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左航，在哪。

傍晚时分，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张极在朱志鑫离开后不久便接到公司紧急电话。临走前他轻抚她的发丝，南城路远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但一有空定会赶来。

张极💭"随时给我发消息。"

瑞吉💭"知道。"

瑞吉轻笑着推他出门。

瑞吉独自来到卧室露台，蜷进藤编躺椅，膝盖紧紧抵着胸口。夕阳将湖面染成碎金她却无心欣赏。湖风撩起裙摆，带来凉意，却吹不散心头的滞闷。

她不想看手机，不想回消息，不愿回想下午的对峙，更不愿记起朱志鑫离去时那句话。

即使他们至今都没有捅破窗户纸，也没试探过一次对方的心意。

可只需要一眼就能确认，因为在那双含了浓浓情愫的眼睛分明和自己的一样，没有除了他们彼此之外的人能更懂这感受。

瑞吉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已做选择，却仍藕断丝连；明知不该想他，却控制不住心绪。

烦透了。

……

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猛地起身，走进卧室换了衣服。超短裤贴合腿根，粉色泡泡袖衬得她灵动。未施粉黛，只涂了层透明唇蜜，抓起手机就下了楼。

电话很快接通，左航带着笑意开口。

左航"小祖宗，这么晚找我，想我了？"

瑞吉"嗯。"

她靠在车门边，声音软得不似自己，

瑞吉"你在哪？出来陪我说说话。"

左航"又跟谁闹别扭了？张…..额….南城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左航“张极？奥对，是他？”

左航"还是个新角色就敢惹我家公主不高兴？"

瑞吉"不是他。"

瑞吉"就是心里堵，想找人说说话。"

左航"老地方见？"

瑞吉"嗯。"

左航说的"老地方"是城西老街的"听风"酒馆，藏在梧桐树后，蓝底白字的招牌已褪色。从十三岁起他们便常偷偷溜来，老板从不探问她的身份，总会为她调一杯无酒精的"云朵"——牛奶与草莓汁混合的甜饮。

但今天，她点了莫吉托。

薄荷叶在玻璃杯中旋转，吸管戳着杯底青柠，看气泡升起又破裂，像理不清的愁绪。

风铃"叮铃"响起，左航推门而入。深蓝牛津纺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小臂上为护她而被野狗抓伤的旧疤。他拎着米色针织开衫，显然担心她夜间受凉。

左航"就知道你穿这么少。"

左航为她披上开衫，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肩时皱了眉。

左航"怎么不多穿点？"

瑞吉"不冷。"

瑞吉扯了扯衣领，闻到熟悉的玉龙茶香——他自中学起未变的洗衣液味道。

左航在对面落座，向老板招手。

左航"一杯威士忌加冰，谢谢。"

左航自然地从桌下将她的双脚揽过，掀起衣摆轻贴在自己腰腹暖着。抬头时眼神已沉了下来。

左航"说吧，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朱志鑫找你了？"

这个左航……永远什么都知道。

瑞吉没有否认，只低头搅动杯中的莫吉托。

瑞吉"他今天来家里，和张极撞上了。"

左航指尖轻敲桌面。

左航"你选了张极？"

瑞吉"嗯。"

瑞吉"我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左航沉默片刻，端起刚送来的威士忌饮了一口。

左航"你爱他吗？"

这问题如针刺入心口。瑞吉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对张极有好感，感激他的温柔，依赖他的包容，但"爱"这个字，太重，她给不起。

左航"瑞吉，"

他放下酒杯倾身，

左航"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眼底的犹豫，让你说不了谎。"

眼眶骤然发热。左航太了解她，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他比她自己更懂她。

十六岁那年，他捧着白玫瑰在花园告白，说"瑞吉，我喜欢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她拒绝了，并非不喜欢，而是清楚那是亲人般的依赖，而非恋人的心动。即便如此，他也从未离开始终守护。

瑞吉"我快撑不住了，左航。"

瑞吉"不想再夹在他们中间，不想被家族仇恨捆绑，只想回到以前……"

瑞吉"我宁愿谁都没遇见。"

左航"那就别撑了。"

左航"瑞吉，你不必为任何人勉强自己，要是张极给不了你想要的，就离开他。"

左航"如果朱志鑫是你心里的坎，就去跨过去。"

左航"别管家族恩怨，别管旁人眼光，你得为自己活。"

瑞吉"可我不能……"

瑞吉"我们两家……"

瑞吉"我和朱志鑫不可能有结果。"

左航"没有什么不可能。"

左航"当年我爸反对我学架子鼓，我还不是偷学了这么多年？事在人为。"

他顿了顿，补充道。

左航"我下月订婚。"

瑞吉虽早有耳闻，那些名媛聚会不少人只言片语会提到，可亲耳听到仍是不同。

瑞吉"你答应了？"

左航"嗯。"

左航"听家里安排，许家女儿，门当户对。"

瑞吉"你不爱她，为何要答应？"

瑞吉"左航，你不能这样委屈自己！"

左航"没有委屈。"

左航"瑞吉，不是人人都有勇气追求想要的。"

左航"我试过了——当年追你，你拒绝了，后来想追梦想，我爸不同意。"

左航"现在这样，挺好，安稳。"

他凝视她，眼神认真。

左航"但你不同，你比我勇敢，不该像我一样困在别人安排的牢笼里。"

瑞吉低下头，泪水终于滑落。他在劝她勇敢，可她连承认心动的勇气都没有——怕家族反对，怕人言可畏，更怕自己最终遍体鳞伤。

就在这时，酒馆门再次被推开。

风铃声响，她下意识抬头，整个人瞬间僵住。

朱志鑫立在门口，发丝被风吹乱，眼眸猩红如失控的野兽，死死盯住她。

他怎么会来这？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左航立马起身挡在她面前，语气转冷。

左航"朱志鑫，你想做什么？"

朱志鑫一眼没看他，一步步走近，每步都踏在她心尖。他停在她面前。

朱志鑫"跟我走。"

瑞吉"我不……"

话没完，他已经握住她的手腕。在他指尖触到皮肤的刹那，她几乎是本能地随他迈出两步。

瑞吉后悔已经晚了。

我的心比脑子诚实——我想跟他走。

真的想。

左航没有阻拦，只静立原处望着他们。瑞吉回头时，见他抬手抹过眼角，两行清泪滑落。左航没有言语，没有追赶，只轻轻挥手，似在道别。

她知道左航会替她隐瞒。家人只会以为她与他像往常一样夜不归宿胡闹，但瑞吉心里清楚——从跟着朱志鑫踏出酒馆的这一刻，她已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