣上官珺澈(太子上官珺玺幼弟)脸色煞白,撑起一道冰晶屏障才堪堪挡住飞射的残片。几个修为稍弱的仙官更是被飞溅碎片割伤烫伤,惨叫出声。金皇萧天擎面前浮现出一片锐利的金色护盾,挡开杂物,看向赤燎天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土皇黄岩峰则是一声低吼,一道土墙轰然升起护住他和身后几位使臣。水后蓝冰璃玉手轻挥,一道水波卷走了她面前的水晶碎片。

一片狼藉,惊怒交加!

混乱中,一道身影快得如同凭空闪现!

白胤祈(泽安)!在条案被掀起的刹那,人已消失在原地!

不是冲向暴怒的炎帝,而是扑向那被赤燎天狂暴动作掀飞半空的一件物品——一枚由整块最纯净“离火血玉”雕琢而成、核心封存着一缕不断跳跃的紫色先天火精、仅婴儿拳头大小却重逾千钧的赤色大印!此乃火灵族镇族圣器象征之一,“炎阳镇世印”!方才议事时就被赤燎天随手放置案前!

此印蕴含磅礴火力,若任其失控砸下,后果不堪设想!

泽安(白胤祈)身形如电,竟在镇世印被焚天炎裹挟着即将砸向地面引发大范围炎爆的前一瞬,一手抓住了印纽!他周身瞬间爆发出纯净的银白色圣光,抵御着血玉印体传来的惊世火煞!那光芒纯粹、柔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神圣意志。

但印上那股属于炎帝的不屈意志与毁灭性的焚天炎力感受到外力的强行干预,竟自发地爆发出更猛烈的反抗!赤红火焰如同有生命般顺着泽安的手臂缠绕而上!

几乎同时,炎帝赤燎天也感应到圣器被夺,怒吼着转过身:“小儿安敢!”

一只完全由焚天炎凝聚而成、房屋大小的烈焰巨掌,带着焚灭万物的恐怖威势,撕裂混乱的空气,朝着单手抓住炎阳镇世印、被圣光与赤焰同时包裹的泽安(白胤祈)当头拍下!

“泽安!”飞扬(白翔霖)目眦尽裂,背后“焚天”长剑嗡鸣欲出!

宇文旸眼中寒星暴涨,人皇“轩辕剑”已在指间低吟!

连安好(白暮云)也霍然起身,指尖冰蓝寒气凝成实质!

然而泽安(白胤祈)的动作更快!

在那焚天巨掌拍落的电光火石之间!

他没有退!

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护身法宝!

在所有人震惊到失声的目光中!

泽安(白胤祈)的左臂猛地抬起!一道清越嘹亮的剑鸣响彻整个狼藉的大厅!并非他平日所用的“天启”,而是一道纯粹由他体内磅礴灵力与守护意志凝聚而成的无匹剑罡!

那剑罡非金非玉,却凝练如同实质!色泽介于纯净的银白与深邃的星空之色之间!其上更有一股浩然无俦、令人心神震颤的神圣威压弥漫开!仿佛他举起的并非剑,而是裁决天地的道与法!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烈焰巨掌!

他竟悍然挥动那意志所化的守护剑罡!

“斩——!”

一道凝聚了信念、责任与决绝的冰冷叱喝!

剑光无声无息地劈落!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唯有法则层面的湮灭与撕裂。

那由焚天炎构成的、足以焚化一座城池的恐怖巨掌,竟在这道看起来并不如何声势煊赫的守护之剑下,如同滚烫刀锋切入凝固的黄油,无声无息地被居中剖开!狂暴的火焰能量被剑罡所携的无上意志强行瓦解、驱散!化作漫天失控的火星流焰四散飘飞!

剑光的余势未减,带着撕裂法则的锋锐,擦着惊怒交加、甚至有些反应不及的赤燎天的发髻边缘,狠狠斩落在他身后那面绘有清晏国山河图的玉石墙壁上!

唰!

一道极细、极深、散发着锐利意蕴的裂痕,自殿顶至地面,贯穿整片坚固的玉壁!如同天神划下的裁决之笔!

