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星阵的残骸在天墟边烧了整整七天。凤栖梧站在落星原的瞭望塔上,望着天际线那片慢慢暗下去的火光——指尖的界核碎片微微颤,是星核炮的余劲儿在跟天墟的地脉共鸣,像支低低的镇魂曲。
“银狼王传消息来,妖族各部落全在断魂崖聚齐了。”谢临渊踩着木梯爬上来,折扇上还沾着陨星原的星晶砂,蹭得木梯上都是白印子。“他们带了‘地脉火种’,能在猎星者留的能量区,重新点起灵力火种。”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凤栖梧空着的左臂上——那儿缠着厚绷带,是星舰塌时被金属片划的,伤口里的星晶砂还在灼着疼,阴雨天更甚。
“青云宗的弟子也快到了。”凤栖梧低头看塔下忙忙碌碌的人,破山军的兵正在搭新的会盟台,基石用的是从陨星原带回来的星舰残片,上面刻着沈砚秋、夜离的名字,还有好些打仗时没了的士兵、妖族战士的代号。“林师姐说,锁魂塔的聚灵晶能跟地脉火种共鸣,说不定能在天墟外头,搭道永久的灵力屏障。”
瞭望塔下传来阵马蹄声,苏软骑着匹白马赶过来,鞍前的药箱晃悠着,露出来几株新培育的“还魂藤”——藤上开着紫花,能自己吸空气里的暗影能量,是她熬了三个月,把还魂草跟天墟的灵藤嫁接种出来的。
“凤姐姐!”苏软勒住缰绳,脸因赶路红扑扑的,寒毒留下的惨白被风吹得淡了点。“猎星者的残舰队在‘碎星渊’聚着呢,谢临渊的斥候说,他们在修猎星阵,就是慢得跟蜗牛似的。”她从怀里掏出来卷星图,图上朱砂标的舰队轨迹歪歪扭扭,像没了导航的无头苍蝇。
“是星核炮的后遗症。”凤栖梧接过来星图,把界核碎片凑过去——图上的朱砂轨迹立马冒白烟。“星澈说过,星核炮的能量里掺了‘逆灵种’,猎星者的核心系统会被慢慢啃,他们再也没法准准地找着天墟的坐标了。”
三人站在塔顶,望着远处慢慢清楚的人影——林晚照带着青云宗弟子来了,背上扛着捆捆聚灵晶粉末;银狼王领着妖族战士,赶着载满地脉火种的驼队,火种在陶罐里发着暖红光;连迷雾沼泽那些中立部落,也派人来了,手里捧着能净暗影的“清瘴草”。
“沈砚秋说对了。”谢临渊的折扇轻轻敲着手心,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软乎,“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
三日后,断魂崖。
新的会盟台搭在崖边平地上,基石的星舰残片在太阳下泛着金属光。凤栖梧把界核碎片嵌进台顶的槽里——碎片跟周围的星舰残片起了共鸣,银亮的光顺着刻痕爬,在台面上绕出个老大的六芒星阵。这阵融了陨星墟的星轨、影族的符文、天墟的地脉,能把地脉火种和聚灵晶的能量,转成屏障。
“各就各位!”凤栖梧的声音在崖间荡开,撞得石头“嗡嗡”响。
林晚照带着弟子把聚灵晶粉末撒进阵眼——粉末见光就着,化成蓝火;银狼王指挥妖族战士,把地脉火种埋进阵脚,陶罐一碎,红光顺着地脉爬,跟蓝火缠在一起;苏软领着中立部落的人,把清瘴草铺在阵边上,草叶一遇热,冒起绿雾,成了第三重护着的。
谢临渊站在阵外头,手里捏着传讯哨,哨口对着碎星渊的方向——那儿藏着破山军的精锐,只要猎星者的残舰队敢靠近,就炸预先埋好的“星晶雷”。
“启动阵法!”
