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依旧浓得化不开，竹林里静得可怕，只剩雾流动的“沙沙”声，像无数细碎的叹息，裹着刺骨的凉意，缠上每个人的衣角，连风都不敢肆意喧哗
我站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之前的撕心裂肺，没有绝望的落泪，甚至连指尖都不再颤抖
极致的绝望过后，不是崩溃后的疯癫，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这种平静太诡异了，像一潭死水，无论投入什么，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或许真像我随口念出的那样，极致的绝望过后，这种清醒的麻木，才是真正的疯
疯到不再挣扎，疯到能平静地看着自己沦为棋子，疯到连“回归现实”的执念，都被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一片荒芜的虚无
小雅的动静打破了片刻的死寂
她被镜中人的虚影缠得死死的，眼神空洞，四肢僵硬，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右手死死攥着那片藏了许久的碎镜——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镜中人唯一能利用的筹码
镜中人的虚影附在她身后，声音细弱却偏执，一遍遍催促
镜中人去，照他的缝，照到了，我们就都能自由，就不用再被他困住了
她的脚步踉跄，却带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直直朝着阿哲冲去
阿哲就站在镜面不远处，左手腕的“缝”泛着极淡的白光，淡到几乎与雾融为一体，像随手点缀的一抹微光，毫不起眼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没多看小雅一眼，仿佛冲过来的不是一个带着“威胁”的人，只是一只碍眼的飞虫，连让他分神的资格都没有
林晚阿哲，小心
我下意识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没有一丝急切，没有一丝担忧，更像一句无关紧要的呢喃，轻飘飘地落在雾里
连我自己都愣住了——我明明知道阿哲不会有事，明明知道小雅只是镜中人的棋子，明明清楚阿哲是把我困在这里的掌控者，可这句话，还是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
这份下意识的关心，连我自己都读不懂
或许是绝境里的病态惯性吧——雾境中，所有人要么疯癫，要么是敌人，只有阿哲，哪怕是把我当饵、操控我、演着温柔的戏码骗我，也给了我“被关注”的联结
哪怕这份联结是虚假的、是带着目的性的，也是我在这片荒芜雾境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久而久之，我竟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掌控我命运的人，生出了一丝病态的依赖
我怕他出事，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信任，而是怕连这最后一点“联结”都消失，我彻底沦为无人问津的尘埃，在雾里孤独地腐烂、消散
这份依赖，荒谬又可悲，却真实地扎根在心底，连我自己都无法抗拒
阿哲终于抬了抬眼，目光扫过我，眼底没有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玩味，仿佛在看一件突然有了异样反应的玩具，转瞬便移开了视线，重新落回小雅身上
就在小雅手里的碎镜快要碰到他手腕的瞬间，阿哲左手腕轻轻一翻，那道极淡的白光骤然亮起，不是攻击性的强光，只是一道柔和却带着绝对力量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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