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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又浓了，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顺着裤管往上爬，冻得人骨头发疼
我站在巨大的镜面前，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指尖死死抠着掌心——不是不崩溃，是不敢崩溃
从踏入这片雾境的第一天起，我就靠着“一定要回归现实”的执念撑着
我清楚，阿哲要的从来不是我逃出去，而是看我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的全过程，就像猫捉老鼠时，故意松开爪子又按住，享受猎物挣扎的乐趣
崩溃只会让我彻底沦为他的玩物，连最后一丝假装顺从、寻找破绽的主动权都失去
所以哪怕看到镜前没有出口，哪怕知道所有挣扎都是徒劳，我也只能逼着自己继续演“相信阿哲、想逃出去”的戏码，把那点快要熄灭的“回归现实”的执念，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雅晚晚，你怎么了？
小雅别吓我啊！
小雅抓着我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镜面，镜中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正对着我们冷笑
小雅它、它在看我们！
小雅阿哲，你快想办法啊！
阿哲站在我身边，左手腕的“缝”藏在衣袖里，语气依旧温柔得像裹着糖霜的刀子
阿哲别慌，我在
阿哲镜中人的本体虽在，但它刚被雾反噬，力量虚弱，我们再等等，雾淡了就有办法
他的话滴水不漏，可我看着他眼底那抹一成不变的平静，突然觉得无比刺眼
镜面上的涟漪越来越大，竟慢慢映出了我熟悉的画面——老家的阳台，妈妈晒的被子，楼下小卖部的吆喝声，那些我日思夜想的“现实”，此刻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镜中人看到了吗？
镜中人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镜中人那是你心心念念的现实，可你永远也回不去了
镜中人阿哲把你留在这里，就是要让你看着这些，一点点疯掉
林晚闭嘴！
我猛地吼出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死死盯着镜中的现实画面，指甲抠进掌心，渗出血丝——那是我撑下去的全部意义，现在却被镜中人当成嘲讽的工具
阿哲伸手想碰我的肩膀，我猛地躲开，目光死死盯着他
林晚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林晚这里根本没有出口，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我们出去！
我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可阿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阿哲晚晚，我知道你很失望，但我真的在想办法
阿哲镜中人在骗你，别信它的话
他演得太像了，像到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第六感
可镜面上的画面还在流转，那些熟悉的场景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陌生的脸——都是之前被困在雾境里的人，他们的眼神从期待到绝望，最后变得空洞，像失去灵魂的木偶
镜中人看到了吗？
镜中人他们都和你一样，以为自己聪明，能找到出口
镜中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镜中人可最后呢？
镜中人要么被雾吞掉，要么疯掉，只有阿哲和清辞，永远留在这儿
小雅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镜面，看到那些陌生的脸时，突然尖叫起来
小雅是、是镜子房里的人！
小雅他们都死了！
小雅我们也会这样的！
小雅我们也会的！
她的崩溃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我积压已久的情绪
我看着镜中自己绝望的脸，看着阿哲依旧温柔的伪装，看着清辞靠在竹林边缘，事不关己地转着钥匙，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林晚是啊，我们都一样
我抹掉眼泪，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彻底破碎的绝望
林晚我以为自己聪明，以为能看穿你的戏，以为能抓住那点回归现实的微光……
林晚可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机会
我的声音不大，却在雾里传得很远
阿哲脸上的温柔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惊讶，又像某种得逞后的平静
清辞转钥匙的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漠然
小雅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小雅我不想死！
小雅我不想疯掉！
小雅阿哲，求你了，放我出去吧！
小雅我再也不帮镜中人了！
阿哲没理她，只是看着我，语气里的温柔淡了些，多了点真实的冷意
阿哲晚晚，别这样
林晚别哪样？
我看着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林晚别再自欺欺人？
林晚别再演下去？
林晚可我不演，又能怎么办？
我伸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镜面，镜中的画面突然破碎，像摔碎的玻璃，映出无数个绝望的我
那一刻，我心里那根名为“执念”的弦，彻底断了
雾越来越浓，裹着刺骨的寒意，将我们紧紧包围
小雅的哭声渐渐微弱，阿哲站在我身边，沉默不语
清辞依旧靠在竹林边，像个局外人，看着这场迟来的崩溃
我缓缓蹲下身，抱着膝盖，眼泪无声地滑落
不是没想过会这样，只是真的走到这一步，才发现原来“接受绝望”，比“坚持希望”更痛
镜面上的碎片慢慢聚拢，镜中人的笑声在雾里回荡，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镜中人终于，又一个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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