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将炒好的菜盛入盘中,拿起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转向快斗。她微微歪头,脸上带着人畜无害堪称天使的微笑,抛出了那个酝酿已久的、看似俏皮实则精准无比的问题:
“说起来,快斗先生,”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你和青子小姐结婚也有几年了吧?你们俩……吵架的时候,是谁先认输哄人的呀?”
噗——
新一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猛地咳嗽了几声,难以置信地看向兰。这丫头……十年前的她,提问的角度都如此刁钻致命吗?!这哪里是好奇,分明是直戳黑羽快斗的死穴!他几乎能想象到中森青子知道黑羽快斗在外面“分享”他们夫妻相处之道时的反应。
果然,前一秒还游刃有余、仿佛掌控全局的怪盗先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指尖跳跃的圣女果“啪嗒”一声掉在料理台上,滚了几圈。快斗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蓝眼睛罕见地掠过一丝慌乱,随即被一种“大事不妙”的尴尬取代。
“呃……这个嘛……”快斗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后颈,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完全没了刚才调侃新一时的从容,“工藤太太,这种……这种夫妻间的小秘密,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对吧?” 他试图用惯常的轻快语气掩饰,但那份不自然连新一都看得清清楚楚。
新一立刻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反击机会。刚才被揭短的郁闷一扫而空,他放下水杯,双手抱胸(小心地避开了伤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欠揍的、属于胜利者的、混合了幸灾乐祸和“你也有今天”的灿烂笑容。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模仿着快斗之前的语气:
“哦?无所不能的怪盗先生,也有不敢回答的问题了?看来是‘驯服’青子小姐的难度,比偷取‘潘多拉’还要高啊?” 他特意强调了“驯服”两个字,眼神充满了挑衅,仿佛在说:刚才谁嘲笑我来着?报应不爽!
快斗被新一这精准的“回旋镖”噎得一时语塞,他瞪了新一一眼,想反驳,却又顾忌着兰的问题,不敢再深入这个话题。他只能强作镇定,试图转移焦点:“咳咳,工藤太太,你这个问题可比推理谜题难解多了。我们还是专注于晚餐吧?比如这个火候……” 他作势要去动灶台开关。
兰看着快斗难得的窘迫和新一扬眉吐气的得意模样,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她当然知道这个问题会让快斗难办,这正是她的目的之一。
让这两个总在斗嘴、互相拆台的男人都小小地“栽”一下,这修罗场才算圆满嘛。而且,快斗的反应本身,就已经给出了最有趣的答案——看来在青子面前,这位月光下的魔术师,也并非总是占上风。
“好吧好吧,”兰笑着解围,声音里带着一丝促狭,“看来这是‘怪盗基德’也无法破解的终极秘密呢。那我们……” 她话音未落——
一阵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厨房里微妙又好笑的气氛。铃声的来源,正是黑羽快斗的口袋。
快斗如蒙大赦,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青子”名字让他瞬间松了口气,又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他赶紧接通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轻快,却比平时多了几分刻意的亲昵和……乖巧?
“喂?青子?嗯,在工藤家呢……对,在看望那个不听话的伤员……晚饭?哦,工藤太太盛情邀请……啊?什么?现在就要回去?有急事?”快斗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点点(表演出来的)遗憾,眼神却飞快地瞟向兰和新一,传递着“看吧不是我不想留是老婆大人召唤”的讯息。
他对着电话那头又“嗯嗯啊啊”了几声,语气愈发温顺:“好好好,我知道了,马上回来。等我啊,很快的!” 挂了电话,快斗立刻换上一副“万分抱歉”的表情,对着兰和新一摊手:“抱歉抱歉,工藤太太,名侦探,看来今晚没口福了。青子那边有点急事,我得立刻回去一趟。”
工藤新一看着快斗这堪称影帝级的表演,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装,继续装!分明是怕青子知道你在这儿‘大放厥词’吧?
毛利兰则心领神会,她保持着完美的女主人微笑,体贴地说:“没关系,青子小姐的事要紧。快斗先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改天有机会再请你来吃饭。”
“一定一定!”快斗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整理了一下衣襟,仿佛要立刻奔赴什么重要任务。他走到玄关,换上鞋子,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着新一露出了一个带着胜利余韵和“下次再战”意味的招牌笑容,眼神在兰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工藤太太你够狠”的无奈佩服,然后潇洒地挥挥手:“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名侦探,好好养伤,下次见面……希望你能‘乖’一点。工藤太太,多谢款待!”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怪盗的身影,也带走了厨房里那剑拔弩张又啼笑皆非的热闹。
玄关的感应灯暗了下去。厨房里只剩下锅灶余温的轻响,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火药味和……一丝轻松。
工藤新一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兰身上。兰正背对着他,将快斗用过的那个限量版咖啡杯仔细地冲洗干净,水流划过杯壁,发出细微的声响。
工藤新一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搁在她颈窝处,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皮肤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依恋和……浓浓的心虚。
“兰……”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讨好。手臂收拢,将她更紧地嵌在自己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存在,确认那个让他紧张兮兮的“外人”真的走了。
毛利兰关掉水龙头,没有立刻转身。她感受着身后男人传来的体温和小心翼翼的拥抱,感受着他受伤手臂绕过自己腰间时那份克制的力道。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叹息里没有责备,却带着了然和一丝无奈的笑意。
毛利兰微微侧过头,脸颊几乎要贴上他柔软的头发,却精准地落在他最心虚的地方:“好了,现在……该好好交代一下你‘补笔录’的‘激烈过程’了吧,新一?”