整个大厅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连飘散在空中的火星仿佛都因敬畏而凝固。

赤燎天僵硬地站在原地,粗重的喘息清晰可闻,脸上还残留着暴怒的余红,但瞳孔深处已被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后怕占据。方才那一剑,若是斩在他的护身炎盾或本体上……他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鬓角——一丝断发飘落指尖!

泽安(白胤祈)缓缓收回左手举着的炎阳镇世印。圣光收敛,那方象征火灵族无上威权的圣印安静地躺在他的手中,连跳动的那缕先天火精都似乎变得有些瑟缩。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赤燎天,声音依旧沉稳,却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凛冽寒意:“炎帝。掀桌撕破的是礼数。但你方才那一掌,意图灭杀的,是什么?”

他向前一步,逼近惊魂未定的炎帝。

“是我守护者之名?还是这满堂代表着六界未来的使者?亦或是……”他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的各国代表,“你根本就不在意那随时可能破开归墟、吞噬一切的巨舰降临?!”

一连三问,字字如冰椎,钉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

金皇萧天擎眼中的嘲讽彻底凝固,化为警惕和阴沉。土皇黄岩峰倒吸一口凉气。水后蓝冰璃看向泽安(白胤祈)的目光则充满了异彩。明昭帝宁晏宸眼中精光连闪。龙渊国太子龙祁御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二皇子祁鸿眼中则闪动着惊惧与一丝难言的狂热。

飞扬(白翔霖)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剑柄,看着泽安(白胤祈)挺拔如枪的背影,咧开了嘴。这小子,不愧是他的表弟,够劲儿!宇文旸眼中深沉的忧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认可。安好(白暮云)指尖的寒气悄然收敛,看向表弟泽安(白胤祈)的侧脸,目光柔和了几分。

泽安(白胤祈)不再看僵立的赤燎天。他转过身,将手中的炎阳镇世印轻轻放在旁边一张未被波及的、摆放茶点的矮几上。玉印触碰玉几,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轻响。

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里异常分明,仿佛某种尘埃落定的宣告。

他环视全场,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张惊疑不定、复杂难言的面孔。

“今日议此,非为我白胤祈,亦非为‘守护者’虚名。是为六界存亡续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心,“盟会章程,三日内由我拟定草案送达诸族各国。若有不服,‘守护者’之名在此,剑——亦在此!”

“半月之后,青丘。再议盟会与学院立基大事!届时不到者……”他微微一顿,声音冰冷如万载玄冰,“便等同于在‘守护者’与那归墟黑船之间,做出了它的选择!”

他不再看任何人,迈步走向殿门。飞扬(白翔霖)、宇文旸、安好(白暮云)沉默无声,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影在狼藉的背景中异常挺拔。

赤燎天嘴唇翕动,最终只是狠狠瞪了一眼被泽安(白胤祈)放在矮几上的镇世印,猛地一跺脚,化作一道狂暴流焰冲出大殿屋顶,瞬间远去!

留下满堂狼藉中,一群面色各异、心神巨震的各族巨头与国主。

清晏国的夜风从被赤帝撞破的屋宇漏洞灌入,卷起散落的纸张和灰烬。

“守护者”之名所挟带的雷霆与风暴,在这一夜,正式席卷了六界的权力版图。

六界的风从不只从一个方向吹。太晨宫深处,紫宸殿。

殿内陈设简净,唯有一炉沉水香在兽形香炉口袅袅逸出,清冷的香气也无法驱散此地沉淀万载的孤高威仪。

“放肆!区区下四品监察仙官,也敢妄议太晨宫(东华帝君)、昆仑虚(墨渊)与青丘白玥(白凤九)的孙辈及守护者结盟是‘裙带勾结、私欲熏心’?”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陡然炸响,其中夹杂着几分惊惶,几分颤抖,仿佛利刃划过寂静的大殿。那声音来自一个匍匐在地的身影,身披青色仙官袍服,背脊因恐惧而紧绷如弦。“臣绝无此意!绝无啊!”那人嗓音发颤,额头几乎贴地,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只是据下界风闻,臣……臣斗胆略作……略作禀报罢了……”

