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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赖·“分公司?在哪片啊?”
他追问。
·纪冬宜·“冬隆路那边。”
纪冬宜答。
·三赖·“那不远啊!”
她抬眸望去,只见三赖眼睛亮了亮。
没有久别重逢该有的审慎或打量,只有一种近乎赤诚的、熟稔。仿佛从来没有分离过。她并不否认曾经相熟。
只是此刻、更清晰地看见了一些别的。
从前的三赖,热情底下总垫着一层局促。说话时目光偶尔会闪躲,大笑过后嘴角会先于眼睛垂下一点点。
纪冬宜知道那是自卑的体现。
现在,他挥洒的,是热烈的、甚至有些鲁莽的底气,是以前所没有的。
于是她也随之笑笑。由衷地、为他开心。
·三赖·“正好,我明天也要去附近办事。顺路,我送你啊。”
话音未落,脸上便已扬起笑。
·靳朝·“不用麻烦你了三赖。”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靳朝蓦地出声,他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手,眼皮都没抬。
·靳朝·“我明天去办点事,经过冬隆路,可以捎她一段。”
他这才抬起眼,目光扫过桌面,最后落在纪冬宜脸上,很快移开。
“…”
三赖张了张嘴,一句“我也顺路”卡在喉咙里。他看了眼靳朝,那人已经重新拿起筷子,正从锅里夹起一片牛肉。
他又看看纪冬宜,后者正捧着杯子小口喝水,长睫垂着,看不清神情。
未尽话语化作一声干笑。
·三赖·“啊…那、那也行。有酒办事稳妥。”
纪冬宜眨了眨眼,视线转向靳朝。眼波在火锅蒸腾雾气里显得温软。
·纪冬宜·“方便吗?”
·纪冬宜·“会不会耽误你正事?”
问题抛出去,她没等他回答关于“方便”或“耽误”任何一个字。只是偏着头,唇角含着一点笑意,看着他。
靳朝抬眼看她。
火锅蒸腾白汽氤氲上升,隔在两人之间。汤底翻滚的、带着侵略性的暖光,映进他眼底。于是眼眸,此刻像深夜被远处车灯倏然照亮的潭水,明明灭灭,看不真切底下是礁石还是漩涡。
他跳过了问题,单刀直入:
#·靳朝·“几点?”
声音更沉了些。
或许是被热气熏的,或许不是。
·纪冬宜·“上午十点。”
“好。九点半,楼下等。”他收回目光,定下了时间地点。没有多余解释,没有往返确认,甚至没有问她具体在冬隆路哪里下车。
纪冬宜垂下眼,用汤匙慢慢搅动碗里蘸料。香油和蒜泥打着旋,融成一片混沌。
思绪在翻涌。
他问的是“几点”,而不是“要不要送”。
也只抓最核心的信息。
他定了九点半,比她需要的时间提前了整整半小时。
大小姐没再说话,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低头喝汤,长发从肩头滑落,掩去了唇角一抹笑。
靳朝拿起手边冰啤喝了口,喉结滚动。冰凉液体滑入喉管,或许能压下喉咙里的干涩。
他讨厌这种被看穿似的、游刃有余的姿态。尤其是,来自她。
三赖又叫了几瓶本地冰啤酒,给除了姜暮之外的三人满上。姜暮以果汁代酒。他自己喝得最猛,像是要借着酒劲把刚才那点憋闷冲散,话也更多了起来。
从曼谷趣闻扯到学生时代糗事,刻意避开了某些可能与靳朝、纪冬宜相关的敏感话题,只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纪冬宜那边飘。
靳朝喝得不多,只是偶尔抿一口,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上,或是街边明明灭灭的灯火。
只有当三赖说到兴头上、手臂挥舞差点碰到纪冬宜时,他才撩起眼皮,淡淡扫过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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