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在重症监护室外被无限拉长。
抢救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当凌晨的微光出现,张极才被医护人员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他全身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道和监测线路,两家父母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尤其是张极的母亲,几乎哭干了眼泪,全靠丈夫和瑞吉母亲的搀扶才能站立。瑞吉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的乌青昭示着她的疲惫,但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瑞吉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瑞吉“爸,妈,叔叔阿姨,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瑞吉“张极这里需要人,但公司和张家……现在更不能乱。你们需要保存体力,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在这里,他会知道的。”
瑞吉的冷静和条理在这种时刻显得尤为珍贵,也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成熟。张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重重地拍了拍瑞吉的肩膀。
角色张父“好孩子……辛苦你了。极儿……就交给你了。”
最终,长辈们被劝离了医院,将这死寂走廊里的守望留给了瑞吉。
重症监护室有严格的探视规定,每次只能进去一人,一次只有半小时。这短短的半小时,成了瑞吉唯一能贴近张极的时间。
里面是另一个世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仪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各种监测屏幕闪烁着不同颜色的数字和曲线,发出规律的的“滴滴”声。
张极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脸色是失血后的灰败,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每一次艰难而微弱的呼吸,都在面罩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
瑞吉穿上无菌服,走到床边。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纵横交错的管线,伸出手,极其轻柔地,握住了他被绷带固定在床沿,因输液而显得有些浮肿冰凉的手。
瑞吉“张极,我来了。”
他似乎有所感应,眼皮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一条细缝,露出底下涣散而无神的瞳孔。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强势温柔或偏执,只剩下纯粹的痛苦和茫然。他甚至无法聚焦看清她的脸。
瑞吉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瑞吉“没关系,我在呢。医生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的。”
瑞吉开始对着他说话,语速平缓,内容琐碎而日常。她告诉他天气很好,告诉他婚礼场地的小问题已经解决了,告诉他爸妈们都回去休息了让他不用担心……她绝口不提外面的风风雨雨,不提那场可怕的车祸,只是构筑着一个平静而充满希望的假象。
瑞吉“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的婚礼……还等着你呢。”
半小时一到,护士便会准时进来示意。瑞吉会立刻噤声,轻轻放下他的手,为他掖好被角,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那扇隔绝生死的防辐射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将里面那个脆弱的世界与她暂时分离。
一旦走出那扇门,支撑着瑞吉的那股力量瞬间被抽空。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才允许自己显露出一丝脆弱。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不能倒下。
在压抑安静的走廊里,当肾上腺素褪去,理智开始回笼,一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
那场“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
机场高速,偏偏是他回来的路上。偏偏是在……她因为婚礼蛋糕那点“小插曲”而被绊住,没能亲自去接他的时候。
蛋糕支架……那个电话来得那么巧……
一个冰冷的名字如同毒蛇般骤然窜入她的思绪——朱志鑫。
他曾说过,不会让张极太好过。他完全有能力也有动机制造一点无伤大雅的“麻烦”,来膈应张极。那场导致拥堵的小摩擦……会不会就是他说的“不想让他太好过”?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得她几乎窒息。
瑞吉💭“是他吗?他真的……会做到这一步吗?只是为了让我和张极见面的时间晚上十几分钟?不……朱志鑫虽然偏执,但他……他应该不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是他,她该怎么办?面对一个可能因爱生恨不惜制造车祸尽管有可能是阴差阳错的男人,她该如何自处?
他们之间那五年小心翼翼、在夹缝中生长的感情,又该置于何地?
可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能量和胆量,对南城张家的太子爷下这样的死手?目的又是什么?
各种猜测和恐惧在她脑中交织碰撞,让她浑身发冷,指尖都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用力抱紧自己的双臂,试图汲取一点暖意,却发现徒劳无功。
厚厚的防辐射门内,那个脆弱人还在等着她下一次的短暂陪伴。而门外的她已深陷猜忌和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