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新阶段。
马嘉祺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丁程鑫的酒店套房另一间卧室住了下来。美其名曰“监督病号”，实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陪伴和弥补。丁程鑫的身体需要恢复，马嘉祺的嗓子也需要禁声休养，两人倒是难得地一起过了几天与世隔绝的“病友”生活。
马嘉祺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甚至到了有些“专制”的地步。他严格监督丁程鑫的饮食，清粥小菜，少食多餐，油腻辛辣一概不准碰。丁程鑫稍微露出点想吃别的的意思，就会收到马老师不赞同的凝视和哑着嗓子的一句“不行”。
丁程鑫哭笑不得，心里却甜丝丝的。这种被管束的感觉，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在乎着。
他也会反过来管着马嘉祺。逼他喝各种润喉的汤水，没收他的手机和电脑，强制他噤声休息，连交流都改用便签和手机打字。马嘉祺一开始有些不习惯，总是下意识地想开口，被丁程鑫瞪一眼后，便只能无奈地闭上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无声地表达抗议或妥协。
这种无声的交流，反而生出另一种奇异的亲密感。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键盘轻敲和偶尔忍不住的低笑声。
严浩翔和贺峻霖中间又来探过一次病，看到这两人一个哑巴一个病号，却气氛融洽地一个用打字指挥另一个喝汤，都觉得稀奇又欣慰。
“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严浩翔夸张地捏着鼻子，“马嘉祺你也有今天，被管得死死的吧？”
马嘉祺淡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也说不了），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下，然后举起屏幕对着严浩翔。
上面写着：「羡慕就直说。」
严浩翔：“……靠！”
贺峻霖笑得不行，把带来的新鲜水果放进冰箱：“看来是不需要我们操心了。挺好，你们俩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病假’吧。”
送走朋友，房间重新恢复安静。丁程鑫看着坐在窗边沙发上安静看书的马嘉祺，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日里的清冷轮廓。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包裹着他。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
然而，现实世界的齿轮从未停止转动。
丁程鑫的身体恢复得很快，马嘉祺的嗓子也在精心养护下逐渐好转。休养的几天里，丁程鑫的手机主要由小陈远程处理必要工作，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这天下午，小陈亲自来了一趟酒店，送来了几份需要丁程鑫亲自签字的文件，以及——那份修改后的、即将执行的宣传行程表。
丁程鑫接过那份薄薄的表格，感觉手心有些发沉。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马嘉祺。马嘉祺也正看着那份行程表，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翻阅书页的手指却停顿了下来。
小陈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丁哥，平台方那边根据我们的反馈调整了一下，去掉了两个你觉得不太合适的互动环节，新增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访谈直播。时间上也尽量分散开了，强度应该比原计划低一些。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后天就要开始第一个直播连线了……”
丁程鑫能感觉到身旁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将行程表递向马嘉祺，声音尽量平静：“你看看？”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要一起面对，一起商量。
马嘉祺抬眸看了他一眼，接过表格，低头仔细地看了起来。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那些时间、平台、活动内容，在看到某个需要和林薇一起参加的线上游戏互动时，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张轻微的翻动声。
丁程鑫的心微微提着，观察着马嘉祺的反应。
良久，马嘉祺将行程表递回给丁程鑫，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语气很平静：“嗯。调整后还好。”
没有不高兴，没有反对，甚至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这原本是丁程鑫希望看到的反应。但不知为何，马嘉祺过于平静的态度，反而让他心里有些没底。这不像他。他以为至少会看到一点蹙眉，或者听到一两句带着酸意的点评。
小陈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丁哥，我就按这个安排去协调了？”
丁程鑫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了。”
小陈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丁程鑫拿着那份行程表，有些迟疑地看向马嘉祺：“你……真的觉得还好？”
马嘉祺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道：“嗯。比之前看到的那个版本好很多。”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他的语气很真诚，眼神也很坦荡，看不出丝毫勉强。
