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黑色指环像一道冰冷的镣铐,沉沉地箍在无名指根,每一次脉搏跳动都清晰地撞击着金属内壁,提醒着它的存在,提醒着那句“剁下来喂狗”的冰冷警告。
沈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那间位于宅邸角落的卧室。房间冰冷简洁,一如他作为武器的身份。他拧开淋浴,水温调到最低,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地浇下,试图冲刷掉地下室的寒气、身上的尘垢,还有那几乎要将他灵魂撕裂的屈辱与……那一丝不该有的、病态的悸动。
水流划过皮肤,激起一层层战栗。他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哑光的黑环,水流顺着金属表面滑落,那个小小的、凌厉的“G”字母在水幕下若隐若现。
主人的印记。
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心脏在冷水刺激下疯狂地收缩,却怎么也压不下那枚戒指带来的、冰与火交织的煎熬。
半小时。他只有半小时。
他强迫自己关掉水,用毛巾粗暴地擦干身体,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作战服。手指在碰到那枚戒指时总会不自觉地停顿,冰凉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所有权。他最后将飞刀和枪械熟练地佩戴在指定位置,拉上夹克拉链,将那只戴着戒指的手藏进口袋深处。
车库裡,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发动,引擎发出低沉压抑的轰鸣,如同蛰伏的猛兽。顾临渊靠在车旁,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晨光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上,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与昨夜那个在昏暗地下室里施加残忍温柔的男人判若两人。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迟了两分钟。”
沈烬心脏一紧,快步上前,在他面前停下,微垂下头:“属下失职。”
顾临渊终于收起手机,抬眼看过来。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掠过沈烬湿漉漉的头发、苍白的脸,最后落在他刻意藏进口袋的左手。
“手。”顾临渊吐出两个字。
沈烬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缓慢地将左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枚黑色的戒指在车库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显眼。
顾临渊伸手,冰凉的指尖碰触到他的手指,捏住那枚戒指,轻轻转动了一下,检查它是否戴得端正妥帖。他的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查看所有物品相的随意,却让沈烬的呼吸几乎停止,全身血液都涌向了被触碰的地方,激起一阵战栗。
“嗯。”顾临渊似乎满意了,松开手,转身上了副驾驶,“开车。老地方。”
“是。”沈烬暗自吸了口气,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
车子驶出车库,汇入清晨的车流。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导航系统冰冷的电子女音偶尔响起。沈烬专注地开着车,目光平视前方,但全部的感官却都不受控制地聚焦在身旁的男人身上。
他能闻到顾临渊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和极淡的烟草气息,能感受到他偶尔翻动文件时带来的空气流动,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圈冰冷的束缚,每一次转动方向盘时,金属摩擦着皮肤,都在反复强调着它的存在。
顾临渊似乎完全沉浸在手头的文件里,对身旁几乎要凝滞的空气毫无所觉。直到车子驶入一条相对僻静的道路,他才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仓库那边,阿杰清理得不干净。昨天抓到的舌头,吐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他合上文件,指尖轻轻敲击着皮质扶手,“背后是城西的老疤。”
老疤,一个靠着狠辣和不要命近几年蹿起来的老牌混混,势力不大,但像疯狗一样难缠。
“他以为搭上了南边那条线,就能来碰碰我的瓷。”顾临渊轻笑一声,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看来是忘了前年他是怎么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跪着求我放过他全家的。”
沈烬握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需要属下怎么做?”
顾临渊侧过头,目光落在沈烬紧绷的侧脸上,像是欣赏一件即将出鞘的利刃。
“他不是喜欢躲吗?”顾临渊的语气轻描淡写,“把他揪出来。让他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耗子崽子们看清楚,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是。”沈烬应道,声音低沉而稳定。杀戮和清理的命令反而让他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静下来,这是他熟悉的领域,是他存在的价值。
车子最终停在城西一个废弃的物流园外。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心腹早已等候在阴影处,见到车来,迅速无声地靠近。
顾临渊没有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
“人在里面第三仓库,守着的不到十个,都是些没用的垃圾。”一个心腹低声快速汇报,“老疤应该也在。”
顾临渊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沈烬:“需要多久?”
“半小时。”沈烬解开安全带,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二十分钟。”顾临渊重新升上车窗,语气淡漠,“我看着时间。”
车窗玻璃缓缓合拢,将顾临渊冷漠的侧脸隔绝在内,也像是一道无声的命令。
沈烬不再有丝毫迟疑,推门下车。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行动服的摩擦下存在感鲜明。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所有多余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绝对的专注和杀意。
他朝着那几个心腹打了个简单的手势,几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散开,朝着废弃的第三仓库包抄而去。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更混乱肮脏,充斥着霉味和尿骚味。几个马仔正围着一个汽油桶烧火取暖,嘴里骂骂咧咧。老疤则缩在最里面的一个破旧办公桌后,对着手机低吼着什么,脸色焦躁而狰狞。
沈烬如同阴影般潜入,第一个发现他的马仔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喉咙便被冰冷的刀锋精准划过,身体软软倒下。
杀戮悄无声息地展开。
沈烬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直取要害。飞刀、匕首、甚至是他戴着戒指的左手——每一次挥出都带着致命的力量。鲜血飞溅,染红了他黑色的作战服和冷峻的侧脸。
那枚黑色的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在血腥的飞溅中,时隐时现,冰冷而固执地圈禁着他的手指,像是在无声地宣示,这场血腥的清理,同样属于它主人的意志。
老疤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惊恐地抓起桌上的砍刀,嘶吼着朝沈烬扑来。
沈烬侧身轻易避开,右手扣住他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骨裂声清晰可闻。左手则闪电般出击,戴着戒指的拳头重重砸在老疤的太阳穴上!
老疤闷哼一声,眼前一黑,踉跄着倒地。
沈烬一脚踩住他的胸口,力道大得几乎要踩碎他的肋骨。他低头,冰冷的目光落在老疤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顾……顾爷……”老疤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沈烬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左手,那枚沾了点点血迹的黑色戒指几乎要怼到老疤眼前。
老疤的瞳孔骤然收缩,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
沈烬脚下再次用力,老疤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顾爷……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老疤涕泪横流地哀求。
沈烬面无表情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十八分钟。
他脚下猛地一错!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老疤的哀求戛然而止,变成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胸骨显然断了几根。
沈烬不再看他,对赶过来的心腹冷冷道:“清理干净。剩下的,按规矩处理。”
心腹们敬畏地低头:“是,烬哥!”
沈烬转身,朝着仓库外走去,身后是地狱般的景象和逐渐微弱的呻吟声。他边走边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去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尤其是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被他反复擦拭,直到恢复冰冷的哑光黑。
他走出仓库,晨光刺眼。迈巴赫依旧安静地停在原地。
他走到副驾驶窗边。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顾临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的目光掠过沈烬身上新添的血污,最后落在他刚刚擦拭干净的左手和那枚戒指上。
“十九分四十七秒。”顾临渊看了一眼腕表,语气平淡,“还算准时。”
他的视线在戒指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上移,对上沈烬的眼睛。
“现在,”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记住你是谁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