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白几步就追上了江允白,在图书馆后面一条无人的小巷口抓住了他的手腕。江允白挣扎了一下,但顾念白握得很紧,力道不容拒绝。
“放开!”江允白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背对着顾念白,肩膀微微颤抖。
顾念白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将他转了过来,面对自己。江允白脸上满是泪痕,眼圈通红,那双总是清澈的眼睛此刻被痛苦和屈辱淹没。他不想让顾念白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下意识地低下头,却被顾念白用手指轻轻抬起了下巴。
“看着我,允白。”顾念白的声音很低,却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江允白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深邃而平静,没有怜悯,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理解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说的……你都听到了……”江允白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深深的难堪,“他说我们……恶心……”
这个词像一根刺,扎得他心脏抽痛。
顾念白的指尖轻轻擦过他湿漉漉的脸颊,动作温柔,眼神却骤然冷了下去,像是结了冰的湖面。
“他的话,”顾念白一字一顿,清晰而冷静,“是垃圾。”
江允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
“一个连你成长都不曾参与的人,凭什么定义你的人生?凭什么评判我们的感情?”顾念白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江允白混乱的情绪,“他不在乎你的梦想,不在乎你的感受,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面子和控制欲。这种人的话,你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江允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顾念白的话,像一阵强风,吹散了他心头的部分迷雾。是啊,那个男人,他了解自己什么?他凭什么?
“可是……”江允白的声音依旧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他说……丢人……”
“丢人?”顾念白几乎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那是一种建立在绝对实力基础上的傲气,“全国第二,未来北师大的学子,立志投身教育事业,这丢谁的人?”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江允白,不允许他有丝毫的退缩:“允白,抬起头来。我们光明正大,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们在为自己和彼此的未来努力。该觉得丢人的,是那个用最肮脏的词汇攻击自己儿子的父亲,不是我们。”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重,像锤子一样敲打在江允白的心上,不是为了打击他,而是为了砸碎那层由外界恶意和自卑构筑的脆弱外壳。
江允白看着他,看着顾念白眼中那份毫不动摇的肯定和守护,看着他因为自己受辱而隐隐浮现的怒意,一股暖流终于冲破了冰冷的绝望,缓缓回流到四肢百骸。是啊,他有顾念白。他有自己的梦想。他有奶奶的支持。他凭什么要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父亲否定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依旧急促的呼吸,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尽管眼睛还是红的,但眼神已经逐渐找回了焦点和力量。
“我不会跟他走的。”江允白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不再颤抖,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决,“绝对不会。”
“我知道。”顾念白看着他重新坚定起来的眼神,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放松。他松开抬着他下巴的手,转而轻轻握住了他依旧有些冰凉的手,十指紧扣,传递着坚实的温度。
“有我在。”顾念白看着他,声音低沉而郑重,“谁也不能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这不是一句情话,而是一句承诺,掷地有声。
小巷外,城市的喧嚣隐约传来,而巷内,两个少年紧紧握着手,站在阴影与光亮的交界处。刚刚经历的风暴留下了痕迹,却也让他们靠得更近,握得更紧。前路或许还会有风雨,但至少在此刻,他们知道,他们拥有彼此,足以对抗整个世界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