他面前的紫玉御座旁,东华帝君并未端坐,只是长身玉立,背对殿门,望着窗外那株万年不动的先天灵根扶桑树的剪影。一身深紫常服,银发垂落,仅一个背影,便压得满殿无声。

那仙官正是仙庭专管下界流言的执笔小官,不知为何有胆量将那些涉及青丘狐帝白止夫妇以及几位守护者血脉的闲言碎语呈递到了这紫宸殿前。

殿内并非只有东华帝君。侍立一旁的东华宸霄(东华帝君、墨渊与白玥的嫡长子)眉头微蹙。角落阴影里,一个面容普通、气息近乎不存在的黑衣侍从垂手而立。

东华帝君未曾回头,甚至身形都未动分毫,仿佛未曾听闻脚下仙官的哭喊。

他只是随意地将右手探向侧方。侍立的东华宸霄立刻躬身,无声而恭敬地将一方折叠整齐、边缘已泛起温润宝光的雪白丝帕递到东华帝君掌心。

东华帝君接过丝帕,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修长、骨节分明的双手。动作细致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香炉中升腾的烟气在他指间缭绕。

整个大殿死寂一片,唯有仙官粗重压抑的抽泣和额头触地的沉闷轻响。

忽然,东华帝君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

也完全看不出他手指有任何发力动作!

“嗤!”

一声轻响,如同裂帛。

一道凝练至极致、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紫色剑气,毫无征兆地从他正擦拭的指尖迸射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只有一道极致的“锋锐”!

那剑气快得超出了时间的概念。

前一瞬还在帝君指尖,下一刹那——

噗!

那跪伏在地、涕泪横流请求宽恕的青袍仙官,身体猛地一僵!额头上一个极细微的血点瞬间扩散,随即,整个头颅连同大半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斩中的豆腐,无声无息地沿着一条极其平滑的线错位、滑落!

没有惨叫,没有喷溅。

切口光滑如镜,甚至不见多少血迹溢出。仿佛那生命从未存在过。

尸体颓然倒向两侧,断口处光滑,露出被瞬间切断的骨骼和肌肉纤维的细微横截面,随即才被一层极淡的紫色火焰覆盖,嗤嗤作响地化为两滩转瞬便消失殆尽的飞灰,连一丝血腥气都未曾留下。

东华帝君擦完了最后一根手指,随手将那方依旧雪白、不染纤尘的丝帕掷于地上尚余一点微温的灰烬之上。

动作随意,却透着一股令人骨髓都发寒的漠视。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

那双沉淀着万古孤寂与无上威严的眼眸,平静无波地扫过那片已无任何残迹的地面,最终落向殿门之外缥缈缭绕的流云深处,仿佛透过无尽虚空看到了西梧州的纷扰,看到了青丘的桃林,更看到了归墟底层那不可名状的巨大阴影。

“传令仙庭。”东华帝君的声音响起,清冷、淡漠,听不出丝毫情绪,却仿佛带着冰封九幽的寒意,“即日起,凡有妄议守护者行事、意图离间六界同力者,无论尊卑位份……”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如同冰河开裂。

“诛九族,神魂尽灭。”

侍立的东华宸霄肃然躬身,凛然应命:“尊上谕令!”

黑衣侍从如烟雾般融入阴影消失。

东华帝君再次抬眸望着殿外。风卷动云层,露出天穹之上一抹深沉的黑红色暗斑。

同一时刻,昆仑虚,墨渊峰顶。

罡风猎猎,削骨如刀。一身墨袍的墨渊上神负手立于断崖边缘,下方云海翻涌如怒涛。

墨渊座下大弟子叠风神色凝重地立于师尊身后一步,禀报着从西梧州清晏国传来的惊人讯息。

“泽安以信念斩灭炎帝焚天炎掌?”墨渊声音平淡依旧,“泽安,胆魄倒是越来越有本座与他另一位外祖父东华帝君的影子了。”他微微侧目,目光沉静如古井,“西梧州议和既崩,东瀛州那位承瀛国的宸鸿帝态度如何?”

叠风低头:“回禀师尊,宸鸿帝燕珺宸表面应承,然其国内似有异动。据查,其心腹幕僚与瀚丰州弈凰国使者往来频繁……弟子担心,他们或存观望之心,甚或……”

墨渊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脚下奔腾不休的云海。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对着下方翻腾的云雾。

随着他这个简单动作,天地间仿佛有无数道无形的经纬之线被他无声拨动!整个昆仑虚七十二座奇峰、三千六百条灵脉,乃至更深处连接大地龙气的磅礴力量,都微微震颤了一下!一股宏大而隐秘的阵道意志骤然降临!

