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逐影大学，梧桐叶尚未完全染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光影。苏沐辰站在法学院公告栏前，指尖轻轻划过课表名单，眉头微蹙。
“又是个第一。”身后传来小声议论，他早已习惯。
完美。从小到大，这个评价如影随形。高考状元、辩论冠军、学生会主席——所有头衔整齐地排列在他的人生履历中，像精心编排的程序代码，不容一丝错漏。
突然，一阵机车轰鸣撕裂校园晨间的宁静。苏沐辰没有回头，只是眉心又紧了一分。噪音，混乱，不可控因素——他厌恶所有打破秩序的东西。
“哟，这不是我们的优等生吗？”
声音带着刻意的拖沓和挑衅，苏沐辰终于转过身。
机车上的男生单脚撑地，黑色头盔夹在臂间，头发被压得有些乱，却莫名带着一种放肆的野性。他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制服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随意敞开，领带松垮地挂着，完全违反了着装规范。
苏沐辰认得这张脸——开学典礼上被教导主任点名批评的陆一航。
“有事？”苏沐辰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陆一航跨下机车，一步步走近，直到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超出社交安全范围。他比苏沐辰稍矮一点，但目光中的挑衅足以弥补这几公分的差距。
“听说你把我精心设计的迎新晚会方案全盘推翻了？”陆一航挑眉，“那可是我熬了三夜的成果。”
苏沐辰面不改色：“如果通宵三天只能做出那种混乱无序的计划，我建议你优先学习时间管理。”
空气瞬间凝固。周围几个原本在看公告栏的新生悄悄退开几步。
陆一航笑了，不是愉快的笑，而是带着危险气息的那种。
“知道吗，优等生，”他声音压低，“我听说过你。完美先生，零缺点先生，从来不会犯错先生。”他故意凑得更近，“但完美的东西都很脆弱，一摔就碎。”
苏沐辰的目光冷了下来：“如果你对方案有异议，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提出。现在，请让开，你挡住公告栏了。”
“正常渠道？”陆一航嗤笑，“就像你那种死板的、毫无新意的、墨守成规的渠道？”
他从背包里抽出一沓纸，拍在公告栏上——正是被苏沐辰否决的晚会方案。
“我的方案或许不‘完美’，但至少有趣！而你的——”陆一航从另一侧抽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无聊得能让人睡着。”
苏沐辰终于有了明显反应。他下颌线微微收紧，这是他不悦时的细微表情。
“活动策划不是儿戏，需要考虑流程管控、风险预案、资源分配效率。你的方案除了‘有趣’，还有什么？”苏沐辰拿起那份被否决的方案，指尖点在一处，“这里，露天舞台，完全没考虑天气因素；这里，灯光预算超出标准百分之四十；还有这里——”
他的话突然中断。
陆一航的手按在了苏沐辰的手腕上，阻止他继续指点那份方案。
一股电流般的触感同时窜过两人的皮肤。他们同时怔了一下，陆一航先松开手，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恢复了挑衅的模样。
“听着，完美先生，”陆一航的声音少了些嘲讽，多了几分认真，“生活不只有条条框框和风险预案。有时候你需要一点不可控，一点意外，一点——”
“——混乱？”苏沐辰接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
“——活力。”陆一航纠正道，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周五下午，礼堂。我们来场公平竞争。各自陈述方案，让委员会决定用谁的。”
苏沐辰微微扬起下巴：“我以为你讨厌‘正常渠道’。”
“偶尔也得用优等生能理解的方式交流。”陆一航转身跨上机车，重新戴好头盔前，突然补充道，“哦对了，到时候别指望我会穿得像个保险推销员。”
引擎轰鸣再起，淹没苏沐辰冷静的回应：“期待你的表现——如果那能被称为表现的话。”
机车远去，留下一缕青烟和周围新生的窃窃私语。
苏沐辰站在原地，目光落回公告栏。他注意到刚才被陆一航拍在板上的方案角落，有个小小的手绘图案——一只长着翅膀的狐狸，狡黠地眨着眼。
完全不符合格式要求。
苏沐辰伸出手，想把它撕下来，指尖却在半空停顿。最终他只是调整了下那份方案的位置，让它与其他文件对齐，然后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他无意识地用另一手握住刚才被陆一航触碰到的手腕，那里的皮肤仍然残留着某种灼热感，像是被不羁的能量短暂烫伤。
完美主义与野性不羁的第一次交锋，无人胜出。
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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