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当年作为作为辉夜一族的战争武器,经历过无数次在各种敌人之间的惨烈厮杀,辉夜君麻吕也从未见过眼前这般像是提前进入了地狱一般的景象。
视线所及之处,已看不出原本基地的样貌。
大地被土遁撕裂,然后又瞬间化为一片流沙般的泥沼,火遁与水遁交替的摧毁着一切,雷遁带来的电流在地面残留的积水中窜动,发出刺耳声响…
而最令人觉得恐怖的还是那弥漫在整片空间当中,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这雾气并非单纯的烟雾弹,不仅阻挡了视线的蔓延,它似乎还拥有着生命,随着藤蔓的生长区域扩大,藤蔓不断的膨胀爆炸,然后血雾也随之缓慢地流动,直到将整片区域彻底笼罩隔绝。
就在这片血雾当中,无数属性各异的忍术,毫无规律的随着查克拉释放而被施展出来,完全不需要结印或者酝酿。
火球刚刚轰碎了地下基地的岩壁,风遁随之跟上,将其残余的石块彻底撕扯得更加粉碎,雷光将地面轰出焦黑沟壑,下一刻在无法预知的位置又骤然升起土流壁,紧接着随即又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水龙弹冲垮……
或强或弱,常见或特异…这些本该属于不同忍者,需要各种查克拉性质变化才能施展的忍术,此刻却是猛烈地在这个基地当中随意地破坏着。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这片血雾领域的最中心区域,已经被无数疯狂舞动的血饥葎藤蔓紧紧包裹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球体的荒神垣内澪。
君麻吕的身形在有限的空间内急速腾挪闪转,尽量躲避着无处不在的忍术轰炸,骨矛刚击碎呼啸而来的风遁·真空玉,侧方却又涌来一片炽热的火焰,他不得不形成一面骨盾以作抵挡。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在对抗一场人形天灾。
君麻吕试图向中心那个藤蔓球体靠近,但每一次尝试,都会被密集狂暴的忍术逼得他只能不断后退,勉力在这忍术的狂潮中艰难支撑,即使这些忍术并没有施术者的精准控制,强度并不太大,但层出不穷且难以预料的出现,君麻吕的身上已然添了不少创伤。
他开启了地之咒印的阶段二,终于顶着压力来到了藤蔓球体附近,他试图用骨矛刺穿球体,却不想,这些藤蔓的防御力居然如此之高,澪大半的查克拉在外爆发忍术,而这些保护她的藤蔓则完全拥有着她另一半的大量的查克拉,藤蔓受到攻击,挥舞着想要将君麻吕撕裂,将君麻吕再次向外逼去,不再给他接近澪的机会。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荒神垣内澪,此刻正蜷缩在那个由她自己的藤蔓构成的绝对防御的球体中心。
澪双手死死地抱着脑袋,身体因剧烈的痛苦而不停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此时她的大脑,正被两股混杂难以分辨的记忆与意识疯狂撕扯着。
而这场有如地狱之门打开的场景开端,源于大蛇丸生命的终结。
大蛇丸这具“幻幽丸”的容器已然到达极限,三年身体“保质期”终于到了尽头,他理所当然地将目标锁定在了他觊觎已久堪称完美的容器,澪的身上,随时准备着进行不尸转生的仪式。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宇智波佐助,这个由他对宇智波一族的血轮眼的渴望而亲手培养的“徒弟”,早已看穿了他的虚弱,并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就在大蛇丸将这段时间全部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夺取澪的身体,思想最为松懈的时刻,佐助发动了突袭。
当大蛇丸的生命气息熄灭的那一瞬间,某种紧密的链接断裂了,大蛇丸施加在澪脑海深处用以封锁她记忆的封印,就这样被撕开了。
封印并非直接被解开,而是随着施术者的死亡而松动,紧接着被压抑的记忆借机冲开了缺口。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间,被压抑、被篡改尘封的记忆,如同决堤洪水,汹涌地重新灌入澪的脑海,这并非一件温和的事,自出生起,再到记忆尘封的那一刻,所有的喜怒哀乐也随之席卷而来。
荒神垣内曾经的家,荒神垣内宇和清水樱子的音容笑貌,九尾之乱痛失双亲的悲伤…然后再到奈良家温暖的灯光,吉乃、鹿久还有鹿丸,木叶的那些人、那些事……弟弟朔也,从襁褓中那个虚弱的小猫,到跟在她身后蹒跚学步,再到忍者学校里那个努力想要得到她认可的少年,最后是断崖上,他遍体鳞伤,泪流满面地呼唤姐姐的绝望眼神…
这些属于“荒神垣内澪”的过往,那些属于木叶的荒神垣内的一切,与这三年来被大蛇丸强行植入的虚假的精神刻印,两股强大却截然相反的巨大浪潮,在她的意识空间里猛烈地碰撞,互相交融着。
剧烈且太过于痛苦的精神冲击引爆了澪体内庞大的查克拉,她已经无法思考,更加无法控制,只是凭借着本能,将身躯里这股力量毫无保留地失控地倾泻而出。
“朧業”的衍生术“神释”借着血饥葎藤蔓营造的空间,在澪此时失控的状态下被被动触发,她记忆中的一切忍术,都在血雾的笼罩下开始了一场无差别地爆发。
这才是造成眼前这片绝境的真正原因。
君麻吕和重吾其实一直知道大蛇丸最终的容器目标是澪。
在大蛇丸身体每况愈下的这段时间里,两人的内心都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君麻吕尤其如此,他对大蛇丸大人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是大蛇丸给了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但另一方面,这三年来,他看着澪从一张被抹去的白纸,一点点“长大”,尽管一切都是扭曲的,他却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养宠物的复杂感情,是服从大蛇丸大人的命令,还是保护这个他看着成长的澪?他一直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
