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艺术中心的玻璃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室外残留的灼热气息彻底隔绝。冷气顺着裙摆悄然攀升,瞬间驱散了肌肤上因方才对峙而泛起的燥热。
瑞吉背靠冰凉墙壁,指尖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平复那颗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脏。朱志鑫最后那个眼神挥之不去——
朱志鑫💭“你抱他的时候,想过我在看吗?”
那眼神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心口最柔软处,连带着每一次呼吸都泛起细密的刺痛。
角色“同学,你没事吧?”
布展负责人是位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士,见她脸色苍白,体贴地递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角色“是不是太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下。”
瑞吉“谢谢老师,我没事。”
她接过水瓶,指尖触及瓶身冰凉的触感,略微拉回游离的神智。
瑞吉“我们开始核对材料吧,不能耽误布展进度。”
负责人点头,引她走向临时工作台。打开资料盒,里面整齐陈列着画作、展板、说明卡以及各类固定工具。她蹲下身,按照编号仔细分拣说明卡,指尖划过卡纸边缘,刻意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具体事务上。
不去想银杏林里的针锋相对,不去想他眼底那片灼人的猩红。
可越是刻意回避,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他攥紧方向盘时泛白的指节,转身离去时决绝的背影,还有靠近时,那缕缠绕在鼻尖、混合着烟草与雪松的熟悉气息,都如同无形的藤蔓,缠得她几乎窒息。
角色“学姐,需要帮忙吗?”
几名身着城北大学校服的男生走近,为首的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眼眸亮晶晶地望过来。
角色“我们是学生会志愿者,负责协助布展。”
她抬首,递去一个清浅的笑容,将一叠展板交到对方手中。
瑞吉“麻烦把这些按尺寸摆到指定位置,可以吗?”
角色“没问题!”
寸头男生爽快应下,立刻招呼同伴行动起来。他们手脚麻利,目光却总忍不住悄悄追随着她的身影,低声交谈的碎语偶尔飘入耳中。
角色“真的好好看……”
角色“气质太绝了……”
角色……..
角色“好像论坛里那个女生……”
“论坛”二字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刚才和朱志鑫在银杏林里的拉扯,难道被人拍下放到了网上?以我们两家的敏感身份,一旦曝光……
念头未落,那寸头男生又凑了过来,握着手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角色“学姐,我朋友说论坛上有你的照片,我还不信,结果点开一看……”
话未说完,便被身旁的同伴用力撞了下胳膊,生生截住。同伴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提醒。
角色“你没看见帖子已经没了吗?管理员还发了澄清,说是恶意P图,别瞎传了。”
寸头男生恍然大悟,急忙收起手机,面露窘迫。
角色“抱歉学姐,我不是有意的。”
瑞吉“没事。”
她轻轻摇头,心下却骤然一松。
是朱志鑫处理干净了。他总是这样,在我需要时,不动声色地扫清所有麻烦,像一道沉默的屏障,将我护在身后。
可这份庇护,只让我更加无地自容。我明明在刻意疏远,明明承诺了张极要尝试开始,却仍一次次,不由自主地依赖着他的守护。
角色“学姐,这个展板挂在这里可以吗?”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指向墙面,打断了她的思绪。
瑞吉“再向左移动十厘米,与旁边画作边缘对齐。”
她起身走向墙边,亲自指导调整。天窗倾泻而下的阳光落在画框上,折射出细碎光斑。她伸手拂去展板浮尘,指尖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她得以暂时逃离那些纷乱心绪。
布展工作井然有序地推进。志愿者们热情主动,搬运、悬挂、粘贴,事事抢着完成,偶尔也会与她闲聊几句,询问她的学校与专业。她均一一回应,语气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距离。
一位穿着洁净白衬衫的男生递来一瓶温热的奶茶。
角色“学姐,看你一直没喝水。这个还是热的,喝点暖暖吧。”
她略作迟疑,还是伸手接过。
瑞吉“谢谢你。”
角色“不客气。”
角色“我是美术系的。学姐若对画作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
瑞吉“好,谢谢你。”
掌心传来奶茶温热的熨帖,心底似乎也渗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对绘画确有见解,从笔触技法到色彩运用,从构图巧思到意境营造,都能娓娓道来。她听得专注,偶尔提出疑问,他也耐心解答。
与他交谈的片刻,我暂时忘记了朱志鑫,忘记了张极,忘记了横亘于世的家族恩怨,仿佛自己也只是一个寻常的、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不知不觉,日影西斜,布展接近尾声。负责人仔细检查后,满意地点点头。
角色“辛苦各位了!尤其是瑞吉同学,今天多亏有你。”
瑞吉“分内之事。”
她浅笑回应,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
志愿者们围拢过来,面露不舍。
角色“学姐,需要我们送你到校门口吗?”
瑞吉“不用了,谢谢你们。”
她婉言谢绝,
瑞吉“我自己可以。”
与众人道别后,她抱着已空的资料盒,独自走出艺术中心。
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纤长,投在铺满金黄银杏叶的小径上。
这条路,片刻之前,我曾与他并肩而立。
意识到这点,心底竟泛起一丝隐秘而可耻的贪恋与满足。
秋风拂过,卷起漫天金叶,簌簌落在她的发间与肩头。她停住脚步,闭上双眼,深深吸入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湿润、落叶的枯香,以及……一丝若有似无、仿佛源自他身上的烟草气息。
她在原地伫立良久,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才缓缓睁眼。
没有回头,没有停留,她沿着来时路,慢慢走向校门。高跟鞋轻碾过层层落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她什么也没有带走——没有一片叶子,没有一张影像,甚至没有一句道别。
仿佛今日种种,从未发生。
