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下的骨窟,是一片沉得化不开的暗。
辰风足尖点在残骨上,金刃的青光在身前映出丈许方圆,刃身扫过之处,磷火如星子般散开,照亮了满窟的万仙遗骨——有的骨片泛着淡金,是未被魔气侵蚀的仙骨;有的则裹着层黑,像被墨浸过,骨缝里还在缓缓渗出极细的魔气,落在地上便凝成小蛇般的影,往他的脚踝缠来。
“好烈的魔气。”辰风屏息,将仙种之力凝于指尖,轻轻一点金刃,刃身的忍冬纹突然亮了,青光如帘般垂下,将缠来的魔气挡在外面。他低头看向掌心,那缕从阵心带来的残魂影还在轻轻颤动,影身上的淡金与骨窟里的仙骨隐隐呼应,“你是想引我去寻其他残魂?”
残魂影似懂非懂,往骨窟深处飘了半尺,停在一堆泛金的残骨前。辰风跟上,见那堆残骨的中央,竖着块半碎的石碑,碑上刻着“万仙守核”四字,字迹虽模糊,却透着股凛然正气,只是碑角已被魔气蚀出个黑洞,里面正往外渗着浓黑的气。
“这便是万仙骨窟的核心所在了。”辰风伸手抚过石碑,指尖触到碑上的字迹,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不是魔气的烫,是仙种的共鸣。丹田处的仙种猛地发热,金刃的青光也随之暴涨,将周围的磷火都逼得退了三尺,“万仙录,显字!”
怀中的万仙录突然颤动,残页从袖中滑出,悬于身前,金光如笔,在空白处缓缓写下几行字:“蚀魂阵以魔核为引,以残魂为媒,需仙种引动万仙正气,方破其蚀。骨窟西北隅,有未蚀仙骨三寸,可借其力。”
辰风目光扫向骨窟西北,果然见一堆仙骨泛着澄澈的金,骨堆上还压着块玉牌,牌上刻着“云华”二字——是万年前那位以“枯荣术”闻名的云华仙尊,木苓族长曾提过,她的枯荣术便是传承自这位仙尊。
他刚要往西北隅走,身后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回头时,只见那堆裹着黑的残骨突然动了,骨片相互拼接,竟组成了具半人高的骨傀儡,眼窝处是两团跳动的黑火,正是魔气凝聚而成。骨傀儡抬手往辰风拍来,掌风带着腐臭的腥气,比阵底的魔气烈了数倍。
“是伪天道的‘蚀魂傀儡’!”辰风金刃横挡,青光与骨傀儡的掌风撞在一起,震得他腕间发麻。骨傀儡的指骨刮过金刃,竟留下几道深痕,黑火顺着刃身往他掌心爬,“这傀儡的骨,是用被蚀的仙骨炼的,寻常剑气破不了!”
万仙录的残页突然飘至金刃旁,金光往刃身的划痕里钻,黑火遇金光便“滋滋”作响,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辰风趁机旋身,金刃往骨傀儡的眼窝刺去——那里是魔气凝聚的要害,刃尖的青光刚触到黑火,骨傀儡便发出刺耳的尖啸,骨身开始崩裂。
可没等辰风松口气,骨窟深处突然传来阵低沉的轰鸣,更多裹着黑的残骨从暗处翻涌而出,纷纷拼接成傀儡,眼窝的黑火连成一片,像张黑网般往他围来。魔气在窟中弥漫,连磷火都变得暗淡,辰风的呼吸渐沉,仙种的暖意虽仍在,却也能感觉到,魔气正顺着骨缝往他的经脉里渗。
“小友莫慌!”
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从残魂影里传来——是之前那缕残魂,此刻竟凝出了模糊的人形,是位身着青衫的仙者,“老朽是万年前看守骨窟的云鹤仙吏,这蚀魂傀儡有个破绽:傀儡的后心骨,是未被完全蚀透的仙骨,只要以仙种之力点其骨缝,便可暂时压制魔气!”
辰风闻言,金刃在掌心一转,青光凝成细针,往最近的傀儡后心刺去。针尖刚触到骨缝,便传来“啵”的一声,傀儡后心的黑魔气瞬间散了,骨身也随之瘫软,化作一堆碎骨。他心中一振,正想乘胜追击,却见骨窟深处的魔气突然翻涌,一道黑影从魔雾里飘了出来,黑袍上绣着“道”字,眼窝是两团绿火——竟是伪天道的教廷执事!
“哼,不愧是身负仙种的人,竟能破得了蚀魂傀儡。”黑袍执事的声音像磨过枯骨,抬手往辰风挥来一道魔气,“可惜,你今日注定要葬在此处——阵心的那些小家伙,此刻怕是已被魔气困住,你便是救得了自己,也救不了他们!”
