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笑了笑，指了指门旁边的木质牌子——那牌子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只是上面的字迹似乎重新描过，墨色更鲜亮，末尾的月亮图案也多了一圈银色的镶边。他递过来一张折叠的宣纸，纸上用小楷写着几行字，和牌子上的规则格式一致，却多了几条新内容：
晚灯酒舍访客须知
1. 进店后请保持安静，勿大声喧哗，楼梯口禁提“十年前”“地缚灵”等字眼，避免惊扰旧客。
2. 二楼新增“听风阁”包间，非预约客人请勿靠近，若误入，请立刻退出，勿触碰阁内任何物品，尤其是靠窗的红木桌。
3. 灰色长衫服务员仅在晚八点后出现，若其向您递上“桂花糕”，可收下但勿食用；若递上“醉蟹”，需礼貌拒绝，且当日不可再点任何河鲜。
4. 包间内时钟若出现指针倒转，请勿调整，闭眼默数三十秒后再睁眼，时钟会恢复正常；若持续倒转超过一分钟，需立刻联系穿蓝色短衫的守舍人。
5. 晚九点后下楼，若看到走廊墙壁上出现陌生的影子，勿直视，沿右侧墙壁行走即可，影子不会跟随。
6. 离开前除关闭灯光、归位椅子外，需将包间内的香炉灰倒入门口的铜盆中，若香炉内无灰，则需点燃一支檀香再熄灭，不可空炉离开。
7. 新增规则与旧规则同等生效，违反任何一条，需在酒舍帮忙整理古籍三日，不可拒绝。
宣纸的末尾，除了熟悉的月亮图案，还多了一行小字：“守舍人阿泽敬上，望诸位客人体谅。”
“新增规则？还要帮忙整理古籍？”林薇拿着宣纸，挑眉笑了，“这比之前的‘后果自负’温和多了，看来‘地缚灵’走了之后，酒舍也变得人性化了。”
苏晓轻轻摸了摸肚子，小声说：“只要不遇到之前那样的事就好，这些规则看起来不难遵守，就是……‘听风阁’为什么不能靠近啊？”
阿泽端着一壶热茶走进来，听到这话，笑着解释：“‘听风阁’之前是存放古籍的地方，去年才改成包间，里面还留着一些老物件，怕客人不小心碰坏了。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阁里的红木桌是十年前那位旧客用过的，虽然她已经被送走了，但桌子上还留着些旧气息，孕妇和小孩最好避开。”
苏晓立刻点头：“那我们肯定不靠近，安全最重要。”
陈默接过热茶，给苏晓倒了一杯，又递给沈月桦和周明：“既然规则清楚了，我们就安心吃饭，今天主要是为林薇庆祝，也聊聊我们这几年的事。”
菜很快上桌，除了之前吃过的酱鸭舌、凉拌木耳，还多了几道新菜——“梅干菜扣肉”肥而不腻，“清蒸鲈鱼”鲜嫩可口，“凉拌秋葵”清爽解腻。阿泽还送了一盘免费的“桂花糕”，雪白的糕点上撒着金黄的桂花，香气扑鼻，正是规则里提到的“可收下但勿食用”的点心。
“这桂花糕看起来好好吃，为什么不能吃啊？”林薇拿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里满是可惜。
阿泽正在给他们倒青梅酒，闻言解释：“桂花糕里加了少量的‘陈年桂花酿’，虽然度数低，但可能会让客人产生轻微的眩晕感，尤其是晚上，怕影响大家回家。而且……这是之前那位旧客最喜欢的点心，留下几块放在桌上，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告别。”
沈月桦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在掌心——糕点很软，触手微凉，桂花的香气里确实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她想起三年前门外渗进来的暗红色液体，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将桂花糕放回盘子里：“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别吃了，留着吧。”
几人边吃边聊，话题从林薇的婚礼筹备，聊到苏晓的孕期反应，又聊到周明最近在编辑的新书。周明说，他正在做一本关于“老江城民俗”的书，里面还提到了晚灯巷，这次来酒舍，也是想多收集些素材，说不定能加进书里。
“对了，月桦，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上次你说在做文案策划，现在还在做吗？”林薇突然问道，眼神里满是关心。
沈月桦喝了一口青梅酒，笑着点头：“还在做，去年升了部门主管，不算累，就是偶尔要加班。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小爱好，最近在学书法，有时候会写些短文发在网上，没想到还收获了一些粉丝。”
“真的？那太好了！”林薇兴奋地说，“下次把你的账号发给我，我去关注你！”
就在这时，包间里的时钟突然“咔嗒”响了一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原本指向晚上七点四十五分的指针，竟然开始慢慢倒转，先是回到七点四十分，然后继续倒转，停在了七点二十分。
