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车子猛地一个急刹，停在了……江边。
正是上次我们“跳舞”的那个地方。
引擎熄火，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和江风吹过车窗的呜咽。
陆夜依旧保持着双手紧握方向盘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变成了一尊压抑着无尽怒火的雕塑。
我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疯狂擂鼓，颤抖着手去解安全带，只想立刻逃离这个疯子。
就在我的手碰到安全带卡扣的瞬间，他猛地动了！
毫无预兆地，他转过身，整个人倾轧过来，手臂撑在我两侧的座椅上，将我彻底困在他的身影和车厢这狭小的空间里。
“他到底哪里好？！”
他这副样子太反常了，像是彻底褪去了所有成年人的冷静自持，变回了一个只知道固执抢夺心爱玩具的幼稚鬼。
他低吼出声，声音沙哑破碎，像是困兽的呜咽，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崩溃的委屈和愤怒。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傻了，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红得吓人，里面翻滚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怒、嫉妒、不甘、还有一丝……被深深刺伤的痛苦。
“你说啊！江衍到底哪里好？！”他逼问，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不会逼你？不会问你那些该死的问题？！是吗？！”
他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我被他吼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酸又胀。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我胡说？”他猛地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锁着我，里面是骇人的偏执和疯狂，“那你为什么跟他吃饭？为什么对他笑？为什么允许他送你回家？！苏小暖！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带上了绝望的颤音。
我看着他这副完全失控、幼稚得像个别扭小孩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样子，所有挣扎、愤怒、恐惧的情绪，忽然间奇异地消失了。
这个只会用最糟糕的方式表达在意的大笨蛋。
我抬起手，不是推开他，而是……轻轻地、颤抖地，碰了碰他紧攥的、青筋暴起的手背。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暴怒的质问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车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风拍打着车窗。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痛苦和迷茫的眼睛，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又或许是我自己的？
鬼使神差地，轻声开口，回答了他那个在那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我不爱他。”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车内凝滞的空气。
陆夜的身体彻底僵住，瞳孔猛地收缩，像是没听清，又像是难以置信。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的勇气，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继续说了下去，声音依旧发颤，却清晰无比：
“陆夜，我不爱江衍。我跟他吃饭，只是因为不想让我妈为难。我对他笑，只是基本的礼貌。我允许他送我回家，是因为天晚了打车不方便。”
我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认真。
“这些，都和‘爱不爱’，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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