凤栖梧把金簪扎进掌心,血滴在界核碎片上——碎片“嗡”地爆亮,六芒星阵跟着转起来,红蓝绿三色光在阵里打旋,最后化成道半透的光罩,顺着断魂崖的轮廓爬,慢慢罩住了天墟整个西北边。
光罩一碰着猎星者留的能量,就“滋滋”响——那些黑能量团跟见了火的雪似的,飞快化了。崖下传来阵欢呼,人和妖的战士互相抱着笑,连最不爱笑的银狼王,也难得扯了扯嘴角。
可就在这时,界核碎片突然猛颤,光罩边上裂了道缝——股熟得吓人的暗影能量从缝里钻进来!是噬魂城剩的影族后裔,不知啥时候摸进了断魂崖,正用淬了星噬虫毒液的长矛,扎着屏障!
“护住阵眼!”凤栖梧的蚀魂刃裹着金光劈下去,把最前头的影族后裔劈成两段。可更多黑影从崖壁的洞里涌出来,鳞甲上沾着星晶砂——显然是从陨星原一路跟来的。
苏软赶紧把还魂藤的汁泼向屏障裂缝,紫汁跟暗影撞在一起,暂时把缝堵上了。林晚照的穿云箭准准地射进洞深处,惨叫声连着响,却没拦住黑影往外涌。
“他们在拖时间!”谢临渊突然喊起来,折扇指向碎星渊的方向——那儿的海面上冒出密密麻麻的黑点,猎星者的残舰队竟然冲破了星晶雷的拦挡,正往断魂崖冲来!
前头是影族后裔,后头是猎星者舰队,天墟的新屏障眼看就要破。凤栖梧左臂的伤口突然钻心疼,星晶砂的灼劲儿顺着经脉爬,蚀魂刃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让开!”
一声吼从崖下传来——银狼王化成头老大的白狼,领着妖族战士冲黑影去,狼爪撕了黑影,还故意把他们往光罩薄的地方引。那儿的星晶雷还没炸,他是要拿自己当引子,跟敌人一起炸没!
“银狼王!”凤栖梧眼睛都红了,刚要冲下去,被谢临渊死死按住。
“这是他的选!”谢临渊的声音哑得厉害,举起传讯哨,对着碎星渊的方向,连吹三声急哨——这是炸光所有星晶雷的信号。
老大的爆炸声从崖下响起来,银狼王的白影在火里闪了下,就没了。影族后裔的惨叫被轰鸣声吞了,几乎同时,碎星渊的海面上也烧起冲天大火,猎星者的舰队在星晶雷里炸得散了架,碎片掉海里,砸起千层浪。
光罩的裂缝在爆炸的冲劲儿里合上了,界核碎片的光又稳了。断魂崖上静悄悄的,只剩烧着的火“噼啪”响,还有活下来的人,压着嗓子哭。
凤栖梧走到会盟台边,望着崖下的火海,手里紧紧攥着银狼王留的狼牙项链——开战前,老狼王硬塞给她的,说“银狼的守护,永远跟天墟在一块儿”。
苏软走过来,把瓶护魂膏递她,自己的眼眶红得像桃:“林师姐带弟子去清洞了,谢临渊在点伤亡……我们……我们守住了。”
“嗯,守住了。”凤栖梧声音很轻,眼神却定得很,“银狼王、夜离、沈砚秋……他们都在看着咱们呢。”
她低头看界核碎片——碎片的光里,隐隐浮起好多笑脸:楚惊弦的、阿鸾的、沈砚秋的、夜离的、银狼王的……笑脸叠在一块儿,暖得像落星原的太阳。
一个月后,天墟各地。
凤栖梧骑着黑马,巡着新搭的防线。她左臂上多了道狰狞的疤,却让她的眼神更利了。界核碎片挂在胸前,跟着马蹄的颠晃轻轻摆,引着她往下次要守的地方去。
谢临渊在落星原建了新的“护界军”,兵里既有破山军的老兵,也有妖族的年轻战士,每天操练喊的口号是“为了天墟”。
林晚照的青云宗成了教新修士的地方,锁魂塔的聚灵晶前,总围着年轻弟子冥想,他们的箭囊上,都刻着个“守”字。
苏软的药圃扩到了天墟各处,她种的还魂藤顺着屏障边儿长,紫花在风里晃,像无数双望着的眼睛。
而在陨星原深处,一场沙暴过后,半截星舰残骸的影子里,小白狼正用舌头舔着块沾血的界核碎片。碎片突然亮起来,映出个模糊的影——正从沙里慢慢坐起来,掌心的银光,跟碎片遥遥对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