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渊

晨光从实验室穹顶的裂缝中斜斜刺入，照亮了废墟里翻腾的尘埃。顾星宇站在断墙边，后背紧贴着残垣，手指攥着那枚芯片，指节发白。沈寒渊军靴碾碎地上的玻璃碎片，脚步声沉稳却带着压迫感。他站定在几米外，目光扫过顾星宇，又落在对面那个与他面容相同的人身上。

"真正的顾星宇在哪？"

沈寒渊的声音冷得像金属碰撞，他一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另一只手却微微抬起，像是下意识地想要触碰什么。他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妹妹消失前的最后一眼——也是这样怔忡又无助的表情。

楚昭站在两人之间，周身凝结的冰晶不断闪烁，指尖电流不安地跳动。他看着顾星宇，眼神里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自从三年前在末世基地初次见面，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从未消失过。此刻这人站在眼前，却让他第一次感到距离如此遥远。

复制体轻笑一声，抬手激活全息投影。幽蓝光芒从破损的操作台升起，画面开始播放三年前的监控记录。顾星宇原身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却清晰可见。沈清抱着伤者奔向培养舱，身后爆炸火光吞没了一切。

"为什么擅自启动实验？"录音带传来沈清尖锐质问。

"我要阻止......"画面中的顾星宇虚弱开口。

"他想说的是'主神的计划'。"复制体突然插入，语气带着讽刺。

楚昭猛然暴起冲向顾星宇，却被无形屏障阻隔。他怒吼着拍打空气，指尖电流激荡出一圈圈涟漪。冰霜从掌心蔓延至胸口，痛感唤醒了往日记忆。三年前的那天夜里，他也曾这样失控，直到有人用温暖的手掌捂住他的眼睛。

"你爱的是他，还是那个永远回不来的人？"复制体冷笑，目光扫过三人。

顾星宇颤抖着举起芯片："如果我是复制品，那你们爱的到底是谁？"

沈寒渊沉默着掏出口袋中的胸针，那是从宴会厅带出的唯一信物。他指节发白，盯着顾星宇眼角的泪痣——和妹妹的一模一样。十二年前的档案显示，妹妹失踪时穿着实验室白大褂，手里握着一枚芯片。

系统突然警告："人格融合临界值98%！请立即终止冲突！"

复制体贴近顾星宇耳边低语："答案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头顶的时空裂缝突然扩张，能量风暴席卷废墟。实验室残骸开始震动，天花板的钢筋像蛛网般裂开。楚昭失控释放精神冲击波，整座遗迹开始坍塌。

"冷静！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沈寒渊抓住楚昭肩膀，却发现对方浑身冰冷。他想起刚才瞥见的照片，上面主神戴着墨镜微笑，嘴角含笑，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顾星宇低头看着手中芯片泛起虹光，想起主神最后的话。那时他们站在记忆之海上，主神摘下墨镜露出相似的眉眼。"选择权在你。"系统声音第三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颤抖。

"时空悖论正在吞噬现实！必须立即选择！"系统急促警告。

三人的立场彻底对立，信任濒临破裂边缘。沈寒渊看着胸针倒影中浮现的神秘符号，突然意识到这枚胸针或许就是开启真相的钥匙。楚昭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冰霜触及顾星宇发梢却不肯收回。复制体站在原地，眼神里透着某种悲悯。

"如果我不选择呢？"顾星宇轻声问，声音几乎被风暴吞没。

没有人回答。复制体露出同样的笑容，主动向前迈了一步。两人的手掌即将触碰时，实验室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成一片雪花，取而代之的是主神最后留下的录音：

"当你看到这里，说明我失败了......但记住，你不是复制品。"

顾星宇闭眼按下芯片启动键，银色纹路迅速蔓延全身。刺目光芒从芯片中心迸发，照亮整个废墟。楚昭转身想要阻挡却被光芒吞没，沈寒渊看到胸针倒影中浮现的神秘符号与芯片光芒共振。

复制体露出悲悯笑容，主动踏入光芒。所有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只剩主神照片静静躺在尘埃中。照片墨镜滑落，露出与顾星宇一模一样的脸。

强光褪去后，顾星宇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草坪上。青草气息混着泥土味扑面而来，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这是......"他撑起身子，看到沈寒渊正蹲在不远处擦拭军靴上的泥。那枚胸针别在他领口，金属表面倒映出湛蓝天空。

楚昭突然从背后抱住他，手臂勒得生疼。"你终于醒了。"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以为你......"

实验室残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度假村风格的建筑群。游客们穿着休闲装在泳池边嬉笑，阳光透过棕榈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沈寒渊站起身，目光扫过远处的沙滩。那里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架设仪器，为首的女人眉眼与沈清极为相似。

"主神计划......"顾星宇刚开口就被打断。沈寒渊用眼神制止了他，朝泳池方向微微颔首。几个孩子正在浅水区玩耍，其中一个女孩眼角有颗泪痣。

楚昭的手指陷入他肩膀："别说话。现在不是时候。"

度假村广播突然响起："各位游客请注意，风暴预警升级为红色，请立即返回房间避险。"

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集，天际线处出现诡异的紫色闪电。游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白大褂团队却逆着人流快步跑向中心建筑。

顾星宇盯着他们手中的仪器，那些装置和芯片有着相同的能量波动。他刚要起身，沈寒渊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等他们先动手。"沈寒渊低声说，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空枪套。

楚昭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冰晶。他的瞳孔泛起淡蓝，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地结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