而重吾,他的情感更直接单纯一些,他不舍得澪这个同伴被毁灭,但他习惯于听从君麻吕的判断。
最终,在忠诚与情感的拉锯中,君麻吕还是选择了效忠大蛇丸,他告诉自己,这是大蛇丸大人赋予他的意义,即使有些痛苦,但这是必要的牺牲,况且大蛇丸大人夺得了澪的身体,澪也相当于能够永远在他们身边了。
可谁又能料到,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
佐助的刺杀果决且出乎意料,君麻吕发现佐助的行动时,两个人已经大打出手,他立刻准备在佐助与大蛇丸大人交手时上前相助,但大蛇丸在遭受攻击后,身体愈加虚弱,眼见夺取澪的身体是来不及了,于是临时改变了目标,试图强行夺取佐助这具蕴含着写轮眼力量的身体,毕竟对于大蛇丸来说,澪和佐助的存在,都是自己未来身体的容器储备,谁先谁后只是时间顺序问题罢了。
不尸转生的核心仪式,只能由大蛇丸独自完成,君麻吕只能焦急万分地等待,看着大蛇丸化作的白鳞大蛇将佐助整个吞噬。
他期待着大蛇丸大人的胜利,期待着那个熟悉而强大的大蛇丸大人再次出现,重现荣光。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宇智波佐助以及他冰冷地宣告。
佐助:“大蛇丸,已经死了。”
那一刻,君麻吕感觉自己的世界仿佛崩塌了,他不敢置信,愤怒瞬间淹没了理智,地之咒印的一阶段瞬间开启,他要为大蛇丸大人报仇。
可就在他杀意升腾的瞬间,另一边的澪查克拉开始暴走。
首当其冲的是陪在澪身边的重吾,他一瞬间就被那骤然爆发且混杂着各种忍术的血雾所吞没。
如今大蛇丸彻底死亡,澪脑子里的封印破碎,这种封印的复杂性和特殊性,就连一直参与研究的药师兜,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更别说对澪重新进行施加或者压制。
佐助并不想和君麻吕交手,况且君麻吕也早在这些年的训练后不再是他的对手,附近澪造成的破坏已经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急速扩张的血雾压阵而来,大蛇丸已死,宇智波佐助虽然再次斩断了一段束缚自己的枷锁,但他并不想就此失去可能的力量。
于是他立刻脱离了君麻吕的纠缠,冒险冲入了那片危险的血色区域,凭借着写轮眼和迅捷的身手,硬生生将里面已经受伤了的重吾从忍术大爆炸的缝隙中拖拽了出来,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而君麻吕则是想要让中心的澪清醒过来,失去了大蛇丸大人的他,那么大蛇丸大人遗留下的遗产,也许会是他接下来可以追随的人。
做完这一切,佐助没有丝毫留恋,他对那个男人的仇恨才是第一要事。
现在,他需要新的力量,需要召集新的同伴,于是佐助直接去了关押鬼灯水月的地方,将水月放了出来。
不知道两人达成了怎样的交易,在君麻吕还在血雾当中挣扎之际,他们已经迅速离开了这个被澪的失控查克拉彻底摧毁的基地,将身后的一切和曾经的“同伴”抛诸于脑后。
毁灭终于在意识回归大脑后逐渐平息。
雾气开始消散,藤蔓也软软地垂落,然后枯萎,最终露出了中心的那个脆弱身影。
澪的呼吸微弱,整个人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意识终于艰难地将混乱的记忆整理融合,重新适应了属于“荒神垣内澪”的完整人格后,精神疲惫和查克拉枯竭的虚弱感一同袭来,她眼前一黑,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大蛇丸的另一个秘密基地的房间内。
身体依旧虚弱,但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那些曾经丢失的被埋葬的东西,被她再次找回,一块不差地回归了原位。
守在她床边的是受伤较轻已经恢复了的辉夜君麻吕,他沉默地坐在澪的床边,就像是那些陪着澪,看着她的脸渐渐陷入沉睡的夜晚一样,君麻吕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藏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澪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中带着的事一种,君麻吕从未见过并感受过的,属于失忆前的荒神垣内澪的沉稳与成熟。
澪:“君麻吕,我全部想起来了。”
君麻吕的身体僵了一下,澪似乎要放弃自己与这里的一切,恢复记忆的她并非大蛇丸大人的“女儿”,而是有着自己执念的木叶忍者,他好像已经可以预料澪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澪:“我要回木叶。”
澪看着他,平静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那里有她的家和家人、好友,还有她的弟弟,那才是她真正的归属。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药师兜走了进来,他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让人看不透的温和笑容,大蛇丸的死亡确实让他迷茫了一阵,但是澪在大蛇丸这里展现的力量,也存在着对他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的奇妙吸引力,更何况是一个突破了封印的,完整的荒神垣内澪。
药师兜的医疗忍术确实精湛,虽然他自己也受了些伤害波及,但看起来并无大碍。
兜:“回木叶?”
