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那短短五个字像是从撕裂的声带里艰难挤出来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的颤抖和浓得化不开的后怕，重重砸在丁程鑫的耳膜上，也砸进了他的心里。
颈窝处传来马嘉祺滚烫而急促的呼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理性的泪意带来的湿意。环抱着他的手臂依旧紧绷，微微发抖，勒得他有些疼，但他却奇异地不想挣脱。
客厅里的严浩翔和贺峻霖屏息看着门口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默契地没有出声，甚至悄悄往后挪了半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丁程鑫的大脑在经过短暂的空白后，终于慢慢理解了现状。马嘉祺这副失控的样子，是因为联系不上他？因为他关机了？
所以……他不是故意不接电话，不是回避，而是……真的在忙，然后因为找不到他而急成了这样？
这个认知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丁程鑫心里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只剩下铺天盖的心疼和愧疚。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地回抱住马嘉祺紧绷的脊背，轻轻拍着，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软，带着安抚的意味：“对不起……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我不知道你在找我……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道着歉，感觉到怀里身体的颤抖似乎稍微平复了一点，但抱着他的力道丝毫未减。
马嘉祺没有回应他的道歉，只是更深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汲取他的温度。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眼眶是红的，眼底布满了血丝，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脆弱，完全不见平日里的清冷自持。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丁程鑫脸上逡巡，像是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你……没事？胃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真的没事了。”丁程鑫连忙摇头，抓住他一只冰凉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脸上，“你看，好好的。吃了药，喝了粥，好多了。”
感受到掌心真实的温热触感，马嘉祺眼底的恐慌才终于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疲惫和放松后的虚脱。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丁程鑫的手。
丁程鑫连忙扶住他：“先进来坐下吧。”
这时，马嘉祺似乎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他的目光扫过一脸尴尬和担忧的严浩翔和贺峻霖，表情僵硬了一瞬，耳根处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全被看了去。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松开了抱着丁程鑫的手，但那只被丁程鑫握住的手却没有抽回。
“咳，”贺峻霖率先反应过来，拉着还在发愣的严浩翔往门口走，“那什么……丁儿，既然嘉祺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好好休息！浩翔，走了！”
“啊？哦哦！走了走了！”严浩翔也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经过马嘉祺身边时，还想说什么，被贺峻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两人飞快地溜出门，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和安静。
丁程鑫拉着马嘉祺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你先喝点水，嗓子……”
他的话顿住了，因为马嘉祺接过水杯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马嘉祺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用力握紧了杯子，指节泛白，试图控制住那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垂下眼睫，避开丁程鑫的视线，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水流划过他明显不适的喉咙，让他蹙紧了眉。
丁程鑫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酸涩得厉害。他拿过空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轻声问：“你……怎么急成这样？我只是手机没电了……”
马嘉祺握着第二杯水，没有喝，只是低着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涟漪，半晌，才用依旧沙哑的声音低低地说：“打了那么多电话……都关机……我以为……”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但丁程鑫已经懂了。
他以为他又出事了，或者……生气了，不想理他了。
那种因为联系不上而产生的巨大恐慌，丁程鑫自己也体会过，足以将人逼疯。而他让马嘉祺体会了两次。
“对不起，”丁程鑫再次道歉，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下午……下午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打电话也没接，我……我以为你又在忙，或者……”他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那些小心眼的猜测，“后来贺儿和浩翔来了，我手机没电就自动关机了，忘了充……对不起，嘉祺，让你担心了。”
他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也坦诚地说了出来，不再藏着掖着。
马嘉祺听完，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平稳了一些，却带着一种沉重的自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该把手机静音，不该忘了看……你身体还没好，我……”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终于看向丁程鑫，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疲惫：“我又搞砸了，是不是？”
总是这样。明明想好好相处，明明心疼他，却总是用错误的方式，把事情弄得更糟。要么是冷漠的沉默，要么是失控的恐慌。
丁程鑫看着他眼中的自我厌弃，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伸出手，覆盖在马嘉祺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轻轻握住。
“没有。”他摇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马嘉祺，“你没有搞砸。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顿了顿，鼓起勇气，将贺峻霖的话付诸实践：“嘉祺，我们……聊聊好吗？好好聊聊。”
马嘉祺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怔了一下，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开始尽量平静地、有条理地把平台方的宣传安排，自己的顾虑，以及希望和他一起商量、找到两个人都能接受的解决方式的意愿，说了出来。他没有抱怨，没有诉苦，只是陈述事实和自己的想法。
马嘉祺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紧蹙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
直到丁程鑫说完，他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冷静了许多：“那些安排，我看了确实不舒服。但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坦诚地看向丁程鑫：“我介意的，不是工作本身。我介意的是……感觉被排除在外。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或者事后才告诉我，我会觉得……那是不是你的世界，我已经无法参与了？”
他的直白让丁程鑫心头一震。
“所以，”马嘉祺继续道，反手握住丁程鑫的手，“像这样，提前告诉我，问我怎么想，问我能不能接受……哪怕我还是会有点不舒服，但感觉不一样。”
他需要的是尊重，是参与感，是并肩作战的体谅，而不是被保护性的隐瞒或事后的通知。
丁程鑫用力点头：“我明白了。以后……以后有什么安排，我都提前跟你说，我们一起商量。哪些是你特别在意的，你也告诉我，好不好？我会尽量去沟通，去避免。”
“好。”马嘉祺点头，握紧了他的手，“我也会尽量……试着去理解，去适应。”
沟通的大门，在这一刻，终于被真正地、艰难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两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如释重负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你嗓子……”丁程鑫担忧地看着他喉咙的位置，“是不是录制太用力了？”
“嗯，”马嘉祺哑声承认，“新歌有点……费嗓子。”
“那你还跑过来！还不赶紧少说话！”丁程鑫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连忙把水杯又塞回他手里，“多喝水！我去看看有没有润喉糖……”
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样子，马嘉祺一直紧绷的心防彻底软化下来。他拉住着急起身的丁程鑫，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事。”
他的目光落在丁程鑫还略显苍白的脸上，低声问：“你呢？真的没事了？胃还疼吗？”
“真的没事了。”丁程鑫笑着摇摇头，“比你的嗓子好多了。”
气氛终于彻底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温暖和平静。
马嘉祺看着他的笑容，一直紧绷的嘴角也终于微微扬起一个极淡的、疲惫却真实的弧度。
失而复得的安心感，缓缓流淌在两人紧握的手心之间。
虽然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前路可能依旧会有摩擦，但至少此刻，他们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那个因为未接来电而失控狂奔的夜晚，最终以一场坦诚的沟通和紧握的双手作为结尾。
也许，爱就是这样，笨拙，慌乱，会失控，会犯错，但只要还愿意奔向对方，还愿意伸出手，就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大家多收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