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宇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努力睁开一条缝，视线穿过缠绕在面前的透明导管，落在操作台上那支闪着幽光的注射器上。沈清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正在调整针管刻度，无名指关节处结痂的伤口随着动作开合，像是某种无声的计时器。
"体温38.2，心率140。"她低声念着监测仪上的数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的颤音。金属台面映出她微微发红的脸颊，那是常年待在地下基地少见的血色。
陆烬站在阴影里擦拭匕首。银色刀刃划过皮革护套时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和头顶白炽灯管的电流嗡鸣混在一起。他袖口渗出的血渍在金属台面投下暗红影子，像一团凝固的墨汁正在缓慢晕染。
顾星宇想说话，但舌头大得塞满口腔。喉咙里泛着铁锈味，他意识到自己咬破了内侧脸颊。血腥气混着消毒水与铁锈的气味，在鼻腔里炸开。
"还记得第一次来实验室吗？"沈清突然将电极贴片按在他太阳穴上。胶质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寒战。
监测仪的心跳曲线剧烈波动，在屏幕上画出锯齿状的高峰低谷。顾星宇看见记忆深处闪过一抹白色——少年时期的自己正站在培养舱前调试设备，听见身后脚步声回头的瞬间，那个表情...和在末世世界初遇楚昭时一模一样。
"够了！"陆烬突然踢翻器械车。金属碰撞声中，培养舱的影像在墙面自动投影。玻璃罩上布满裂纹，里面躺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胸口插着三根导管，像蛛网般连接到后方的终端。
"他现在叫顾星宇。"陆烬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他伸手想扯掉电极贴片，却被沈清按住手腕。两人僵持间，顾星宇看见沈清锁骨处的疤痕——形状竟与他在星际世界获得的任务勋章背面刻纹完全一致。
监控画面开始播放爆炸当日的记录。画面抖动得厉害，但仍能看清原身将芯片插入终端的动作。火焰从镜头边缘蔓延进来时，他在地上用血写下了"别让复制体爱上我"。
"你才是最初的试验品。"沈清的声音发颤，"那些世界都是记忆模拟训练场，每个任务都是为了测试你的情感反应阈值。"
陆烬掀翻实验台，玻璃器皿坠地炸裂。一片碎渣擦过顾星宇脸颊，在皮肤上划出道浅痕。他闻到血腥味，不确定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看看你手腕！"陆烬抓住他的左手按在金属台上。冷光下，内侧手腕浮现的淡蓝血管纹路清晰可见，与沈寒渊军牌上的帝国徽记形状相同。
记忆植入装置突然启动。顾星宇被迫体验原身死亡过程：高温灼烧的皮肤焦糊味，导管拔除时喷溅的血雾染红防护面罩，最后听见的是沈清哭喊"重启计划失败了"。
现实中的顾星宇咬破舌尖仍止不住尖叫。鼻腔渗出的血丝浸透口罩，在下巴处滴成暗红的珠串。他看见楚昭失控时的能量波动数据在另一屏幕实时跳动，数值峰值与教堂坍塌时刻完全吻合。
系统突然投射全息屏障："警告！人格数据融合度已达临界值。建议立即终止程序。"
沈清踉跄后退撞倒试剂架。某支紫色安瓿瓶滚落至顾星宇脚边，他认出这与末世世界楚昭送的香水瓶款式相同。陆烬捡起瓶子时，袖口滑落露出与白袍少年合影中相同的银质腕链。
晨光透过防爆窗缝隙照进来。顾星宇抬起蒙着水汽的眼睛："我是谁？"
地上三人的影子因角度问题分裂成四个方向。远处传来基地警报声，某个房间的培养舱突然自动启动。照片边缘被体温烘烤，显影出先前未现的第四人轮廓——戴着墨镜的模糊身影正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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