丁程鑫心里那点不安稍稍放下了一些，或许马嘉祺是真的在尝试理解和适应。他笑了笑：“嗯，我会注意分寸的。”
马嘉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重新拿起了之前看的那本书。
对话似乎进行得很顺利，问题仿佛得到了解决。
但不知道为什么，丁程鑫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马嘉祺太平静了，平静得甚至有些过分。那种感觉，不像释然，更像是一种……经过精密计算后的克制。
接下来的两天，马嘉祺的表现一如既往。细心照顾丁程鑫的饮食起居，在他为直播做准备时安静地待在旁边，甚至在他偶尔因为担心互动而皱眉时，还会哑着嗓子安慰一句“别紧张”。
他完美地履行着“支持者”的角色，不抱怨，不干涉，不过问。
直到丁程鑫第一个单人直播活动的那天晚上。
活动很顺利，丁程鑫状态恢复得不错，和粉丝互动也很愉快。结束后，他心情轻松地回到酒店套房。
马嘉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戴着耳机，似乎在看什么视频。听到他回来，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指了指厨房的方向，用口型说：“热了牛奶。”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丁程鑫去厨房喝了牛奶，洗漱完毕，出来时看到马嘉祺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看手机，耳机也没摘。
他走过去，自然地想凑过去看看他在看什么：“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马嘉祺像是被惊动一般，猛地按熄了手机屏幕，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丁程鑫的动作顿住了。
马嘉祺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又恢复平静，摘下耳机：“没什么，一个音乐视频。”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丁程鑫看着他，心里那点怪异感又浮了上来。他刚才的动作……太迅速了，甚至带着一丝防备。
“哦。”丁程鑫没有戳破，在他身边坐下，“今天直播还挺顺利的。”
“嗯，那就好。”马嘉祺点点头，站起身，“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再去听会儿demo。”
他说着，便拿着手机和耳机走向了书房。
丁程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疑虑一点点扩大。
之后的两天，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两次。一次是丁程鑫无意间瞥见马嘉祺的平板屏幕，上面似乎是微博的界面，但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屏幕立刻被切换到了乐谱软件。另一次是他半夜醒来，发现书房的门缝下还透着光，里面传来极其轻微、却被刻意压制的钢琴声，旋律压抑而重复，根本不像在创作，更像是一种发泄。
丁程鑫终于确定了。
马嘉祺并不是真的不在意了。他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藏了起来，用理智强行克制着，扮演着一个“懂事”、“不添乱”的角色。他把那些不舒服、那些介意，全都关进了心里的密室，然后一个人在里面默默对抗。
这种沉默的自我消化，比之前的冷戰更让丁程鑫感到心疼和不安。
他宁愿马嘉祺像以前一样，直接把不高兴说出来，甚至吵一架，也好过现在这样，把一切都埋在心里，自我折磨。
这不是他们说好的“一起面对”。
这天晚上，丁程鑫提前结束了和一个工作人员的线上会议，推开书房的门。
马嘉祺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着节奏，眉头紧锁，神情是一种沉浸式的凝重。
丁程鑫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走过去。
直到他的影子投在桌面上，马嘉祺才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又要去按熄屏幕。
但这一次，丁程鑫动作更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同时按在鼠标上，肌肤相触。
马嘉祺的身体僵住了。
丁程鑫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根本不是乐谱软件，也不是音乐视频。
是一个微博热搜的界面。
#丁程鑫 林薇 直播甜度# 的词条赫然挂在上面。
而马嘉祺刚刚停留的页面，正是一个CP粉制作的，九宫格动图合集。动图里，是昨天他和林薇那个线上游戏互动的瞬间，被放慢、重复、加上了粉色滤镜和暧昧字幕。
每一张动图，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和嘲讽。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丁程鑫感觉到手下马嘉祺的手，冰凉，并且在微微发抖。
他抬起头，看向马嘉祺。
马嘉祺的脸色在屏幕光的映照下，苍白得可怕。他避开了丁程鑫的目光，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下颌线紧绷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痕。
丁程鑫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松开按着鼠标的手，转而轻轻握住马嘉祺冰凉的手指，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看了。”
“嘉祺，我们谈谈。”
“就现在。”
温柔的桎梏被打破，无声的抗议终于被看见。
马嘉祺缓缓地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压抑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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