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被酒精和某种更深情绪染红的、执拗地等着一个答案的眼睛。
我的沉默,似乎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回答都更让他难以承受。
他眼底那点因为酒精而燃起的、微弱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下去。紧绷的下颌线条透出一种近乎狼狈的僵硬。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想露出一个惯有的嘲讽的笑,却最终失败,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自嘲般的嗤笑。
然后,他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周身那点因为酒精而泄露出的脆弱和温度,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重新被冰冷的铠甲覆盖。
“行了,”他别开脸,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甚至更添了几分冰渣子,“当我没问。”
说完,他不再看我,径直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引擎发动,发出低沉的咆哮。
黑色的迈巴赫没有丝毫停留,猛地倒车,然后一个利落的甩尾,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和酒气,以及他最后那句话冰冷的余音。
手指冰凉,脸颊却还在发烫。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久久无法平息。
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回答?
是不知道答案?
还是……不敢知道?
陆夜那句石破天惊的“你爱不爱我”和随后冰冷的“当我没问”,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烧得我头脑混乱,心跳失序。但高烧退去后,留下的不是虚弱,而是一种被逼到极致的冷静和锐利。
感情用事是奢侈品,而我,消费不起。
我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进心底最深处,锁上。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那个藏在暗处,险些将叶氏置于死地的“那边”。
苏大强含糊的警告、叶承泽有恃无恐的底气、那次精准狠辣的做空攻击、还有最近一些项目上遇到的、看似巧合却处处透着刁难的阻碍……所有这些碎片,在我脑海里不断回旋、碰撞。
我几乎住在了公司档案室和数据分析中心。调阅了叶氏过去十年所有重大的投资决策记录、董事会投票明细、甚至是一些被标记为“已归档”的失败项目卷宗。我像个最苛刻的侦探,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
同时,我以整合资源、优化协同为名,推动叶氏与陆氏成立了一个联合工作小组,专门处理危机后的遗留问题和未来战略对接。
明面上是为了更好地利用陆家的资源,实则——我需要一個更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接触和核查一些之前被叶承泽把控、我难以触及的领域和数据。陆夜对此未置可否,算是默许。
过程枯燥得像在沙漠里筛金。多数时候一无所获,对方手脚很干净。
转机出现在一次联合小组的晚间会议后。大家都疲惫不堪,陆续离开。我留下整理最后一份文件,无意间听到两个陆氏派来的工程师在走廊角落低声抱怨。
一个说:“……叶氏这套老的财务系统真是漏洞百出,审计轨迹混乱不堪,也难怪之前出那么大篓子。”
另一个附和:“是啊,尤其是海外子公司那块的数据迁移,好多逻辑都对不上,像是被人为修改过多次,原始凭证和系统记录根本匹配不了……啧,要不是陆总坚持要彻底清查底层数据……”
我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