峰顶的风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叠风只觉得一股浩瀚无匹、囊括乾坤的意志扫过,他体内的剑丸都为之轻鸣。这是师尊以自身阵道法则,勾连昆仑虚万载根基之力!

墨渊的目光投向东北方向,那是东瀛州承瀛国所在的方位,眸光深邃莫测,似有星河流转,因果沉浮。

“弈凰国,瀚华帝,慕容瀚宇……”墨渊缓缓收回手掌,声音依旧古井无波,却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心思活络,其罪在怠。妄图借势乱局以谋私利者……”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并未说完。但他身周那无形却仿佛凝固了整片空间的沉重威压,让叠风都感到一丝窒息。

墨渊转身,衣袍拂过冰凉的岩石。

“告诉泽安,”墨渊的声音在猎猎罡风中依旧清晰,“他选青丘为基,很好。但根基之地,不容有失。传本座法旨,着令昆仑虚‘天玑’‘瑶光上神’二部的执守弟子……”

一股无形的涟漪以墨渊为中心悄然扩散开去,无声无息,却瞬间笼罩了整个昆仑虚范围!

“……即刻前往青丘边界,于‘落霞谷’‘栖霞岭’‘白丘’外三百里处结‘玄天都门金锁大阵’外围阵网。无有本座印信或青丘主令符者……”

墨渊的目光垂落,宛如万钧山岳轰然压下。

“杀无赦。”

他最后三字落下,峰顶的风似乎都带上了铁锈般的血腥杀气。翻涌的云海之下,无数蛰伏的气息瞬间绷紧,无形的杀伐之网正在悄然张开。

叠风心头一凛,凛然肃容:“弟子遵令!”

墨渊重新面对翻滚咆哮的云海,再无一言。他周身的气息已由渊深转为绝对的寂静,那是一种比任何喧嚣都要可怕的、蕴涵着灭世之力的沉默。

守护之力,从来不止于光明正大的宣告,亦隐藏于这无声处听惊雷的暗影之中。

昆仑虚之南,青丘之国。

这片以东荒十里桃林和万仞白丘闻名六界的圣地,今日却笼罩在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中。狐帝白止与狐后凝裳立于白丘之巅的揽月台上,衣袂飘飘,望着下方绵延如锦缎的桃林,以及林中那块即将被选作“守护者学院”核心地界的空地。

“泽安那孩子选的地方……倒是不错。”狐后凝裳轻声道,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狐帝白止抚着长须,眼中智慧光芒流动:“岂止不错?此地恰在白丘祖脉‘九曜连珠’的灵枢交汇之地。桃林深处那株母树更是安好那丫头的伴生本源所系。他们几个娃娃,是要把这青丘真正打造成未来守护者的根基摇篮啊!”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却有深沉如海的忧色。作为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存在,他们太清楚将学院设在青丘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青丘将成为未来无数目光的焦点,既是守护的火种之地,也必然招致无数明枪暗箭!

忽然,狐帝白止眉心微蹙,抬手掐动法诀。指尖灵光流转间,脸色微微一变:“咦?好大的手笔!昆仑虚的玄天都门阵?外围三百里?咱们夫妻俩那贤婿墨渊……竟动用了这等上古绝阵?”

狐后凝裳亦是动容:“三百里都门金锁……这阵仗,怕是把龙皇复生闯阵也得脱层皮下来!泽安的面子,加上墨渊的动作……看来这次,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就在此时,两人目光骤然一凝!

只见青丘东面天际,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暗下来!一片覆盖数千里的深沉乌云毫无征兆地从虚空裂缝中涌出,疯狂旋转,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仿佛通往无尽深渊的漩涡!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充满死寂、腐朽与吞噬欲望的气息,如同倾泻的海水般从漩涡中喷涌而出!瞬间弥漫整个青丘天空!

