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呛人,灯光白得晃眼,照得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诊断结果比预想的更糟。脚踝韧带撕裂,伴有骨裂,需要立刻打上高分子固定支具,绝对静养至少四周,后续恢复看复查情况,短期内任何剧烈舞蹈想都别想。
医嘱像冰冷的锤子,一字字砸下来。
简宁安靠在急诊室的诊疗床上,左腿被打上了笨重的白色支具,从脚踝固定到小腿肚,冰凉的触感隔着薄薄的皮肤直往骨头缝里钻。麻药的效果正在缓慢退去,针扎似的细密疼痛开始苏醒,一蹦一蹦地撞击着神经。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唇色抿得发白,视线落在对面雪白的墙壁上,有点空。
丁程鑫就站在诊疗床尾,背对着门口,像一尊沉默的、绷紧的雕像。从简宁安被推进来,到医生处理伤处,他几乎没挪过地方,也没再说过一个字。只有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骨节嶙峋地凸起着,细微地发颤。刚才在练习室那股毁天灭地的怒火似乎被抽干了,只剩下一种压抑的、冰冷的后怕,沉甸甸地罩着他。
马嘉祺和其他几个人或坐或立地挤在并不宽敞的急诊室里,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刘耀文眼睛红红的,像是又想哭又拼命忍着。贺峻霖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看门口,焦躁不安。
公司的车终于到了。
执行经纪先进来,脸色依旧不好看,看了眼简宁安的脚,眉头拧得死紧,语气尽量放平缓,却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急促:“宁安,车到了,先送你回宿舍静养。医生开的药和注意事项都拿到了,助理会负责。程鑫,嘉祺,你们也先回去休息,明天……”
“舞台怎么办?”
丁程鑫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是生了锈,他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所有人, 声音却清晰地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执行经纪的话头戛然而止,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烦躁:“公司会尽快调整编舞和走位,肯定有应对方案,你们先……”
“怎么调整?”丁程鑫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那里面没有泪,只有一片烧过之后的灰烬和冰冷的固执,“七个人跳八个人的位?硬改?临时重组?来得及吗?效果能看吗?”
他的质问一句接一句,没有任何歇斯底里,却比刚才的怒吼更让人窒息,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残忍的清醒。
执行经纪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青白交错。
丁程鑫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诊疗床上的简宁安,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狠劲:“下次舞台,你不上。”
不是商量,是陈述。
简宁安睫毛颤了一下,视线从墙壁上移开,看向他。
“排练,你坐着看。”丁程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不容反驳,“上台,你坐着唱。”
整个急诊室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坐着唱?在一个以刀群舞和强烈舞台表现力著称的生存战里?这几乎是自毁前程式的选择!
“丁哥……”马嘉祺忍不住出声,想阻止他这近乎疯狂的决定。
“不然呢?”丁程鑫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得像冰锥,“让他瘸着腿上去,再摔一次?彻底废了这条腿?”
马嘉祺噎住了,所有话都堵在喉咙口。
丁程鑫重新看向简宁安,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未消的余怒,有后怕,有一种近乎蛮横的保护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TNT,八个人。”他声音不高,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缺一个,都不行。”
“跳不了,就唱。”他像是说服简宁安,又像是说服自己,更像是在对所有人,对公司,对外界宣告,“唱到所有人闭嘴为止。”
他说完,不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走上前,取代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伸手扶住简宁安的手臂,动作甚至算得上小心翼翼,避开他受伤的脚,声音低哑:“能走吗?”
简宁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紧绷的侧脸,那上面还沾着一点刚才混乱中蹭到的灰迹。脚上的疼痛依旧鲜明,公司可能的责难,外界必然的嘲讽,舞台效果的打折扣……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中盘旋。
最终,他借着丁程鑫手臂的力道,用没受伤的右脚踩地,慢慢地、极其艰难地从诊疗床上站了起来。
左脚悬空,支具的重量沉甸甸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丁程鑫几乎承担了他大半的重量,扶得极稳。
另外六个少年沉默地围了上来,无声地形成一个保护的圈。
“走了。”丁程鑫说,扶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急诊室外走去。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沉重,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