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商业机密

“大、大师……”单依惊魂未定，声音依旧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她看着那个空荡荡、仿佛从未存在过什么可怕之物的保险柜，忍不住又怯生生地问了一句：“您收走那条项链……是它，它还有什么别的……用处吗？”她实在无法理解，那样邪门害人的东西、她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东西，除了彻底销毁，还能有什么别的归宿？

渔念舟闻言，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笑容加深了几分，眉眼微弯，这本该是个极好看的微笑，却因眼底那抹洞悉一切的冷漠和精明，而透出一股子恰到好处的疏离感。他抬手，用指尖极其随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项链，语气轻快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单女士，咱们合同签得明明白白，死当。钱货两讫，这东西从这一刻起，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他顿了顿，语调微微拖长，掺入一点戏谑的意味，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它以后是去是留，是拆是卸，是泡酒还是垫桌脚，那都是我的事儿了，对吧？客户隐私和物品后续处理，也属于商业机密的一部分。”

他这话说得混不吝又直白，单依被轻轻噎了一下，脸上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又褪去少许，添了几分窘迫的苍白。她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连忙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连声道：“是是是，大师说的是，是我多嘴了，我不该多问，不该多问……”

“这就对了嘛。”渔念舟笑眯眯地点点头，仿佛很满意她的识趣，那笑容看起来真诚了些，却依旧保持着距离，“以后家里再有什么‘不干净’的困扰，或者朋友同事遇上类似麻烦，记得多多帮我介绍生意啊。往生斋，专业解决各种‘疑难杂症’，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他边说边拍了拍肩上那个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深蓝色帆布包，那小葫芦就安静地躺在里面，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装饰品，而非刚刚封印了一个兴风作浪的邪物。

单依此刻对他是又敬又畏，感激中掺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只会连连点头，态度恭敬得近乎卑微：“一定一定！多谢大师！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她几乎是弓着腰，亦步亦趋地将渔念舟送下楼，姿态放得极低。

她坚持要亲自送渔念舟回往生斋。一来是经此一遭，她独自待在那个空旷的别墅里只觉得心惊肉跳，哪怕邪物已除，阴影犹在；二来，她心底深处对这位年轻得过分却又手段莫测的大师，存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亲自送返，似乎能让她觉得稍稍偿还了一点恩情，也更安心一些。

重新坐回那辆豪华轿车的后座，冷气依旧充足，但车厢内的氛围却与来时截然不同。来时的紧绷和恐惧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紧张后虚脱般的茫然与难以置信的轻松。单依还是下意识地缩在角落，身体却不再僵硬，偶尔会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瞟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年轻人。

他看起来有些过分年轻，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像是还没走出校园的学生，虽然很帅但是怎样也联想不要到这样一个大帅哥会是道士。可刚才在书房里，那举手投足间镇压邪祟的冷静与强大，那并指一点便破开恐怖幻象的凌厉，却深深烙印在她脑海里，形成一种强烈的、令人眩晕的反差。阳光透过车窗，在他安静睡颜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睫垂下，遮住了那双清冷得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反倒让他显出一种奇异的纯净感。

渔念舟没理会她的打量，独自闭目养神。对付这种级别的怨灵，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但“表演”出一点专业素养后的适度疲惫感，也是提升客户满意度和信任度的重要一环。虽然他心里盘算的，完全是另一回事——那指骨项链的成色、特性，以及该如何“物尽其用”。

车子平稳地驶回那条熟悉的、被时光浸染得有些褪色的旧巷。司机提前一步下车，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

“谢了。”渔念舟随口道谢，声音里带着一丝刚醒般的慵懒。他挎着包，踩着那双洗得发白的小白鞋，啪嗒啪嗒地走向自己的店铺。夕阳将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勾勒出清瘦却挺拔的轮廓，与周围老旧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又格格不入。

他走到店门前，掏出那把老式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推门而入，店内阴凉静谧的空气扑面而来，熟悉的檀香和陈纸气息驱散了外面带回来的暑气与尘嚣。他反手熟练地锁上门，将那块“东主有喜”的小木牌轻轻翻回“正常营业”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