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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后控制台

饲楼

肺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感。身后卧室方向传来的镜子碎裂声和那超越听觉的尖锐嘶鸣,如同死神的镰刀刮擦着耳膜,催逼着我残破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我扑向东墙,不是用那水泥化的左臂,而是抬起剧痛麻木、幽绿光斑蔓延的右手,狠狠拍向那个灼热到发出暗红光芒的黑色六边形金属片!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或冲击。

在掌心接触到金属片的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了。

一股远比井底接口更庞大、更古老、更混乱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顺着我的手臂,蛮横地冲入我的大脑!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图像和声音,而是包含了温度、质感、气味、甚至某种超越五感的时空坐标!

——冰冷坚硬的岩石触感,暗红色粘稠液体从裂缝中涌出的湿滑…… ——水泥搅拌机的轰鸣,工人惊恐的眼神,“活源素”滴落时发出的轻微腐蚀声…… ——建筑骨架如同活物般自行生长、扭曲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结构应力呻吟…… ——无数住户搬入时的期待,转化为恐惧时的绝望尖叫,被消化时的无声湮灭…… ——还有那深井核心中,被囚禁的“饥饿”发出的、永恒不变的沉闷搏动,以及“编织者”如同蜘蛛般在规则之网上爬行的、冰冷的算计感……

这洪流几乎瞬间就要将我的意识彻底冲散、同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紧握在右手掌心的那枚金属铭牌,再次发挥了作用!

它散发出的银色光辉不再是温和的干扰,而是化作一道锐利、坚韧的屏障,强行切入这混乱的信息流中!如同在混沌的风暴眼中,开辟出了一小片畸形的稳定区!

铭牌上的复杂符号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起来,它不再仅仅是干扰,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说,一个过滤器,开始在这庞杂的信息中,检索、锁定某个特定的“频率”!

而它所锁定的目标,正是李工残存意识最后指向的——东墙封印的本质!

洪流依旧在冲击,但通过铭牌过滤后,一部分信息开始变得清晰:

我看到(或者说“感知”到)东墙的内部结构!它并非实心,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层不同材质构成的夹层!最外层是普通的砖石水泥,但向内深入,依次是李工提到的“特殊材料”形成的能量阻尼层、一种不断分泌冰冷粘液进行自我修复的生物膜、以及最核心的——一个不断释放着微弱反向波动的、正十二面体的水晶结构**!

这个水晶结构,就是封印的本体!它散发出的波动,与深井核心中“饥饿”的搏动截然相反,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将其渴望渗透出来的意识牢牢阻挡在内!

而那个黑色的六边形金属片,正是连接内外、用于监控和调节这个平衡的接口!

此刻,因为我之前插入井底钥匙的动作,以及方才铭牌与镜面的剧烈干扰,这个平衡正在被打破!水晶结构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反向波动紊乱不堪!“饥饿”的低语正如同渗漏的毒液,从封印的裂缝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李工所说的“加固封印,需要纯净的意志驱动那样东西”——“那样东西”,指的就是这个水晶结构吗?而“纯净的意志”,就是能够抵抗“饥饿”低语和“编织者”干扰的清醒自我意识?

可我哪里还有“纯净的意志”?我的身体和灵魂都已被严重污染!

就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那股被铭牌暂时阻挡的“饥饿”低语,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绕过铭牌的屏障,直接刺向我意识中最薄弱、最混乱的区域!

“……屈服吧……” “……成为一部分……不再有痛苦……” “……打开……释放……融为一体……”

充满了原始诱惑和绝对空虚的低语,疯狂侵蚀着我的理智。

与此同时,右手的铭牌似乎也达到了负荷的极限,银光开始闪烁,变得不稳定。而与铭牌对抗的、来自“编织者”的绿色数据流,也趁机加强了对镜面通道的修复,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从身后迫近!

腹背受敌!意识即将失守!

就在我即将被低语吞噬的最后一刻,我的目光绝望地扫过东墙墙面——除了那个灼热的金属片,墙面似乎……有些异样?

在金属片下方大约半米处,一块原本与周围无异的壁纸,因为封印能量的剧烈波动和高温炙烤,卷起了一个小小的角。而在那卷起的壁纸后面,露出的不是灰白的腻子,而是一小块光滑的、暗灰色的、带有细微按键凸起的表面?

那是什么?

一个被隐藏的控制面板?!

李工留下的后手?!

这个发现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刺激了我濒临崩溃的意志!

不能屈服!至少……在搞清楚这个之前!

我凭借着铭牌最后提供的短暂稳定,强行集中精神,不再去对抗那庞大的信息洪流和“饥饿”的低语,而是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求生欲望,都聚焦于那个卷起的壁纸角,聚焦于后面那块可能的控制面板!

“打开它!打开它!”我在心中疯狂呐喊!

仿佛回应了我的意志,我那只按在金属片上的右手,掌心与铭牌融合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紧接着,一股微弱的、但确实源自我自身的能量波动——混合了我残存的意识、铭牌的力量、甚至还有体内那些根须在极端压力下产生的异变——顺着我的手臂,传导至金属片,然后……绕开了金属片主导的监控通道,如同一条细微的根须,直接钻向了那块隐藏的控制面板所在的位置!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清晰无比的机簧弹动声,从卷起的壁纸后面传来。

下一刻,那一小块墙面,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巴掌大小、内嵌式的暗格!

暗格里面,果然是一个小型的、布满灰尘的触摸式控制屏和几个物理按钮!屏幕是暗着的,但几个按钮旁边有着极其简略的图标标识:一个像是水滴(代表修复液?),一个像是锁头(代表强化封锁?),还有一个是警告感叹号(代表……紧急措施?)。

这就是李工留下的后手?!一个可以直接干预东墙封印的本地控制台!

希望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苗!

但该按哪个?!

“饥饿”的低语变得更加急迫和疯狂!身后的压力几乎贴上了我的后背!铭牌的银光如同风中残烛!

没有时间思考了!

我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警告感叹号的按钮上。

紧急措施……通常意味着最大的风险,但也可能是……最强力的手段!

赌了!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颤抖的右手食指,狠狠地按下了那个警告感叹号按钮!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尖锐、高亢的能量啸叫声,以东墙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暗格内的控制屏瞬间亮起,显示出一排排飞速滚动的、无法理解的代码和急剧变化的能量读数!

整个302室剧烈震动!东墙内部传来某种结构重组的巨大轰鸣声!

那个灼热的黑色金属片,红光骤然熄灭,温度急剧下降!而墙体最深处,那个作为封印本体的正十二面体水晶结构,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耀眼蓝白色光芒!

这光芒并非加固封印,而是……攻击性的!它化作一道强大的能量脉冲,不仅狠狠撞向了渗透出来的“饥饿”低语,将其瞬间逼退,甚至逆向冲破了金属片的接口,沿着某种无形的连接,朝着深井核心的方向,反击而去!

“呜——!!!”

整栋大楼发出了一声更加凄厉、仿佛受到重创的咆哮!墙内的心跳声彻底乱套!

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爆发产生的巨大反冲力,狠狠地向后抛飞出去!

后背重重砸在客厅的茶几上,将木质茶几砸得粉碎!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在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到东墙那个暗格的控制屏上,最后定格的一行闪烁的红色文字:

“紧急协议‘静滞场’已激活。持续时间:未知。副作用:不可逆。”

静滞场?什么意思?

还有,我似乎感觉到,我那只按下了按钮的右手食指……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不是麻木,而是……仿佛不存在了一样。

然后,黑暗彻底吞噬了我。

这一次,没有噩梦,没有低语,只有一片绝对的、冰冷的虚无。

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在我周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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