辰风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感应到,与阵心相连的神识里,传来股微弱的狐火波动——是阿吉!波动断断续续,似在挣扎,想来是阵心的魔气真的外泄了。他握紧金刃,仙种的暖意突然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担忧:“你敢伤我伙伴,我定拆了你的蚀魂阵!”
“就凭你?”黑袍执事冷笑,抬手往骨窟中央的石碑一挥,魔气如潮水般往石碑的黑洞里灌,“这蚀魂阵已炼了百年,万仙残魂半数已被我控,你便是唤醒几具残骨,又能奈我何?今日我便用你的仙种,助魔核彻底觉醒,届时整个仙谷,都要化作我的炼魂场!”
魔气灌得越急,石碑的黑洞便越大,骨窟里的残骨也开始剧烈颤动,更多的骨傀儡从碎骨堆里爬出来,眼窝的黑火亮得刺眼。辰风的金刃青光渐弱,仙种之力虽强,却也架不住魔气源源不断地涌来,他看着那堆泛金的云华仙骨,突然想起万仙录的话——“需仙种引动万仙正气”。
“云鹤仙吏!”辰风对着残魂影喊道,“若我以仙种之力引动云华仙尊的残骨,能否唤醒更多未被蚀的残魂?”
残魂影的青衫晃了晃,语气带着急切:“可!但需你将仙种之力尽数凝于石碑,老朽再以残魂引动云华仙骨的枯荣气,只是这般一来,你自身会暂时失去仙种庇护,魔气恐会蚀你的经脉!”
辰风没有半分犹豫。他想起阵心的苏烈、青瑶,想起守在阵角的阿吉,想起木苓族长说的“侠者当守诺护众”——仙种纵是珍贵,也不及伙伴的性命、仙谷的安危重。他抬手将金刃插在残骨堆上,掌心按在石碑的“万”字上,丹田处的仙种猛地爆发出淡金的光,顺着掌心往石碑里钻:“动手!”
仙种的光刚触到石碑,云华仙骨便突然亮了,淡金的枯荣气从骨堆里飘出,与残魂影的青衫缠在一起,往骨窟的四面八方扩散。那些泛金的仙骨纷纷颤动,骨缝里渗出极淡的光,像星星般连成一片。黑袍执事见状,急得挥杖往辰风拍来:“你疯了!你这是在自毁仙种!”
辰风咬牙忍住魔气蚀骨的痛,掌心的仙种之光又强了几分:“我便是自毁仙种,也不会让你得逞!”
就在这时,骨窟里突然响起阵整齐的轻吟——是万仙的残魂!那些未被蚀的残魂从仙骨里飘出来,淡金的影连成一片,往黑袍执事和骨傀儡围去。云鹤仙吏的残魂影也变得清晰,青衫一挥,枯荣气往黑袍执事的魔气里钻:“伪天道的爪牙,还不束手就擒!”
黑袍执事的脸色(若有若无的绿火)变了,他没想到辰风真的敢以仙种为引,更没想到万仙残魂竟有如此强的正气。他挥杖往骨窟外逃,却被残魂影拦住去路,魔气在正气的包裹下渐渐消散:“不!伪天道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魔核……魔核还会觉醒的!”
辰风看着黑袍执事被残魂困住,终于松了口气,掌心的仙种之光也弱了下来。他刚想收回手,却见石碑的黑洞里突然传来阵更强的轰鸣,一道极粗的魔气从洞里钻出来,往骨窟外冲——是魔核感应到执事被困,开始主动释放魔气!
“不好!魔核要破窟而出!”云鹤仙吏的残魂影急道,“小友,你需即刻去阻魔核,老朽与残魂暂时困住这执事!只是你的仙种之力已耗大半,千万要小心!”
辰风拔出金刃,刃身的青光虽淡,却仍透着股坚定。他往石碑的黑洞望去,魔气正从洞里翻涌,隐约能看见洞底有颗黑球在跳动——正是魔核。他回头看了眼被残魂围住的黑袍执事,又感应了下阵心的狐火(已稳定了些),握紧金刃往黑洞走去:“仙吏放心,我定守住魔核,不让它祸乱仙谷!”
黑洞里的魔气越来越烈,带着股噬心的冷。辰风足尖刚踏入洞,便觉仙种在丹田处轻轻鸣响,似在与魔核产生共鸣,又似在警示前方的危险。他深吸一口气,金刃的青光在身前凝成盾,一步步往洞底走去——那里,是魔核的所在,也是这场骨窟之战的关键。
下集预告:魔核鸣动破骨窟,万仙正气护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