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同人文，ooc致歉
水三秦书天长地久(⋟﹏⋞)
正文2k+
——————————————————
冷汗和唾沫星子黏在脸上，头皮被扯得生疼，秦书被迫弯着腰，视线里是台下无数条躁动的腿和踩得稀烂的批判大字报。
喉间的窒息感一阵强过一阵，不是来自颈上的牌子，而是身后那拧着他胳膊的手。
另一边，水三的闷哼声被淹没在一片喧天的口号里，他挣扎了一下，立刻招来更凶狠的压按。
膝盖重重磕在台子的硬木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低！头！认罪！”
“打倒臭老九！打倒流氓！”
糟乱哄哄的声浪几乎要掀翻这个临时搭起的批斗台。
有人带头喊了一句：“让他们拜！拜完了送他们去见阎王！”
一阵扭曲的哄笑和叫好声炸开。
几只粗壮的手立刻更加用力地压着他们的后颈，强迫着，要将两颗不屈的头颅摁下去，完成这场充满恶意的仪式。
秦书闭上眼，肺里的空气被挤压殆尽，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水三粗重的喘息。
绝望像冰水，兜头浇下来。
一道声音突兀闯了进来。
“放开秦老师！”
一道清亮而颤抖的嗓音，像一把钝刀子，猛地划开了喧嚣厚重的幕布。
所有的哄笑、叫骂、口号，骤然停顿了一瞬。
压着秦书和后三的力量松懈了半分。
秦书艰难地侧过头，透过被汗水糊住的视线，看见台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拼命往里挤。
是那个总是坐在第一排、眼神亮晶晶的小姑娘，王小雨。
她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像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她不是一个人。
她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半大的孩子，有男有女，都是他教过的学生。
他们手拉着手，组成一道单薄却固执的人墙，拼命想隔开那些激动的人群，眼睛里全是惊慌，却一步没退。
他也从来不是一个人。
“你们干什么！小兔崽子也想挨批斗？！”
台下愣住的人群里，有人反应过来，厉声呵斥。
王小雨吓得猛地一哆嗦，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但她死死咬着嘴唇，猛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她带着哭腔，声音却拔得更高，几乎破音：
“秦老师……秦老师是好人，他教我们识字，教我们道理！”
另一个稍大点的男生猛地抬起头，豁出去般大吼：
“秦老师没错，他教过我们……爱、爱一个人没有错！”
“爱一个人没有错！”
几个孩子参差不齐的喊声，像几颗投入狂涛中的小石子，微弱，却让整个批斗现场诡异地寂静了下来。
那带头喊口号的红袖章愣住了，举起的拳头僵在半空。
台下那些看热闹的脸孔上，出现了一丝裂隙。
有人皱起了眉，有人下意识地放下了刚刚还举得高高的手臂，目光在这些孩子和台上狼狈不堪的水三和秦书之间游移。
窃窃私语声开始像潮水般蔓延。
“是啊……秦老师是文化人，从来没跟人红过脸……”
“批来批去，也没见真有什么罪证……”
“造孽哦，让孩子也瞧见这个……”
那几只死死压着秦书和水三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松开了。
秦书猛地吸进一口浑浊冰冷的空气，呛得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下那些稚嫩却勇敢的脸庞。
水三挣扎着，第一时间不是去看自己的伤处，而是用肩膀猛地撞开旁边一时怔忪的看守，踉跄着扑到秦书身边，用还能动的手臂死死将人护住。
人群缄默。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
第一个转身离开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农，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杆子在鞋底磕了磕，低着头走了。
接着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她拉了拉身边男人的袖子，男人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她默默退出了人群。
就像堤坝上第一个被冲开的小口子，沉默的离去开始蔓延。
红袖章们面面相觑，似乎也没料到这场批斗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溃散，他们试图喊几句口号重振声势，却只得到零星几声应和，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他们也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台上一眼，悻悻然地收了队。
