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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码头文化公园在浓雾与夜色中，如同一座被遗忘的孤岛。废弃的钟楼像一根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指针，沉默地刺破雾霭，指向模糊不清的天穹。按照预案，便衣警员已悄无声息地控制了公园所有出入口，并占据制高点，狙击手的红外瞄准镜在雾气中艰难地搜索着目标。几辆伪装成民用车辆的指挥车和监控车，散布在公园外围，如同蛰伏的猎豹。
陈雾隐、林锁心和刘队，穿着防弹背心，在外套的遮掩下，沿着湿漉漉的石板小径，向钟楼核心区域靠近。苏谜留在指挥车上，实时监控着声学传感器传回的数据。苏小妹则坚守数据终端，警惕着网络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
越靠近钟楼，空气中的潮湿感越重，那种熟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次声波嗡鸣也隐约可辨，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是弥漫在整片雾气里。
“信号很稳定，强度在缓慢增加。”苏谜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冷静地汇报，“源头基本可以确定在钟楼内部。”
刘队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放慢速度，呈扇形散开，借助废弃的花坛和廊柱掩护，逐步逼近钟楼锈蚀的铁门。铁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陈雾隐感到左手手套下的皮肤传来一阵阵刺痛，越靠近钟楼，这种源自本能的预警就越强烈。他低声道：“里面有东西……很强烈的‘残留’，不止一种。”
林锁心则快速观察着环境：“钟楼是制高点，视野原本极佳，但大雾限制了这一点。凶手选择这里，既是为了仪式感，也可能利用了我们对视野受阻的心理弱势。注意任何非自然的反光或移动。”
刘队点头，示意两名战术队员上前，轻轻推开铁门。手电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积满灰尘、散落着杂物的底层大厅。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混合着那无处不在的低频嗡鸣。
没有埋伏。至少底层没有。
队伍小心翼翼地进入，战术灯四处扫射。楼梯是盘旋向上的木质结构，看起来腐朽不堪。就在这时，苏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急促：“注意！声波频率出现变化！有新的谐波产生……像是……某种回应？”
几乎同时，陈雾隐猛地抬头望向楼梯上方漆黑的深处：“上面！有东西在动！”
话音未落，一阵冰冷、缥缈、不成调子的埙声，突兀地从钟楼顶部传来！那声音穿透力极强，与空气中的次声波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加诡异、直击心魄的音响效果，让人头皮发麻！
“行动！”刘队不再犹豫，下令突击小组沿楼梯向上推进。陈雾隐和林锁心被保护在队伍中间。
楼梯在脚下发出吱呀作响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坍塌。越往上，埙声越清晰，那种冰冷的恶意也越发浓烈。在即将到达顶层钟室的那一刻，埙声戛然而止。
战术队员猛地撞开钟室虚掩的木门，强光手电瞬间将内部照亮！
钟室中央，空无一人。
只有一面古朴的铜镜，被端正地摆放在地板上，镜面朝向门口。镜框上雕刻着与漆盒类似的云雾鬼怪纹路——正是秦风收藏中失踪的那面“水月镜”。
手电光照射在镜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但令人惊异的是，镜中映出的，并非闯入的警察，而是一片混沌翻滚的浓雾，雾中似乎有扭曲的影子在舞动！
“是投影？还是……”一名队员惊疑不定。
林锁心立刻注意到镜子上方，正对着一扇破损的窗户，窗外浓雾弥漫。“可能是简单的光学把戏，利用雾气和光线……”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雾隐却死死盯住那面镜子，脸色惨白如纸。在他的特殊感知中，这面镜子就像一个强烈的能量漩涡，无数痛苦的嘶吼、疯狂的呓语、以及那个熟悉的诅咒，正从中汹涌而出！他甚至能“看”到，不久前，一个戴着狰狞傩面的身影，曾站在这里，对着镜子进行过某种仪式！
“小心！这镜子是……”陈雾隐急声警告。
但已经晚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诡异镜面吸引的瞬间，钟楼顶部那口早已锈死的大钟，突然“嗡”地一声，自行震动起来！并非清脆的钟鸣，而是沉闷、压抑、仿佛来自幽冥的巨响，与残留的次声波和埙声产生了可怕的共鸣！
“咚——！”
巨响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了整个钟室！灰尘簌簌落下，木质结构剧烈摇晃。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感到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头晕目眩，恶心欲呕！
“声波攻击！”刘队强忍着不适大喊，“稳住！”
混乱中，那面水月镜的镜面，如同水面般泛起涟漪，其中的雾气和鬼影仿佛要挣脱而出！镜框上的图腾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幽光。
陈雾隐首当其冲，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脑海中充斥着各种疯狂的幻象。但他强撑着，目光扫过钟室每一个角落。突然，他注意到靠近外侧墙壁的地板上，有一块区域的灰尘似乎被刻意擦拭过，留下一个模糊的、圆形的痕迹，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人……
“那里！”陈雾隐指向那个痕迹，“他刚才就站在那里！可能……可能有密道！”
战术队员立刻上前检查，果然发现那块地板有细微的松动迹象。用力撬开，下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垂直向下的黑暗通道，一股阴冷的风从下方吹出，带着浓重的土腥味。
凶手早已金蝉脱壳！
“追！”刘队怒不可遏。
但通道狭窄深邃，下面情况不明，贸然追击风险极大。而且，那面镜子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林锁心在混乱中保持了极度的冷静，她快速检查了钟室窗口，发现一根极细的、几乎透明的鱼线，一端系在窗棂上，另一端连接着钟锤的机关。“是简单的物理机关，利用时间差或者远程触发，让我们以为钟是自行响起的。目的是制造混乱和恐惧。”
苏谜的声音也从耳麦中传来，带着干扰的杂音：“声波……源头……转移了……在……地下……信号……减弱……”
凶手利用了钟楼的特殊结构、心理暗示和简单的物理机关，配合其掌握的声波技术，成功上演了一出“诡戏”，在众目睽睽之下戏弄了警方，然后从容遁走。
刘队脸色铁青，一方面安排人手谨慎探索地下通道，另一方面命令彻底检查镜子和钟楼，寻找更多线索。
陈雾隐缓缓走到那面水月镜前，强忍着不适，隔着手套轻轻触摸镜框。这一次，传来的影像相对清晰：一个戴着完整、色彩斑斓却异常狰狞的傩面的身影，正对着镜子起舞，动作狂放而诡异，手中似乎还拿着一个卷轴……祭舞图卷！而在镜子的反射中，隐约能瞥见窗外雾气中，城市的轮廓，以及……一个特定建筑的尖顶！
“他……他在记录……”陈雾隐喘息着说，“通过这面镜子……他在选择下一个目标……那个尖顶……是……是江城美术馆！”
凶手的舞蹈，并非结束，而是一次预演。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下一个“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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