兜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提醒。
兜:“澪小姐,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据我所知,木叶高层早已将您标记为叛忍,虽然没有进行全面的通缉与悬赏,但是您的立场,似乎已经没办法简单的回到木叶吧?而且,当年您被大蛇丸大人带走,背后也有木叶的志村团藏操作,我想,您的能力,应该不至于忘记当时被背叛的痛苦吧?如果您现在就这样回去,会面临什么您想过吗?是直接被处决,还是被囚禁起来,像大蛇丸大人利用您那样,被木叶榨干所有的战斗价值?您…真的甘心如此吗?”
他的话虽然冰冷刺人,但确实提醒了澪。
自己已经成为了叛忍,也许自己回去又会给家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而且现在继任的五代目火影,传说中的三忍之一的纲手大人,她也并不了解,她能够帮自己抹除叛忍的罪名吗?团藏是否还会借机生事呢?
见澪陷入沉默,兜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兜:“另外,澪小姐,还有一个消息,您的封印解开是由于大蛇丸大人被杀,而杀他的人则是宇智波佐助,他也已经离开了基地,而我想您应该清楚,他的目标是寻找宇智波鼬,然后,复仇。”
宇智波鼬!
记忆复苏后这些混乱的思考让澪差点忘记这重要的事,不能就这样让佐助误会下去,也不能让鼬永远怀着那样的遗憾,他们值得更加幸福的结局,而非现在如此。
澪猛地抬起头,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澪:“我会去找宇智波鼬,木叶…等见到鼬了再说吧。”
药师兜对于晓组织和宇智波鼬的动向有所了解,他大概告诉了澪一些已知的情报和可能的方向。
而澪的本意,是想独自前往,这是她与鼬、佐助之间的事情,她不想再将任何人牵扯进来,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但是,她的目光落在了沉默的君麻吕身上,在她失忆的那段日子里,她曾听君麻吕说起过他的过去,那个被族人视为武器,被囚禁,直到被大蛇丸带走,才找到生存意义的少年。
如今,大蛇丸已死,君麻吕再次失去了他的方向与目标。
澪完全能够理解这种失去目标的迷茫,也许自己就这样离开之后,君麻吕会去找佐助复仇,但就连她也知道君麻吕已经不再是佐助的对手了,她不想看到君麻吕走向凄惨的结局,就像他原本可能会因为血继病而凋零的命运一样。
她的目光又扫过房间和门口,看到了已经恢复了的重吾,以及站在一旁的药师兜,他们的情绪很复杂,“朧業”只给了她共享情绪的能力,却不能让她完全理解,帮他们化解这份沉重。
澪最终还是做出了另一个决定,伸出手来,向三人发出了坚定的邀请。
澪:“君麻吕,重吾,还有…兜先生,我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去。”
三人同时被这句话引导着抬眼看向她,神色各异。
澪:“我知道,也许我的存在没办法代替大蛇丸,他对你们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想要成为你们暂时的一个方向,一个可以选择跟随的目标,我相信我是可以成为的,而且,我希望你们今后能够被真心以待,而不是像过去那样,一直被重复地利用,用生命的燃烧去实现价值。”
澪苦笑了一下。
澪:“虽说我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未来的道路,说这种话实在是有些托大,但我确实是真心的,希望能够在我的未来为你们开辟一条新的路,属于你们自己的路。”
房间内一片寂静,澪的手还举在那里,就当她以为几人不会给她回应之时,君麻吕握住了她的手,药师兜也随之勾起一个笑,以默许回答,重吾则是走了进来,他站在了澪的床边,与君麻吕站在了一起,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澪头顶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