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桂花与偷藏的信

暮色彻底吞没教室最后一缕微光时，婉清才把那封叠得方方正正的回信，放进和梦琪同款的浅灰色信封里。她又往里面塞了两片晒得干香的桂花，指尖摩挲着信封上还没来得及写的地址，嘴角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

教室外的走廊里，传来值日生锁门的脚步声。婉清慌忙把信封塞进书包侧兜，又仔细拉好拉链——明天一早，她要第一时间把信投进校门口的邮筒，让它载着她的心事，飞向城南那个有周梦琪的城市。

收拾好书包转身时，她撞见了抱着美术作业的林小满。林小满的脸颊红扑扑的，鼻尖沾着一点铅笔灰：“婉清，你还没走呀？我刚去办公室送作业，老师说明天的美术课，我们可以去美术馆写生，刚好能赶上梦琪的比赛呢。”

婉清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那太好了！”

两人并肩往教室外走，路过后门时，婉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梁雅琪的座位空荡荡的，只有一盏没关的台灯，在桌面上投下一小片惨白的光。

晚风卷着梧桐叶的凉意，吹得人鼻尖发痒。婉清和林小满在岔路口道别，刚走没几步，忽然想起自己的美术速写本落在了课桌抽屉里。她懊恼地拍了拍额头，转身往回跑。

教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路灯，把橘黄色的光洒在地板上。婉清轻手轻脚地走到座位旁，刚拉开抽屉，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冷哼。

她猛地回头，看见梁雅琪正站在她的课桌旁，手里攥着的，正是那个浅灰色的信封。

信封的封口已经被拆开，几片桂花干掉落在桌面上，像撒了一地破碎的星星。

婉清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冲过去想夺回信封：“梁雅琪，你干什么！把信还给我！”

梁雅琪侧身躲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她慢悠悠地展开信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故意把声音扬得很高：“‘我很想你’？啧啧，原来新同学在老家，还有这么一位‘好闺蜜’啊。”

婉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眶也跟着发热。她伸手去抢，却被梁雅琪用力推开，踉跄着撞在课桌上，手肘磕得生疼。

“急什么？”梁雅琪把信纸抖得哗哗响，视线落在“美术馆写生”“草莓冰淇淋”那几行字上，眼神变得更阴翳，“原来你周末要去美术馆啊，是去见那个周梦琪吧？”

婉清咬着嘴唇，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梁雅琪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笑得更得意了。她突然把信纸揉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口袋，又把那个空信封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这封信，我替你‘保管’了。要是不想让全班都知道你的悄悄话，就乖乖听话点。”

说完，她斜睨了婉清一眼，转身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留下婉清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吹得玻璃窗哐哐作响。婉清蹲下身，捡起那个被踩得皱巴巴的信封，指尖抚过上面的折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信封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想起梦琪信里画的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想起她们拉钩许下的“一辈子的驯养者”的约定，想起下周末美术馆外的草莓冰淇淋，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清脆的铃声刺破暮色，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婉清心底的寒意。她把信封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把信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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