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即便是阴天，空气也依旧黏稠闷热，像一块湿漉漉的厚布裹在身上，让人透不过气。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着天空，透不出多少光亮，整个世界都显得灰蒙蒙的。
渔念舟和金泰亨一前一后走在旧城区的石板路上。渔念舟步履平稳，神情淡漠，仿佛这闷热的天气对他毫无影响。他肩上的深蓝色帆布包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跟在他身后的金泰亨就没那么淡定了。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本就有些憋闷，没走多远就开始小声抱怨。
“好热啊舟舟……空气都是黏的……”他扯了扯口罩边缘，试图让一点新鲜空气透进去，“感觉喘不过气……”
渔念舟头也没回，声音平淡无波：“心静自然凉。”
“……”金泰亨无语地撇撇嘴，小声嘀咕，“站着说话不腰疼……”
又走了一段，路过一家开着冷气的小便利店时，金泰亨的脚步彻底黏住了。他扒着便利店冰冷的玻璃门，眼巴巴地往里瞅着冰柜的方向，然后扭头看向渔念舟，那双露在帽檐和口罩之间的眼睛眨巴眨巴，写满了渴望。
“舟舟……我想吃冰淇淋……”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撒娇意味，“就一个！双球的！草莓味的！”
渔念舟脚步顿住，回头看他。隔着口罩都能想象出那家伙此刻撅着嘴的可怜样。他皱了皱眉，想拒绝。摆摊还没开张就要先花钱？这不符合他的经济学原则。
但看着金泰亨那几乎要贴在玻璃门上的渴望身影，再想想这家伙要是闹起来……他深吸一口闷热的空气，认命地叹了口气。
“……等着。”他吐出两个字，转身推开便利店的门。
叮咚的迎客铃声响起，一股凉爽的冷气扑面而来。渔念舟径直走向冰柜，拉开玻璃门，冷气嗖地冒出。他扫了一眼，精准地找到草莓双球的那款，付钱，拿货，动作一气呵成。
走出便利店，他将那支冒着丝丝寒气的、粉白相间的双球草莓甜筒递到金泰亨面前。
“喏。”
金泰亨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得到了什么绝世珍宝，立刻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拉下口罩，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顶端的粉色草莓冰淇淋球。
冰凉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瞬间驱散了暑气。他满足地眯起眼，发出一声幸福的喟叹：“啊……活过来了……”
渔念舟看着他这副容易满足的样子，没说话，只是示意他跟上。
于是，去往公园的路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走在前面的清冷青年目不斜视，步履沉稳；跟在后面的高个帅哥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草莓甜筒，一边走一边小口小口地舔着，口罩拉到了下巴，脸上洋溢着简单而快乐的幸福感。偶尔有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也被金泰亨完全无视了。
快到公园他们常驻的摆摊点时，金泰亨终于解决掉了那个冰淇淋，心满意足舔了舔嘴角残留的甜腻，因为太热就没有再把口罩戴回去。
渔念舟远远就看到，他们平时占的那个树荫下的好位置，果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个穿着皱巴巴道袍、留着山羊胡的王老头，正老神在在地坐在他那张铺着八卦图的摊子后面，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似乎正在给一个看起来愁眉苦脸的大妈“指点迷津”。他的摊子支得规规矩矩，招牌也比渔念舟那块破纸板看起来“专业”不少。
渔念舟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对此毫不意外。这老家伙每次都来得特别早，就为了抢这个位置。
他懒得去争，径直走向旁边另一处稍微偏僻些的树荫下，放下帆布包。
金泰亨也跟着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那个王老头，小声问渔念舟：“舟舟，那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同行？”
“嗯。”渔念舟应了一声，从包里拿出折叠小马扎，熟练地展开放下。然后又拿出那块卷边的“科学算命”硬纸板招牌，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做完这些，他一屁股坐进小马扎里，身体向后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睛，一副“无事勿扰，有缘自来”的摆烂姿态。
金泰亨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躺平”流程，眨了眨眼。然后他想起什么，立刻从自己背着的那个看起来价格不菲、但与此刻画风严重不符的斜挎包里，也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折叠帆布凳——这是他强烈要求自带的东西，美其名曰“不给舟舟添负担”。
他学着渔念舟的样子，把凳子放在渔念舟的小马扎旁边，挨得还挺近，然后也坐了下来。
他倒是没闭眼休息，而是好奇地左右张望，观察着公园里来往的人群，又时不时偷偷瞟一眼旁边那个闭目养神的“大师”，再看看不远处那个说得口沫横飞的王老头，觉得这体验新鲜极了。
阴天的公园，游人不如晴天多，显得有些冷清。王老头那边似乎谈成了一单，那个大妈千恩万谢地付了钱离开。王老头得意地捋了捋胡须，目光扫过这边并排坐着的、画风迥异的两个年轻人，尤其是看到渔念舟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点不屑。
金泰亨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轻哼，皱了皱眉，凑到渔念舟耳边，压低声音打小报告：“舟舟，那个老头好像在看我们，还哼我们！”
渔念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懒洋洋的：“随他去。当他不存在。”
“哦……”金泰亨乖乖应了一声，但还是忍不住又瞪了那老头一眼，才收回视线。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身边呼吸平稳、仿佛真的睡着了的渔念舟，又看了看面前空无一人的“摊位”，觉得有点……太清闲了？
他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拿出手机，开始偷偷搜索——“如何吸引顾客算命”、“算命摊揽客技巧”、“怎么样看起来像大师”……
渔念舟虽然闭着眼，但能感觉到身边人的小动作。他心里叹了口气。
希望今天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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