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山的风波过去,无限城却起了微妙变化。
无惨变了,他好像有点应激了。
他去哪里,身边总跟着朝颜。实验室研究克服阳光的秘诀,朝颜得抱着样本罐子站在旁边,给鬼王递各种实验器材;
召集上弦开会,朝颜就得安静地跪坐在王座下首;
甚至当无惨伪装成人类时,去京都看最时新的西洋钟表,也得在夜晚牵着朝颜的小手在人群里走。
朝颜像个被贴在鬼王身上的小影子。
朝颜起初依旧战战兢兢,走路都屏着呼吸。但无惨除了走哪儿带哪儿,并未额外苛责他。
时间久了,紧绷的弦慢慢松弛。
一次无惨在批阅卷宗。朝颜候得久了,无聊地盯着无惨垂落的一缕黑发,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晃动。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那缕发梢。
头顶传来一声轻哼。朝颜吓得缩手,心脏狂跳。
无惨没抬头,只是笔尖顿了一下,声音听不出喜怒:“手痒?”
朝颜大气不敢出。
过了许久,低沉的嗓音又响起:“要碰就轻点。”
意外的,没有惩罚。
自那之后,朝颜胆子大了些。无惨书房的砚台空了,他会小声提醒“主人,墨没了”;
甚至一次,他偷喝了无惨桌上调好的一小盅高级稀血,被发现后心虚地舔嘴角。无惨只是皱眉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同样感觉到变化的还有其他的鬼。
玉壶最近很惶恐。
他刚搞砸了一个任务,他因为话太多而放跑本应该能够杀死的鬼杀队队员。现在,他捧着自己精心捏的新壶(壶身上惊恐的小脸正是他自己),抖抖嗦嗦向鬼王汇报。心里盘算着一会儿会被撕碎几块。
无惨听完,手指正捻着朝颜一缕头发玩。眼皮都没抬:“哦,没了?那你下次小心点。”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问天气。
玉壶壶口的小嘴张成了“O”型,新壶差点脱手砸脚上。他晕乎乎地退出去,路过猗窝座身边小声叨叨:“无惨大人……中邪了?”
猗窝座嗤笑一声,没接茬。
无限城深处,西侧旧藏书楼底层的石室成了个特殊的窝。无惨给朝颜放的“小短假”,他大半时间都泡在这儿。
石室没变,依旧冷硬死寂。
但朝颜给累带了“礼物”——一块磨得光滑的漂亮的石头碎片(不知哪里捡的),一支不能写的旧钢笔(偷藏的无惨人类伪装道具)。累珍惜地摆放在他的冰冷石基旁。
累的话依旧不多,但看到朝颜来时,那双大大的眼睛会瞬间亮起来。他会立刻放下手上编了一半的草绳——他现在沉迷这个,用石缝里顽强生长出的韧草,学着朝颜教的样子,笨拙地编出歪扭的蝴蝶或星星。
“哥哥,”他会叫一声,然后自然地靠过去坐在朝颜身边,把头轻轻搭在朝颜膝盖上。
朝颜会摸摸他的头发,任由他靠着,讲点不痛不痒的小事:“今天黑死牟老师训我了,说我防御慢了半拍……”“给主人递实验材料差点又弄翻……” “猗窝座大人又挑战黑死牟大人去了,半盏茶时间被打飞了……”累安静地听,偶尔低低“嗯”一声。
空气里只有草绳摩擦的细微声响,和累逐渐平稳的呼吸。
……
与无限城意外的“宁静”不同,鬼杀队总部此刻气氛沉闷。几位柱,包括产屋敷当主,聚集在主宅和室。
空气里弥漫着紫藤花香,也弥漫着挫败。
“上弦之叁……名为‘猗窝座’,”富冈义勇的陈述像他本人一样干巴。桌上散落着几份卷轴,是零星几个参与那田蜘蛛山的队员拼凑的情报:刺青,金瞳,恐怖的力量,无视刀锋般的拳头……
“两个下弦都在蜘蛛山逃脱。”蝴蝶忍接过话,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下弦之伍‘累’,丝线操控范围极广,攻击无声无息。另一个……”她的目光落在另一份卷宗上,上面甚至画着一个模糊的男孩侧影,“下弦之二,‘朝颜’。”
这个名字一出,房间内温度似乎都降了。
“是他……”产屋敷耀哉轻咳一声,声音温和却带着沉重,“鳞泷先生提到过的,独自控制住手鬼……那个……‘温和’的鬼?”
“温和?”不死川实弥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水四溅!他脸上疤痕狰狞,“鬼就是鬼!装什么慈悲!所有鬼都该砍下脑袋!什么血鬼术,什么无害,全是假象!骗我们放松警惕好吃更多的人!”
他怒视着蝴蝶忍,“你想抓他利用他?简直是做梦!与鬼做交易就是引火烧身!”
蝴蝶忍的笑容淡了些,手指不再敲桌面:“他的血鬼术……那个加速和抑制的领域,还有他似乎能对抗紫藤花毒影响的能力……若能为我们所用,在战斗时将是巨大的助力。”
炼狱杏寿郎双手抱臂,火焰羽织纹丝不动,声音洪亮:“但确实存在可能性!如果他的‘领域’能在战斗中对高级别的鬼产生削弱,值得冒险一试!前提是确认他的立场是否真有松动!”
“如何保证他不会在关键时刻反噬?”宇髄天元摸着下巴,“或者,无惨会不会直接控制他反咬一口?风险太高。”
悲鸣屿行冥捻着佛珠:“阿弥陀佛……以悲悯之心度人本是善举,但对鬼…….我亦认为其本质难改。”
争论在持续。
最终,产屋敷耀哉温和地做下决定:“关于下弦之二‘朝颜’,收集更详细情报作为第一要务。其特性值得关注,但接触……必须极端谨慎。实弥说得对,他毕竟是鬼。但忍所言也有道理,他的特殊性或许能打开一个缺口。在确保万无一失前……维持观察。”
会议散了。空气依旧沉重。
一个“特别的”鬼的存在,像一根毒刺扎在众人心里。没人知道这“特别”究竟会指向转机,还是更深的陷阱。
阳光投进和室,暖洋洋的。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温暖之下,阴影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