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眼,耳边先传来的是节拍器“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有人拿钢针一下一下钉我的太阳穴。
9
空调风把百叶帘吹得上下翻飞,光影在地板上切出利刃。
我蜷在落地镜和钢琴之间的空隙,身上盖着一件校服外套——胸口绣着“L”字母,刘耀文的。
“谁把我带回来的?”
“我。”
他抬眼,黑曜石耳钉闪了一下,“扛回来的。你轻得离谱,像空心娃娃。”
我抓住他手腕,“照片呢?”
“什么照片?”
“拍立得。”
刘耀文耸肩,“只看到你躺在天台门口,除了血,什么都没有。”
系统面板悄然浮起:
「检测到关键道具遗失:拍立得×1」
「提示:道具已被‘第三方NPC’取走。」
「第三方身份:未知。」
我咬牙,第107次,剧本开始脱轨了。
练习室门被推开,严浩翔拎着一杯冰美式走进来。
他今天没戴耳返,黑发微卷,T恤领口被汗浸出深色轮廓。
“找这个?”
他把一张拍立得相纸丢到我膝上。
相纸背面用红笔圈出一块空缺——
原本七人的舞台站位,现在只剩六个。
最中间的位置被粗暴地涂掉,写着我名字:
“星焰”。
“照片是宋亚轩在钢琴底下捡的。”
严浩翔用吸管戳开封口,声音凉得吓人。
“系统说,少了的那个人,是‘被世界遗忘的初始变量’。”
他抬眼看我,眸色深得像冰下湖。
“解释一下,为什么被抹掉的人,是你?”
我喉咙发紧。
初始变量——那是游戏源代码里最早被写入、却必须被隐藏的角色ID。
也是我亲手写下的:
【Player 00:X.Y】
我的本名缩写。
“我不知道。”
我听见自己声音发哑。
“那就想办法知道。”
严浩翔把冰美式塞到我手里,杯壁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
“下次循环前,找出照片里消失的人。
否则——”
他指尖点了点我眉心,像扣动一把看不见的枪。
“我们就把你当成BUG,亲手清除。”
系统提示音适时插播:
「支线任务已触发:消失的站位」
「任务奖励:未知。」
「失败惩罚:永久抹除玩家ID。」
我抬头,正对上落地镜。
镜里,我脸色白得发青,瞳孔却烧着两簇幽暗的火。
——很好。
第107次,游戏终于开始有趣了。
“丁程鑫在浴室等你。”
刘耀文忽然开口,声音低了几分。
“他说你肩口的血止不住。”
我低头,才发现校服外套被血浸透半边。
匕首口从锁骨划到肩胛,皮肉翻卷,像一张咧开的嘴。
系统没给我痛觉屏蔽——
它在逼我记住死亡细节。
浴室在走廊尽头。
门半掩,白色蒸汽从缝隙里涌出来,像活体触手。
我推门进去,丁程鑫背对我站在洗手池前。
水龙头开到最大,水声哗哗,热气把镜面糊成一片雾。
他只穿了运动短裤,肩胛骨在皮肤下起伏,像一对蓄势的翼。
“关门。”
他说,没回头。
我抬脚勾上门锁。
“坐下。”
他指马桶盖。
我依言坐下,血顺着指尖滴在瓷砖,绽开一朵暗色花。
丁程鑫转身,手里拎着急救箱。
他半蹲下来,消毒水味道扑进鼻腔,刺激得我眼眶发红。
“会有点疼。”
“我不怕。”
“我怕。”
他抬眼,睫毛被蒸汽打湿,结成簇。
“你每次受伤,系统都会把痛觉叠加10%。”
“再这么下去,第110次,你会活活疼死。”
棉球蘸上碘伏,按在伤口。
我咬紧后槽牙,还是溢出一声闷哼。
丁程鑫动作极轻,像在修补一只碎瓷。
“马嘉祺把脚本改了?”
“嗯。”
“他疯了。”
“也许。”
“你也疯了。”
他低头,用镊子夹出一块极小的金属碎片——
那是匕首尖端的logo,TNT的“T”字。
“把这个留下,下次循环,它能当证据。”
“谢谢。”
“别谢。”
他忽然俯身,唇贴在我耳后,声音低到只能气流传达:
“浴室没有监控。”
“——如果你想反杀系统,我帮你。”
蒸汽在我们之间翻涌,像一场无声的海啸。
我侧头,正对上他瞳孔。
那里面,有潮湿、有火,也有——
杀意。
系统面板悄然弹出:
「隐藏同盟已建立:丁程鑫」
「当前好感:87」
「提示:好感突破90,可解锁‘共谋者’专属副本。」
我指尖在发抖,却不是因为疼。
——第107次,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走出浴室时,走廊灯闪了两下。
尽头,宋亚轩坐在钢琴前,背对我。
他指尖落下,弹的是《小星星变奏曲》,却故意把每个音符都拖长半拍,像一场慢速葬礼。
琴盖上放着那张失踪的拍立得。
照片背面,多了一行新字:
“想找回消失的人,就来琴房。”
“——一个人。”
我回头,丁程鑫靠在浴室门框,无声对我做口型:
“去吧。”
“我在通风管道等你。”
“如果出事——”
他抬手,比了个割喉动作。
我笑,第一次觉得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
琴房门在我身后合拢。
宋亚轩没回头,只轻轻说:
“姐姐,你迟到了17秒。”
“抱歉,流了点血。”
“没关系。”
他停下演奏,指尖按在最高音的C上,声音脆得像玻璃碎。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把血——”
“——一滴一滴,还回来。”
他起身,钢琴椅在地板刮出尖利声响。
下一秒,灯灭。
黑暗里,只有他声音带着潮湿笑意:
“心跳计数器,启动。”
“目标:160。”
“达不到,我就把你关进琴盖里——”
“直到,再也听不见你心跳为止。”
黑暗扑上来,像一张不透气的幕布。
我屏住呼吸,却听见自己心脏在耳膜里疯狂打鼓。
——第107次,终于有人把刀,对准了系统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