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寻踪7%

第二天，林溪没有再去天桥。她正常上班，正常查房，正常手术。同事们说她脸色不好，她只说最近累着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包里那本《叶芝诗集》的扉页上，多了一行用铅笔写下的小字：

“当你在医院救死扶伤时，请相信，有人也在为你的安全而战。”

字迹是马嘉祺的。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上去的，也许是那天在医院？也许更早？

午休时，林溪终于鼓起勇气，再次登录了那张银行卡的网银。除了余额，她仔细查看了交易记录。最近三个月没有任何进出账，但往前翻，去年有几笔大额转账，转出方是一家名字很长的境外公司，林溪在网上搜索，只找到一些语焉不详的注册信息。

她试图从马嘉祺这个名字入手搜索，但网络上几乎没有任何有效信息——没有社交媒体，没有新闻报道，没有公开记录。这个名字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干净得不自然。

下午，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这次不是马嘉祺。

“林溪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个温和的男声，语气礼貌但不容置疑，“我们是嘉祺的家人。有些事需要和你谈谈。”

林溪林溪握紧手机：“他在哪？”

“他很安全。”对方避而不答，“林小姐，我们知道你这几天在找他，也感谢你对他的关心。但请理解，嘉祺的情况...比较复杂。为了你自身的安全，也为了他能更好地处理自己的问题，请你不要再介入。”

林溪“他需要帮助。”林溪坚持。

“是的，他需要。”对方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但有些帮助，只能由家人来给。林小姐，你是个好医生，但你不是他的医生。请把这件事交给我们。”

林溪“如果我不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那温和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寒意：“林小姐，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但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安全。银行卡里的钱，是嘉祺留给你的一点心意，感谢你的善意。请收下，然后...忘记他。”

电话挂断了。

林溪盯着手机屏幕，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家人？如果真的是关心他的家人，怎么会让他流落街头？怎么会让他受伤、躲避、留下那样近乎诀别的字条？

她打开手机相册，翻出昨晚偷偷拍下的照片——那张泛黄的旧照片被她用手机拍了下来。男孩的笑容在屏幕上绽放，那么明亮，那么刺眼。

她放大照片，仔细观察背景。那片开满雏菊的草地边缘，隐约能看到一栋建筑的轮廓，白色的柱子，拱形的窗。像是一座西式老建筑，也许是个庄园，或者...

林溪突然想起什么。她打开浏览器，输入这座城市几个著名的老建筑名称，加上“雏菊”、“草坪”等关键词搜索。翻了几页，一个链接跳了出来——那是本地一个历史爱好者论坛的帖子，标题是：“寻找记忆中的白鸽庄园”。

帖子是五年前发的，楼主说小时候曾去过一个叫“白鸽庄园”的地方，有大片草坪和白色建筑，但现在完全找不到了，怀疑是不是记忆出了错。下面有人回复说，北郊确实有过一个私人庄园，二十多年前就拆了，原址现在建了高档住宅区。

帖子里附了一张黑白老照片，虽然模糊，但建筑轮廓和照片背景惊人地相似。

白鸽庄园。

林溪记下这个名称。下班后，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市图书馆的历史档案室。在那里，她花了两个小时翻阅旧报纸的微缩胶片，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1998年6月15日，《都市晚报》社会版的一则小新闻：

“白鸽庄园易主，马氏家族全面撤出本市”

新闻很短，只说本市知名企业马氏家族将名下产业“白鸽庄园”出售给海外买家，家族核心成员陆续移居海外，具体原因不明。配图是一张庄园大门的老照片，白色拱门上确实雕刻着鸽子图案。

马氏家族。马嘉祺。

林溪继续往前翻，找到了更多关于马氏的报道——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商界翘楚，涉足地产、贸易、酒店等多个领域，风头无两。但到了九十年代末，报道突然减少，偶尔提及也是“资产重组”、“业务调整”等模糊字眼。2002年后，这个家族的名字几乎从本地媒体上消失了。

她想起马嘉祺那些与处境不符的气质，想起他修长干净的手，想起他谈起叶芝时那种自然而然的熟稔。这一切突然有了另一种解释。

离开图书馆时已是晚上八点。秋夜的风很冷，林溪裹紧外套，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手机震动，一条新短信，来自那个曾经属于马嘉祺的号码：

“青石巷往东三百米，红砖楼，四单元，顶楼。如果你还坚持要来的话。——但请一个人来。”

林溪盯着这条短信，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可能是那些黑衣人设下的圈套。但她也知道，如果不去，她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真相，没有机会帮助那个需要帮助的人。

她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

林溪林溪深吸一口气，报出那个地址：“青石巷东，红砖楼。”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后退。林溪握紧背包带子，那本《叶芝诗集》就在包里，沉甸甸的，像一份承诺。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要去。因为有人需要帮助。

而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不仅仅是在手术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