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礼堂后台，苏沐辰对着镜子调整领带角度，确保每一处都完美无瑕。门外传来嘈杂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让让让！设备借过！”陆一航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活力。
苏沐辰深吸一口气，拿起精心准备的讲稿和3D打印的晚会模型，推门走出休息室。
走廊上，陆一航正指挥几个同学搬运一些看起来像是艺术装置的材料。他今天果然没穿“保险推销员”装束，而是黑色修身衬衫搭配暗纹牛仔裤，领带干脆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皮质颈链。
“准时啊，完美先生。”陆一航瞥见他，咧嘴一笑。
苏沐辰的目光在陆一航的颈间停留了半秒，很快移开：“希望你展示方案时也能这么准时。”
评审委员会已经就座，两人抽签决定顺序。苏沐辰抽到先讲。
他站在台上，PPT翻页笔在手中握紧。投影幕布上出现精心设计的方案，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我的方案以‘光影交响’为主题，分为三个核心板块，每个板块都有明确的时间节点和应急预案...”苏沐辰的声音平稳清晰，逻辑严密如法律条文。
台下评委频频点头。完美，一如既往。
演讲结束，掌声热烈。苏沐辰微微鞠躬，走下台时与陆一航擦肩而过。
“别忘了呼吸，优等生。”陆一航低声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苏沐辰蹙眉，回到座位时却发现自己真的在无意识屏息。他悄悄调整呼吸，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台上的身影。
陆一航的展示方式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没有用PPT，而是直接让同伴在台上搭建起一个小型装置艺术——用灯光和投影营造出梦幻般的场景。甚至没有讲稿，即兴发挥，却妙语连珠。
“晚会不是精密仪器，而是一次心跳！”陆一航站在光影中，声音充满感染力，“我们需要的是让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活力，而不是又一个完美无瑕却冰冷无味的活动。”
苏沐辰注视着台上那个人。陆一航演讲时整个人在发光，那种野性的、不受约束的能量意外地吸引着观众——包括他自己。当陆一航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衬衫袖口上滑，露出手腕上的一道旧伤时，苏沐辰莫名想知道那伤痕的来历。
“...所以为什么不能冒险一试？最难忘的夜晚往往来自于一点点不可预知！”陆一航以这句话作结，台下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
苏沐辰意识到自己也在鼓掌，虽然很快停了下来。
评审讨论时间，两人在走廊等待结果。
“那个装置，”苏沐辰突然开口，“灯光折射角度计算得很精准。”
陆一航挑眉：“哇，这是夸奖吗？从完美先生嘴里说出来可真难得。”
“只是客观评价。”苏沐辰别开脸。
“你知道吗，”陆一航靠在墙上，歪头看他，“你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讨厌不可预知。”
“什么意思？”
“刚才我演讲到三分之一时，投影仪差点故障，是我故意设计的环节。你发现了，但没指出来。”陆一航眼睛亮晶晶的，“为什么？”
苏沐辰怔住了。他的确发现了，但那一刻，他选择了沉默，想看看陆一航如何化解——或者说，如何利用这个“意外”。
“评审结果出来了！”学生会干事喊道。
两人回到礼堂。评审主席宣布：“两个方案各有优势，我们决定...融合二者优点，由苏沐辰和陆一航共同负责这次迎新晚会。”
空气凝固了。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随即对视一眼，又同时移开视线。
“苏沐辰的方案结构严谨，确保活动顺利进行；陆一航的创意元素增添活力和惊喜感。希望你们能合作呈现最精彩的晚会。”
散会后，走廊尽头，陆一航堵住苏沐辰的去路。
“听着，我可以合作，但别指望我遵守你那些死板规矩。”
苏沐辰面无表情：“我也不会降低标准迎合你的...混乱美学。”
“所以？”
“所以我们需要约法三章。”苏沐辰从公文袋抽出一份文件，“这是我拟定的合作规范。”
陆一航瞪大眼睛：“你连这个都提前准备好了？”
“预则立，不预则废。”
陆一航翻了几页，突然笑出声：“‘每日会议不得超过25分钟’？‘创意必须提前48小时报备’？你真是...”他摇着头，却掏出笔，“好吧，我签。但得加一条。”
苏沐辰警惕地问：“什么？”
“每次会议你要是超过25分钟——请我喝奶茶。”
“...幼稚。”
“不敢赌？”陆一航挑衅地笑。
苏沐辰沉默片刻，拿过笔在补充条款处写下这一条，然后签上自己名字。
“周六早上九点，图书馆讨论区见。”苏沐辰收起文件，“准时。”
“尽量。”陆一航转身挥手，颈链在走廊灯光下闪了一下。
苏沐辰站在原地，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转角。他无意识摩挲着刚才签字的笔，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完美计划被打乱了，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抵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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