工藤新一的身体瞬间僵住,环抱着她的手臂也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厨房里刚刚松懈下来的空气,似乎又因为这句轻飘飘的问话,重新变得微妙起来。
他埋在她颈窝的脑袋蹭了蹭,像只试图蒙混过关的大型犬,声音闷得更深了:“……就是……去做笔录的时候动作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咳……”他试图轻描淡写,但话尾那声因呼吸道灼伤而起的、压抑不住的短促咳嗽,瞬间戳破了他苍白的辩解。
毛利兰终于转过身来,动作轻柔,没有挣脱他固执的怀抱。她仰起脸,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直直看进他闪烁的眼底。那目光仿佛带着钩子,将他所有试图隐藏的心虚都钩了出来。
下一秒,她的双手精准地捏住了工藤新一的脸颊两侧,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惩罚”意味,将他那张帅气的脸挤得微微变形。
“笨蛋新一!”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气恼,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担忧,像裹着蜜糖的小锤子敲在他心上,“到底想干什么呀?啊?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她的指尖能感觉到他脸颊的温度和皮肤的触感,这份真实的触感让她更清晰地意识到他此刻就在自己怀里,“笨蛋!大笨蛋!”
她的“责备”像春日里带着暖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不仅没让工藤新一感到难受,反而让他一直悬着的心奇异地落回了实处。那份被看穿、被在乎的感觉,像暖流一样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被她这样揪着脸颊“训斥”,他竟然觉得……有点甜?
工藤新一被捏着脸,无法反驳,只能含糊地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眼神却彻底软了下来,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依赖和……一丝得逞般的安心。
他甚至还下意识地微微低了低头,方便她捏得更顺手些。他受伤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则悄悄覆上她揪着自己脸颊的手背,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肌肤,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和讨好。
“唔……兰……疼……” 他含糊地示弱,声音闷在喉咙里,带着点可怜兮兮的鼻音,但眼底分明藏着一丝笑意。这声“疼”指的似乎不仅仅是伤口,更像是撒娇。
联系“她”…… 这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看着此刻黏着自己、满眼依赖的工藤新一,快斗的话语和之前两次连接的碎片在她脑海中飞速拼接——唯二的见面机会:重伤,感情危机……
强烈的情绪波动 + 一方处于明显的“非常态”(重伤/感情危机)。
兰的眼睛在工藤新一颈窝处微微亮了起来,一个大胆而清晰的猜想在她心中瞬间成型:
‘难道……连接我们两个的,不是平静的日常,而是剧烈的‘波动’吗?就像收音机,太弱的信号会被干扰,只有在情绪或生命受到巨大冲击时,频率才能短暂地对上?’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既感到一种拨开迷雾的兴奋——她可能找到了与另一个“自己”对话的钥匙!——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丝不安。因为这钥匙似乎需要一些“代价”。重伤……或者强烈的感情冲突……这都不是她希望看到的,无论是对于新一,还是对于那个时空的“她”。
“兰?” 工藤新一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人短暂的沉默和那一瞬间身体细微的紧绷。他微微抬起头,试图看清她的表情,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了?他到底说了什么让你……” 他话没说完,但那份担忧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毛利兰迅速敛起眼底的思绪,迎上他担忧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安抚性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没什么,只是在想……”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指尖轻轻点了点他胸口靠近肋骨挫伤的地方,动作极轻,却足以让他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凉气,“……某个笨蛋侦探下次再敢这样‘补笔录’,该怎么‘惩罚’他才好呢?”
她成功地用俏皮的“威胁”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工藤新一被她点得又痛又有点莫名的痒,那份不安被恋人熟悉的嗔怪冲淡了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下巴重新搁回她颈窝,闷闷道:“……知道了,我的华生。”
毛利兰感受着颈窝处新一温热的呼吸,决定暂时将这个念头压下。当务之急,是处理好眼前这个伤痕累累却只想抱着她的大侦探。
“好啦,笨蛋侦探,”她侧过头,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哄劝,“先吃饭?然后……我们再慢慢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