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温热的茶水下肚，女人的呼吸渐渐平顺下来。茶汤里安魂草的作用悄然蔓延，她紧绷的肩颈微微松弛，虽然脸色依旧青白难看，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激动情绪总算缓和了些许。她双手仍死死捧着微烫的白瓷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茫茫冰海里唯一的热源。
“我……我叫单依。”她声音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我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每天晚上，只要一睡着，就会做同一个噩梦……我找了好多大师都没有用，很多都是骗子，偶然看见……看见你这家店我就进来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快被逼疯了。”
渔念舟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她吞咽了一下，眼中恐惧重新凝聚：“梦里有个穿红裙子的女人，看不清脸，头发又长又黑，像水草一样飘着……她、她就掐我的脖子！冰凉冰凉的，指甲掐进肉里的感觉清清楚楚！我想喊，喊不出声，想醒，怎么都醒不过来！就像鬼压床，但比那个可怕一千倍一万倍！每次醒来，脖子上都好像还留着那股冰凉的触感和窒息感，喘、喘不上气……”
渔念舟安静地听着，身体微微前倾，是一种专注的姿态。他的目光在她额间那团寻常人看不见的、凝而不散如污浊墨迹的黑气上扫过，没急着插话。店内只有吊扇缓慢的嗡鸣和女人压抑的抽气声。
“大师，您说我是不是撞邪了？还是得了什么怪病？”单依抬起头，眼神哀切而绝望，像是溺水者望向唯一的浮木。
渔念舟放下茶杯，白瓷底与红木桌面接触，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叩”声。他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声音平稳：“单女士，梦境重复，且带有明确的被攻击感知，通常并非空穴来风。”他顿了顿，给她一点消化的时间，继续问，“你仔细回想一下，最近有没有碰上什么特别的事？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有没有收获一些来历不明的老物件？比如，老古董、旧首饰之类的？”
单依浑身猛地一颤，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针扎中了记忆的某个角落。她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颤着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有……有一样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鼓起巨大的勇气：“大概半个月前，我参加了一个……私人拍卖会。那场拍卖会有些东西，嗯……比较特别，不太对外公开。”
她眼神游移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看中了一条项链，灰白色的，质感很润，像凝固的油脂，光泽非常非常柔和，还带着一股很特别的暗香，闻着让人有点晕乎乎的……拍卖师说，这东西来自一个……古墓，长期佩戴能温养身体，改善体质……我、我当时鬼迷心窍，就拍下来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浓烈的悔恨：“就是从戴上那条项链开始！第一天晚上！我就开始做那个可怕的梦！每天晚上！一次比一次清晰！那个看不清脸的红裙子女人！死死掐着我！力气大得吓人！”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我后来害怕了，就把项链摘了，扔进了楼下的公共垃圾桶！可是第二天早上！它又好端端地、干干净净地出现在我的梳妆台上！就放在我最常用的那支口红旁边！”单依的声音带上了崩溃的哭腔，“后来我又试过把它丢进护城河里，扔进工地没干的水泥坑里……都没用！它一定会回来！它就像认准了我一样！甩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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