一场滔天的灾祸，竟就在几个孩子孤注一掷的呐喊中，悄无声息地消弭了。
/
半个月后，在几个学生家长的暗中帮助下，秦书和水三拖着简单的行李，坐上了一辆破旧的牛车，离开了这个他们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水三还带了个红绸带。
是从戏服里抽出来的。
离去时，晨雾未散，村口空无一人，只有几声遥远的狗吠。
牛车吱吱呀呀，驶向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那里有所快要废弃的小学，缺老师。
/
山里的日子慢得像溪水淌过鹅卵石。
几年光阴，在粉笔灰和孩子们的读书声中，悄然滑走。
小山村小学只有两间旧教室，操场边上却有一棵极老的银杏树。
秋日来时，满树金黄，落下一地灿烂。
又到深秋。
午后暖阳透过金黄的扇形叶片，洒下细碎的光斑。
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两位老人。
一个清瘦，戴着旧眼镜，膝盖上摊着一本磨毛了边的书；另一个身板依旧挺直，正仔细地削着一个苹果，果皮拉得长长的，一丝不断。
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水三转过头，看着秦书那只细微颤抖的手。
年轻时写字太多，批斗时又伤了根本，这些年，这双手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水三放下苹果和小刀，用衣角擦了擦手，然后伸过去，轻轻将秦书那只微颤的手拢在掌心。
他的手掌依旧宽厚，温暖，布满老茧，稳稳地包住那份颤抖。
秦书从书页间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温和，带着询问。
水三望着他，望进他有了细纹却依旧清亮的眼底，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怕惊扰了这午后的宁静：
“这辈子，最后一步，还是我牵你走。”我还欠你一场礼。
秦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他眼眶微微发热，反手用力回握住水三的手，轻轻点了点头，笑容在嘴角绽开，安静而圆满。
没有红烛，没有高堂，甚至没有宾客。
只有漫天金黄的银杏叶，在他们身边静静飘落，如同无声的礼赞。
他们缓缓站起身，面向那棵沉默而古老的银杏树。
水三紧紧握着秦书的手，支撑着他，也从他那里汲取着力量。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如同演练过千百遍那般自然。
他们同时俯身，庄重而虔诚地，一拜下去。
秋风温柔，拂过他们苍白的发梢。
天地寂静，唯叶落无声。
这一拜，无人喊停，无人打扰。
end
小彩蛋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一片橘红。
“想起来还欠你一个仪式。”
水三忽然站起身，走进屋里，不多时拿着那条已经褪色的红绸带出来。
“你拿这个做什么?”秦书好奇地问。
水三不答，只将绸带折成长条，然后小心翼翼系在秦书额前，如同旧时婚礼上的红冠
秦书明白了，眼眶微微发热。
他顺从地低下头，任由水三为他“戴冠”。
然后水三也为自己系上一条，又从银杏树下拾起两片金黄的叶子，当做交杯酒，一人一片。
没有鞭炮锣鼓，没有宾客满堂，只有秋风轻拂，银杏叶沙沙作响，如同天地为证。
两人面向南方，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水三朗声道，声音依旧清亮如昔。
他们同时躬身，向广阔天地深深一拜。
起身后，水三转身面向秦书，秦书也转向他。
“二拜高堂——”
水三继续唱礼，但他们已无高堂可拜，便向着故乡的方向，再次躬身。
最后，他们面对面站立着，夕阳的余晖为彼此镀上金边。
“夫妻对拜一一”
水三的声音微微颤抖。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银杏树的见证下，缓缓相对躬身，完成了迟来的仪式。
秦书直起身，握住水三的手:“此生与你相守，无憾矣”
水三笑中带泪:“来世还要找到你。”
银杏叶翩然落下，如同金色的雨，覆盖了他们紧握的双手。
那一年，批斗台上的屈辱与绝望，早已化作岁月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涟漪。
而他们的爱情，却如同院中那棵银杏树，历经风霜，却愈加深厚绵长，在光阴里站成了永恒。
人生几何，得一知己，足矣；风雨同舟，白首偕老，幸甚。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