下方绵延的桃林仿佛感应到灭顶之灾,无风而动,无数花瓣自行飘落,如同泣血。安好那株巨大的伴生桃树元灵虚影在空地中央显现,剧烈摇动,洒下大片带着焦痕的灵光花瓣。

“那是什么?!”驻守在空地旁青丘精锐卫队脸色剧变,队长失声惊叫。

无数被邀请或闻讯赶来准备参与学院奠基仪式的各族长老、年轻俊彦,此刻无不骇然失色,惊恐地望向天空那宛如末日降临的深渊之口!

“是虚空巨舰?!它们出来了?!”有人绝望喊道。

漩涡中心,一只只比在西梧州见过的黑蝠庞大数倍、形态更加扭曲、长满锋利节肢和复眼的狰狞“掠食者”如同蝗灾般蜂拥而出!它们的目标无比明确,正是桃林深处那块空地!

那里即将建起守护者的摇篮!是虚空族首要的必毁目标!

千钧一发之际!

三道身影如同闪电般射向天空!

白胤祈(泽安)!宇文旸!飞扬(白翔霖)!

飞扬(白翔霖)当先暴吼,焚天剑化作焚天之焰,怒龙般斩向虫群先锋!大片狰狞虫尸如雨坠落!宇文旸人皇轩辕剑如幽夜流光,穿梭不定,每一剑都精准点杀虫群中体型巨大、疑似指挥者的目标!

泽安(白胤祈)则直冲那深渊漩涡而去!身在天启剑纯净圣光之中,他双指并拢,凌空疾点!口中古奥龙文如黄钟大吕般响彻云霄:

诸方星宿、三光列曜……结阵!

随着他号令,下方青丘核心区域,早已按照星列轨迹盘坐于地的三十道年轻身影霍然睁开双眼!他们身着统一式样的银灰色学院初代试练袍,脸上尚有一丝稚嫩,眼中却已燃烧起坚定的意志!

这就是“守护者学院”的第一期学员!从五州七国、五灵族中遴选出的年轻精英!他们刚经历了最基础的入门训练,此刻便要直面真正的灭世之劫!

“起阵!”学员中,一位领头的青年暴喝,其声清越,竟隐隐带着一丝宇文旸的剑韵——正是来自东瀛州承瀛国、出身燕氏皇族的学员队长燕元珏!

三十名学员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疯狂爆发!颜色各异的光芒在他们体表升腾,依照早已烙印于元神深处阵图轨迹,通过彼此气息交融呼应,瞬间结成一张玄妙异常、覆盖整个白丘桃林核心区域的巨大光网!

阵势非攻亦非守,核心奥义在于——共鸣、引导与增幅!

阵成的刹那!

一道璀璨得无法形容的星光光柱,骤然从学院学员结阵的核心位置冲天而起!其亮度甚至压过了下方飞扬斩出的赤金剑芒和宇文旸幽蓝剑影!光柱顶端并非凝聚实体,而是化作一只由纯净星力构成、覆盖苍穹的巨手虚影!

泽安(白胤祈)悬于半空,天启剑引,正是这学院众人凝聚磅礴星光巨手的主枢!

他目光如电,锁定那旋转不休的深渊漩涡!

守护巨手朝着那吞噬一切的深渊裂口——

一掌按下!

并非硬撼!

而是在手掌按落的瞬间,掌心浮现出一个由泽安本命精血刻画的微型古阵!

封!镇!归!源!

那阵法光芒一闪!

轰隆——!

仿佛九天星河倒灌!凝聚了学院三十名学员心念与青丘桃林祖脉灵力的星辰之力被古阵引爆,化作一股席卷天地的规则乱流!狂暴地轰入深渊裂口深处!

一声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愤怒的恐怖嘶吼从裂缝中炸开!那疯狂旋转的深渊漩涡猛地一滞,边缘如同瓷器般布满裂纹!

无数刚冲出裂缝的掠食者怪物在这股针对虚空本源的规则风暴中僵直、粉碎!后续涌出的虫群被强行阻断!

天空那覆盖数千里的浓稠乌云疯狂翻滚、扭曲、挣扎着消散!深渊裂口在刺耳的崩塌声中迅速弥合!最终只留下几道焦痕般的空间褶皱缓缓平复……

最后一头掠食者在宇文旸一剑穿脑中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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