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烬雁门:无魂疆场的殉情绝唱
唐舞桐是被帐外的铜钲声砸醒的。没有武魂印记的暖光,没有魂灵阵纹的银墨,掌心攥着的是半枚磨得发亮的白玉佩——刻着“梧”字的那半,是三年前茶寮外,那个穿青衫的少年塞给她的。帐帘被亲兵掀开,冷风裹着沙灌进来,他递上的不是魂导器护腕,是覆着赤金纹的唐国长公主甲,声音发沉:“长公主,梧国太子的铁骑,已到雁门关下。”
她披甲的手顿了顿。幻境里的记忆清晰得像刻在骨上:她是唐国掌禁军的镇国长公主,帝栖梧是梧国太子——是三年前陪她在雁门坡摘红叶、说“年年陪你看秋”的阿梧,也是如今率十万兵马来踏唐土的敌首。没有魂力,没有魂技,只有腰间的佩剑、甲胄的冷硬,和两国百姓压在肩上的重量。
雁门关的城门缓缓拉开,唐舞桐提剑立在城头。风把她的发吹得乱,目光穿过扬尘,落在阵前那个玄甲身影上。帝栖梧没穿青衫,玄甲上的“梧”字染着征尘,手里握的不是茶寮里弹过的竹笛,是杆缠了黑布的铁枪。他抬眼望过来,隔着百丈风沙,声音竟能传得清:“阿桐,开城门降,我保唐国宗室无恙。”
城头上的唐舞桐笑了,笑声裹着风,冷得像冰:“帝栖梧,你忘了三年前在茶寮,你说‘梧国的兵,绝不会踏过唐国一寸土’?”
他的喉结动了动,玄甲下的肩膀绷得死紧。没有魂力加持的嗓音,在战场上显得格外哑:“梧国大旱三年,父皇以十万百姓性命逼我——阿桐,我没得选。”
“我也没得选。”唐舞桐抬手,拔出腰间佩剑,银刃映着日光,没有武魂的光,却亮得刺目,“唐国的兵,死战不降;唐国的土,寸步不让。你要打,我便陪你打。”
城门轰然落下,没有魂导炮的轰鸣,只有士兵的呐喊、刀剑碰撞的脆响。唐舞桐冲在最前,佩剑砍在梧国士兵的甲胄上,震得虎口发麻。她看见帝栖梧的铁枪扫过来,却总在离她半寸时偏开——他挑落她的护肩,挑飞她的剑穗,却从不用枪尖对着她的要害。可战场容不得私情,唐国的兵越来越少,她的剑砍卷了刃,赤金甲被砍出数道口子,血顺着小臂往下淌,滴在沙地上,晕开小朵暗红的花。
日头沉到雁门山后头时,沙地上只剩他们俩。唐舞桐拄着断剑半跪,甲胄的碎片嵌在肉里,血浸透了内衬;帝栖梧也撑着铁枪勉强站着,左肩的伤口还在冒血,玄甲破了个大洞,露出底下青衫的一角——是三年前那件,他竟还穿着。
风卷着沙,吹得两人的发缠在一处。帝栖梧挪着步过来,铁枪插在沙里当支撑,伸手想碰她流血的小臂,指尖刚碰到她的甲胄,就被她用断剑挡开。断刃离他喉咙只剩寸许,唐舞桐的手却在抖,声音哑得快听不清:“别碰我……我们是敌。”
“是敌。”他笑了,眼尾弯的弧度,和三年前摘红叶时一模一样,只是嘴角沾了血,“可也是……想护你,却只能跟你打到底的人。”
他突然伸手,不是来夺剑,是攥住她持剑的手腕,猛地将她往自己身前带。唐舞桐想挣,却被他攥得死紧——她看见他另只手抬起,指向远处的沙丘,那里正奔来两队人马,是两国不愿议和的死忠部将,手里举着的不是魂导器,是淬了毒的弩箭,箭尖对着的,是他们俩。
“他们容不得我们活。”帝栖梧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血的温热,“阿桐,我不想负你,也不想你负唐国——这样,就都不负了。”
话音落,他抓着她的手,调转断剑的方向;另只手抓起地上的铁枪,不是对着别人,是将枪杆横在两人心口前。远处的弩箭破空而来,唐舞桐看见他低头望着她,眼里没有战场的狠戾,只有三年前茶寮外的温柔,像在说“别怕”。
她没再挣,反而抬手,环住了他的腰——赤金甲的冷,玄甲的硬,抵不过两人贴在一起的温度。铁枪先被弩箭撞得往前送,“噗嗤”一声,枪尖穿透了帝栖梧的玄甲,又扎进她的胸口,没有魂力造成的剧痛,只有钝重的、漫无边际的疼。血从两人的伤口涌出来,混在一起,顺着枪杆往下滴,落在沙地上,和三年前摘红叶时掉落的花瓣,叠成了同一种红。
帝栖梧低头,看着穿在一起的铁枪,手还攥着她的腕,声音轻得像呢喃:“阿桐,这样……就能陪你看……年年的红叶了……”
唐舞桐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慢慢冷,却还抬手,摸了摸他玄甲下的青衫,哑着嗓子应:“好……”
“轰——”
沙、血、铁枪、玄甲突然全碎了,像被风吹散的扬尘。耳边炸响神考的提示音,没有半分拖沓:“神考第四关,黄粱一梦,考核完成。”
唐舞桐猛地睁眼,传灵塔后院的暖光裹住她——掌心没有血,武魂淡淡的余温,刚才被“刺穿”的胸口平平整整,丹田处的魂力却翻涌得厉害,第七魂环的金纹亮得刺眼,是70级的实感。
“醒了?”帝栖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手里端着碗热的灵液,还是熟悉的青布长衫,袖口沾着调阵纹的银墨,没有玄甲,没有伤口,见她睁眼,递过碗,“刚看你皱着眉,脸都白了,神考的梦很凶?”
唐舞桐接过碗,指尖碰到他的手,温温的,没有战场的冷和血。她看着他——眼里是熟悉的温和,正等着她说话,没有幻境里的征尘,没有染血的铁枪。丹田的魂力还在发烫,神考的提示音渐渐淡去,她没提雁门关的沙、缠在一处的发、穿胸而过的铁枪,也没提那句“陪你看红叶”,只捧着热碗笑了笑:“记不清了,就知道……突破到70级了。”
帝栖梧也笑,把她刚落在石桌上的魂灵图谱推过来:“突破了就好,刚琢磨着,等你醒了,咱们再细化下光魂灵的适配细节。”
后院的夕阳斜斜照过来,落在图谱的银纹上,亮得温柔。唐舞桐喝着热灵液,看着他指尖划过图谱的动作,幻境里的相爱相杀、沙场上的共死,像被风吹走的沙——只剩突破的实感,和身边人递来的暖,比那场黄粱梦里的一切,都更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