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的时光,在灾区的忙碌与牵挂中仿佛格外漫长。当支援任务终于结束,王佳淇几乎是归心似箭,连单位安排的短暂休整都婉拒了。行李还没来得及放回家,她风尘仆仆地直奔看守所。
这一个多月里,她通过电话知道周斯越很乖,不吵不闹,只是日复一日地趴在窗边等待。也知道女儿安旎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做一碗面,然后让父亲带着去看守所,安静地喂给斯越吃。这些点滴,都让她归来的心情更加迫切和坚定。
看守所的大门再次打开,王佳淇快步走了进去。同事们看到她回来,都纷纷打招呼,脸上带着了然的微笑。
“王姐回来了!”
“快去吧,斯越那孩子天天盼着呢!”
王佳淇的心跳加速,她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值班室门口。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推开了门。
依旧是那个角落,周斯越像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但当门被推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的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点亮了。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迸发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惊喜和光亮。他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愣了好几秒,仿佛害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然后,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他不管不顾地、跌跌撞撞地朝着王佳淇扑过来,就像迷失已久的小船终于看到了港湾的灯塔。
他一把紧紧抱住王佳淇的腿,将脸深深埋进她还带着外面风尘的警裤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没有哭声,只有压抑不住的、巨大的抽气声,像是要把这么久以来的所有委屈、害怕、等待和思念,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
他抱得那么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一松手,这个“妈妈”又会消失。
王佳淇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蹲下身,将这个颤抖不已、完全依赖着她的少年紧紧拥入怀中,一遍遍地、哽咽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斯越!斯越!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对不起,妈妈回来晚了……不怕了,不怕了,妈妈来接你回家了,我们回家……”
“回家”两个字,像是最有效的安抚剂。周斯越在她怀里慢慢停止了颤抖,但他依然不肯松开手,只是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用那种带着浓浓鼻音和不确定的、小心翼翼的语气确认:
“……回家?”
“对!回家!”王佳淇用力点头,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温暖无比的笑容,“回我们的家。以后,那里就是斯越的家了。有妈妈,有旎旎妹妹,有爸爸,有奶奶……我们回家。”
她站起身,向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们的同事小张等人点头致意,眼神里充满了感激。然后,她拉起周斯越的手——这一次,他的手虽然还有些冰凉,却不再是死死攥着衣角,而是信任地放在她的掌心。
“走,斯越,我们回家。”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办好了必要的交接手续,牵着周斯越,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周斯越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好奇地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但他的手始终紧紧牵着王佳淇的手,一步不离。
对于他来说,从一个冰冷的、充满恐惧的看守所值班室,到一个叫做“家”的、充满承诺和温暖的地方,这段路,他走了太久,也等了太久。
而王佳淇,履行了她的承诺,终于将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接离了这片阴影,走向一个崭新的、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希望的未来。
安旎在家里,早已和奶奶、父亲一起,焦急又期待地等待着。她知道,这个世界里,属于周斯越的新生,终于要真正开始了。而她,将是这一切的见证者,或许,也是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