“指针倒转了！”苏晓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调整，却被周明拉住。
周明指着宣纸规则：“规则第四条说，时钟倒转不要调整，闭眼默数三十秒再睁眼。大家快闭眼！”
所有人立刻闭上眼睛，沈月桦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三十。”数到三十时，她缓缓睁开眼睛——时钟的指针已经恢复正常，正指向晚上七点四十六分，仿佛刚才的倒转只是错觉。
“真的恢复了！”林薇惊讶地说，“这酒舍的规则还真有点神奇，不是单纯的噱头。”
阿泽刚好路过包间门口，听到这话，探头进来笑了笑：“这是酒舍的‘老习惯’了，每年六月都会这样，说是为了纪念十年前那位旧客的生日，倒转的时间，就是她当年进店的时刻。过了六月，就不会再出现了。”
沈月桦心里一动——十年前的六月，正是母亲失踪的月份。她想起三年前在酒舍看到的老式照片，照片里的日期似乎也是六月。她刚想问些什么，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灰色长衫的服务员端着托盘走过门口，托盘上放着一盘红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醉蟹。
“是灰色长衫服务员！”林薇小声提醒道，“他手里的是醉蟹，规则说要礼貌拒绝。”
灰色长衫服务员没有走进包间，只是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很快就消失在了拐角。沈月桦松了口气，她刚才还担心服务员会进来递醉蟹，幸好没有。
吃过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半。林薇提议再坐一会儿，聊聊天再走，其他人都同意了。苏晓有些累，靠在陈默怀里闭目养神；周明拿出笔记本，在上面记录着什么，应该是关于晚灯巷的民俗素材；沈月桦则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户——天井里的桂花树比三年前更高了，月光洒在树枝上，落下斑驳的影子，空气中没有了桂花酿的香气，只有淡淡的檀香，让人心里很平静。
“对了，阿泽说酒舍里有古籍，”周明突然抬起头，看着沈月桦，“你不是在学书法吗？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有帮助。”
沈月桦眼睛一亮——她最近正在练小楷，要是能看到老古籍，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她看向林薇和陈默：“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林薇摇了摇头：“我对古籍没兴趣，我陪苏晓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快去快回，记得九点前回来，规则说九点后下楼要小心。”
陈默点了点头：“我陪你们去，苏晓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等会儿我们一起回来。”
沈月桦和周明、陈默跟着阿泽来到一楼的书房——书房在柜台后面，很小，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放着密密麻麻的古籍，大多是线装本，封面已经泛黄，有些还带着破损。
“这些都是老江城的民俗资料，还有一些古代的诗词集，”阿泽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晚灯巷杂记》，递给沈月桦，“这本书里记载了晚灯巷的历史，还有很多关于酒舍的故事，你们可以看看，但要小心，别弄坏了。”
沈月桦接过书，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很薄，纸面上带着淡淡的霉味，字迹是手写的小楷，工整秀丽。里面果然记载了晚灯巷的历史，还提到了晚灯酒舍的第一任主人，是一位清代的文人，因为厌倦了官场，才在这里开了一家酒舍，接待四方客人，也收藏古籍。
“这里还有关于‘规则’的记载！”周明突然指着一页，“上面说，晚灯酒舍的规则是第一任主人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客人和古籍，比如‘禁大声喧哗’是怕吵到看书的客人，‘九点后不可独自下楼’是因为晚上巷子里有野猫，怕吓到客人。后来慢慢流传下来，才被加上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沈月桦凑过去看——果然，书页上写着规则的起源，和他们之前遇到的“诡异”完全不同，反而充满了人文关怀。她心里有些感慨，原来那些看似神秘的规则，最初只是为了保护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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