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胃部的隐痛和连日来的疲惫像潮水般反复侵袭，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喧闹的庆功宴，一会儿是马嘉祺沉默的背影，一会儿又是医院冰冷的灯光。
他在一片虚汗中惊醒，窗外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狭长的一道亮痕。脑袋昏沉沉的，胃里空落落地灼烧着。
他下意识地看向床边。
椅子是空的。
心里瞬间空了一下，一种被抛下的恐慌感猝不及防地攫住他。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虚弱的身体，一阵头晕目眩。
“醒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丁程鑫循声望去，只见马嘉祺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似乎正在处理消息。他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一夜没睡好，甚至可能根本没睡。
但他还在。
那股恐慌感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的安心。丁程鑫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还有些沙哑。
马嘉祺放下手机，站起身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带来一丝舒适的凉意。
“好像不烧。”马嘉祺收回手，语气平静，“胃还疼吗？”
“好点了，就是有点饿，但又没什么胃口。”丁程鑫老实回答，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马嘉祺蹙了下眉：“不吃东西不行。我让人送了清粥和小菜上来，应该快到了。多少吃一点。”
正说着，门铃响了。马嘉祺走过去开门，是酒店服务员送餐来了。
餐车推进来，上面放着几样清淡的粥食和小菜，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马嘉祺打发走服务员，亲自将餐车推到床边。
他盛了一小碗白粥，又夹了一点清淡的拌黄瓜，递给丁程鑫。
丁程鑫接过碗，粥熬得软烂，温度也恰到好处。他小口小口地吃着，寡淡无味的粥滑过喉咙，安抚着抗议的胃袋。马嘉祺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手机，只是安静地陪着。
这种沉默不再令人不安，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平静。
吃完小半碗粥，丁程鑫放下勺子，感觉胃里舒服了不少，人也有了些精神。
“今天……还有什么工作吗？”马嘉祺问。
丁程鑫摇摇头：“小陈帮我推迟了，今天休息。”
“嗯，那就好好休息。”马嘉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工作室那边下午还有个会，得过去一趟。”
丁程鑫的心微微提了一下，但很快又放了回去。马嘉祺这是在跟他报备行程，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消失。他点点头：“好。”
马嘉祺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站起身：“那你再睡会儿，我晚点……再联系你。”
“好。”丁程鑫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补充道，“路上小心。”
马嘉祺脚步顿了一下，低低应了声“嗯”，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离开了房间。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丁程鑫一个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马嘉祺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和粥的清香。他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不像之前那样空落落的，但依旧缠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和好是真实发生的，马嘉祺的关心和陪伴也不是假的。但那些发生过的问题，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现实阻碍，并不会因为一夜的陪伴就彻底消失。
他拿出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微博。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看，但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滑到了热搜榜。
#丁程鑫 医院# 的词条赫然挂在榜上十几位的位置。
点进去，果然是他昨晚被拍到的照片。画面有些模糊，是他被小陈搀扶着从特殊通道离开医院的侧影，戴着口罩帽子，看起来确实很憔悴。评论区和营销号下面说什么的都有，有粉丝心疼的，有猜测病情的，也有黑粉趁机嘲他身体差耍大牌的，甚至还有CP粉在哀嚎是不是因为“失恋”才进的医院。
丁程鑫皱了皱眉，快速划掉，不想再看。这种被过度关注和解读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但每次看到，还是会觉得疲惫。
他又下意识地点开了马嘉祺的微博主页。最新一条还是新歌宣传，下面粉丝的评论热闹非凡。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马嘉祺的关注列表，那个数字没有变化，关注的人依旧是那些音乐人、工作室和几个老友。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期待马嘉祺发条微博关心他？或者至少点个赞？明明昨晚人才刚走，明明知道马嘉祺从来不是那种会在社交媒体上高调表达的人。
可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落空，还是带来了一丝微小的失落。
他退出微博，点开微信。和马嘉祺的对话框里，最后一句还是他昨天发的「谢谢你过来」。
他手指动了动，想问他到工作室了没，吃午饭了没，但想了想，又觉得这些问候太过琐碎和黏人，可能会打扰到他工作，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这种想要靠近又害怕打扰的纠结心情，像是缠在一起的毛线团，理不清，剪不断。
另一边，马嘉祺开车前往工作室。等红灯的间隙，他也看到了那条关于丁程鑫去医院的热搜。照片里丁程鑫那副虚弱的样子让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打电话过去问问。
但手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片刻，又放下了。
昨晚才刚和好，他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或者让丁程鑫觉得他还在因为那些工作的事情耿耿于怀。他需要给彼此一点空间，也让丁程鑫好好休息。
他点开丁程鑫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过去一句：「记得按时吃药。」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粥如果凉了让酒店再送一份热的。」
发送。
很快，丁程鑫回复了一个可爱的兔子点头表情包：「知道啦~」
后面跟了一句：「你开会也别太累。」
马嘉祺看着那个活泼的表情包和那句简单的关心，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一点弧度。绿灯亮了，他启动车子，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
也许，改变需要时间，但他们正在慢慢找回正确的频率。
下午，丁程鑫吃了药，又睡了一觉，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小陈过来看他，带了水果和一些清淡的零食，顺便汇报了一下工作调整的情况。
“丁哥，平台方那边……关于后续和林薇老师合体宣传的安排，想再跟我们确认一下时间。”小陈小心翼翼地拿出平板，点开日程表，“有几个直播连线和综艺宣传，时间上可能……”
丁程鑫看着平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安排，刚刚轻松了一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胃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知道躲不过去。这是他的工作，是他的责任。
他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你把具体方案发给我，我先看看。尽量……把强度高的安排错开一点吧，我身体可能还需要缓两天。”
“好的好的，我明白！”小陈连忙答应，“我会跟那边沟通的！”
小陈离开后，丁程鑫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现实的齿轮终究还是要继续转动，那些不得不面对的“工作”，依然是他和马嘉祺之间需要共同面对的课题。
他拿起手机，点开马嘉祺的对话框，看着那两句简单的关心。他想跟他聊聊这些安排，想听听他的想法，想找到一个两个人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但他又犹豫了。马嘉祺下午在开会，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影响他心情？昨晚刚和好，现在就谈这些扫兴的事，会不会又让他不开心？
这种瞻前顾后的心态，让他感到无比疲惫。
最终，他只是退出了对话框，点开了贺峻霖的微信。
「贺儿，在忙吗？」
贺峻霖很快回复：「刚录完节目休息。咋了丁儿？身体好点没？」后面跟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丁程鑫看着那个表情，鼻子有点酸。他打字：「好多了。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他需要一个人聊聊，需要一个能理解他这种两难处境的人，给他一点建议。而贺峻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阳光透过窗户，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也照亮了前路的迷茫。和好的温暖余韵尚在，但现实的余波，依旧需要他们小心翼翼地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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